《堕天使记事》幻想症患者

68、记事三十九：黎明

　　万魔殿上，巨大的幽蓝法阵还在静静悬浮。

　　从暗黑天空中的跨界裂口中，陡然冲出一条橘红色的亮痕，泛着明亮的金光，似乎要把所到之处的魔族都一扫而空。亮痕朝着万魔殿直击而来，距离越来越近，可以看清楚来人的样貌：金橙色长发，雪白六翼，湛蓝双眼，眼中燃烧者火焰，在万魔殿的上空一个骤停。

　　“你来这里干什么？”碍于法阵，默菲斯托冷冷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需要来到这里。”米迦勒淡淡的说。“但是有加百列的通讯，要我协助焚毁魔界。她说，路西法应该告诉过你，当魔界需要崩毁的时候，他会告诉你。”

　　“路西法大人是说过。”默菲斯托回答。“但那不是我相信你的理由。”

　　“相不相信我是你的选择，我会依照我的判断行事。”米迦勒说。“不过魔界本来就是靠魔力维持，总有崩毁的时候。我的得到的指示是扫荡魔界的一切，不让任何堕入混沌，只留下万魔殿，再开始催减混沌的力量。”

　　默菲斯托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通讯传来四个方向不同的问话。他最后对米迦勒点点头。“我知道了。但是边境的问题由我调遣，魔界大陆上还有许多魔族，如果你想扫荡，就从那里开始吧。”

　　米迦勒和默菲斯托相互对视了几秒钟，米迦勒也点点头。“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白色羽翼一展，瞬间消失，只有火焰圣剑的光辉，甚至赶上了曾经的光耀晨星，照亮了魔界的暗夜。

　　默菲斯托安静思索了几秒钟，最后叹了一口气，重新完全开放对四个人的通讯。“刚才的确是米迦勒，不过没有关系，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萨米基纳淡淡的讽刺。“他的光芒还刺眼着呢，怎么可能无关。”

　　瓦沙克沉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默菲斯托回答。“没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逐步摧毁魔界，只留下万魔殿。”

　　“什么？”阿加雷斯阴冷的声音。“路西法大人的光耀晨星了无音讯，世界基石完全崩毁，现在又要摧毁魔界？”

　　“路西法大人没有问题。”默菲斯托回答。“这应该是他的指示。”

　　“摧毁魔界。”巴尔终于开口。“是削减混沌力量吧，和米迦勒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是要真正宣战了吗？”萨米基纳仍然轻松的嗓音。“刚刚被告知其实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神创造的，又要和另外一个纠缠，还真是不爽啊。”

　　“巴尔，那就靠你了。”默菲斯托说。“我会适当扩大我的力量范围，因为我这里也在转化混沌力量。”

　　“不要轻举妄动。”巴尔的声音沉默。“那么我会催动地狱火焰，你们慢缩小包围就可以了。”

　　从上空俯瞰，就可以看见原本缠绕在魔界边缘的地狱火焰逐渐放亮、燃烧，原本是一条细线的范围渐渐扩大，仿佛给整个魔界镶上了一条鬼魅的幽红边缘。随着火焰的慢慢推进，维持魔界边界的魔力线也随之缩小范围，一点点的向前。

　　在近处则是完全不同的光景。湮没黑夜的幽红色火焰从未有过的壮烈燃烧，虽然已经极度旺盛，但还是一点没有普通火焰的光热，只带着阴惨惨的气息，和似酷热似极寒的温度。火焰之幕的最底下，时隐时现的露出魔神的身影，身上包裹着不断被侵蚀的魔力结界，整个人都隐没在能量交错的光芒中，仿佛与地狱的边界融为一体，在极剧烈的能量湍流中，小心翼翼的感知捕捉控制着推动的节奏。

　　默菲斯托开了单独和巴尔的通讯。“你还没有问题吧。”

　　巴尔冷酷的声音传来。“地狱火焰来自无名之地，我只是它的载体，将他强行萃取而已，耗费的能量并不大。”

　　默菲斯托微微疑惑。“你能量的走向好像有点奇怪。”

　　巴尔沉默了一下，最后说。“我想把阿瓦路斯留到最后。”

　　默菲斯托一愣。“玛门的领地？怎么了？”

　　巴尔淡淡回答。“只是曾经说过的一个想法，当时以为是玩笑，现在似乎可以实现了。”

　　默菲斯托点点头。“侵蚀的范围由你控制吧。”

　　魔界的大陆被幽红所包围，边界上的三色忽隐忽现，中间亮蓝的魔法阵高高悬挂。暗夜被橘红的圣光所映红，火焰圣剑所扫过之处，一切消融。在魔界暗黑的大地上，也许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色彩，但却也从来没有这么死寂，这么沉默。

　　人界上空巨大的裂口慢慢修复，虽然天空还是一直黑暗。

　　拉斐尔静静坐在一幢废旧高塔的顶端，定定的盯着下方。淡淡的圣光从他的身上散开，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散布在人界的四处。他的六扇羽翼全开，脸色惨白，碧绿色的双眼向浅绿过渡，仿佛金色的长发都在褪色，是圣光消耗过度的标志。

　　身后，雷米尔悄无声息的出现，沉默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我找到路西法了，但是他的力量全失。”

　　“原来如此吗。”拉斐尔淡淡说。“路西法果然不可能消亡。”

　　“那又有什么意义。”雷米尔回答。

　　拉斐尔沉默。

　　“你还是没有找到吗？”雷米尔叹了一口气。

　　拉斐尔摇头。“如果他真的不想让我找到，我不可能发现他。”

　　“那你也不用把所有的灵魂都扣留在人的躯体里。”雷米尔无奈。“我会很难办的。”

　　“阿斯对人类的死亡一度……有些痴迷。”拉斐尔淡淡的说。“我不会冒任何风险。”

　　“可是你这样还能坚持多久？”雷米尔问。

　　“直到我找到他为止。”拉斐尔回答。“抱歉了，直到那时，这个人界不会有任何真正的死亡。”

　　雷米尔轻笑。“天界一直说你是最圣洁虔诚、最温柔可亲的炽天使，看起来只是一个虚像吗？”

　　“这和那些有关吗？”拉斐尔一笑，笑容有些苍白。“天界还评价你是最淡漠阴郁的天使呢。”

　　“是吗？我还不知道呢。”雷米尔摇头。“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去过第一天以上了吧。”

　　“这对路西法的计划也有好处吧。”拉斐尔淡淡说。“虽然我从来不认为他是那种定计划的人。”

　　“也许。我还有一些要处理的事情。”雷米尔摇头。“你……好自为之。”

　　拉斐尔仿佛与人界的天空融为一体，扣留着人类的生命，静静的等待。

　　第七天仍是明亮依旧。

　　贝利亚坐在神殿里发呆，仍是鬼魅般的惨白模样；玛门仰头靠在洁白的墙壁上，一双眼几乎鲜红，黑发披散，但还是一身白袍，两个人沉默无语。通往跨界裂痕已经被天使修复，从第一天到第六天，安静洁白，仿佛曾经的神真的已经消弭无踪，而新神正高悬于神座之上。

　　当然，现在神座还是一堆土石，而第七天的神殿仍摇摇欲坠。

　　“弗拉朗呢？”玛门终于开口。

　　贝利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本来该是你。”

　　“是……吗？”玛门一笑。“那乌利尔呢？”

　　贝利亚没有作声。

　　玛门轻笑。“还真是不留情啊。米迦勒？”

　　贝利亚闭上眼淡淡回答。“在魔界。”

　　玛门点头。“还在混战吗？”

　　贝利亚重新睁开眼。“梅塔特隆呢？”

　　玛门摇头。

　　谁也没有再开口，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阿巴顿、别西卜、萨麦尔、乌利尔陨落，阿斯蒙蒂斯天使之躯尽毁，拉斐尔滞留人界，米迦勒忙于魔界、路西法生死未卜，加百列、梅塔特隆下落不明。魔界消亡、人界混乱、天界死寂，世界基石崩毁，世界砥柱正在坍塌，三界岌岌可危。

　　新神沉默着，似乎在忙于整顿天界的力量，追寻原来神尚未完全消亡的意志，而那已经不是其他造物可以插手的范围。贝利亚和玛门只是沉默的留在第七天的神殿中，等待下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