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记事三十四：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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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麦尔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路西法对贝利亚模模糊糊的解释，突然砍伐死亡之树，随后更是突然消失，这一切都有一种违和感。虽然大部分时候路西法都在独断专行，很少有人了解他在干什么，但是像这回这么明显的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何况这回还是一个自称为神的存在，而路西法对于神的轻蔑人所共知。
阿巴顿和别西卜消亡了。路西法却对贝利亚的叛变毫无表态，对魔君的陨落不闻不问，这都是与他的骄傲相悖的。
萨麦尔离开血池，直接联系了默菲斯托。万魔殿的情况并不好，死亡之树加上世界基石的崩毁，向来轻松的萨麦基纳都无法再轻易笑出来。默菲斯托说，路西法只让他死守万魔殿。
萨麦尔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路西法仍然毫无踪影。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一贯的作风细细思索起来。路西法的计划他隐隐能摸到边际，而失去联系表示在混沌之中。如果死亡之树崩毁，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地应该是——
萨麦尔向着极北望去，渊狱……吗？
没有再多思考，萨麦尔瞬间移动到了魔界的极北。渊狱早已隐没在了混沌中，情况未明。
但有一个信息是熟悉的。
萨麦尔的感知参展到最敏锐，凝神搜寻，一个空间转移转瞬而过，虽然略有不同，但是像极了贝利亚在黑暗时期的属性。跟上去，发现目的地是一片荒凉的焦土，似乎是魔界西部的一块难得的平整陆地。贝利亚毫无掩饰的站在他对面，深紫的长袍飘摆。
“你来了。”萨麦尔听见他清冷的声音。
“你在等我吗？”萨麦尔压下怒气。
“也许。”贝利亚回答。“或者是偶然？”
“路西法大人呢？”他问。
“果然。”贝利亚点头。“也许在渊狱之底，也许在混沌深处。”
“你是什么意思。”萨麦尔语气由愤怒转为冰冷。
“像我所说的意思。”贝利亚摊手。
“不可能。”萨麦尔冷冷回答。
“的确，我还是无法与鼎盛的路西法抗衡。”贝利亚耸肩。“但是不幸，出了一点意外。”
萨麦尔看见贝利亚的手轻轻放到腰间，身侧银光一闪。
“贝利亚之剑。”他低声说。
“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做过什么实验。”贝利亚点头。“但是这种新的力量真的很好用。”
“那么现在呢？”萨麦尔几乎是明知顾问。“路西法大人在哪里？”
“不知道。”贝利亚摇头。
萨麦尔沉默的看着他。
贝利亚最后冷冷回答。“我只知道，光耀晨星已经碎裂。”
“那个伪神呢？”萨麦尔一字一顿的问。
贝利亚耸耸肩。“人界？或者是天界？似乎是要处理一下世界基石的问题？”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萨麦尔虽然极力的排除了情绪的干扰，但嗓音还是无可避免的嘶哑起来，深蓝色的眼睛近乎墨黑。
“因为这里是第四个战场。”贝利亚回答。“是写在命运之书上的，属于你的陨落之地。”
萨麦尔身后的红光慢慢的燃起，仿佛带着千万条黑影，似火焰，又似蛇信，在身体周围熊熊燃起，不断扭动。红光几乎把萨麦尔全部掩盖，光芒与阴影交替，映在他深蓝色的冰冷双眼中，忽明忽暗，仿佛真的是从深渊中升起的恶魔。光芒的外圈，还有另外一圈稍低矮的火焰，幽幽的吐着红色的光热，正是地狱火焰。
“看起来当年即便对我，你也没有露出真实的实力。”贝利亚点点头。
“我当时的真实实力就是那么多。”萨麦尔回答。“只是自此后我的能力又增长了而已。”
“既然如此。”贝利亚抽出腰上的剑，淡淡回答。
“向我复仇吧。”
萨麦尔周身的红光燃起，仿若无数条巨龙一同扑向贝利亚。同时，地上的阴影蔓延，侵蚀着漫过的土地。贝利亚跃上高空，萨麦尔紧随其后，他已经发出攻击的高度竟然也随之改变。贝利亚一个转身迅速移动，将将躲过地狱火焰的侵蚀。
贝利亚周身的黑雾侵蚀并切断着萨麦尔狂风骤雨的攻击，但被打落的攻击却瞬间被吸入阴影，随即又生成新的能量，不断循环。
“属性转换吗？”贝利亚评价。“我还以为那是加百列的招数。”
“我还以为你连加百列是谁都不知道。”萨麦尔讽刺。
红光继续放亮，完全覆盖了萨麦尔的身体，兼收攻击与防御。暗影卷上贝利亚的脚，被他一刃切断，红光紧随其后，应接不暇，而最后的目的往往是把贝利亚逼到地狱火焰的死角中，将他的一切焚烧殆尽。贝利亚周身的黑色触手飞舞，不断冲出重围又被包围，黑影仿佛能吞噬他的攻击，无声无息的侵蚀进去。
“你竟然转移了血池的力量为你所用。”贝利亚终于表情一动。“风险很大。”
“所以？”萨麦尔挑眉。他包抄过的攻击已经无法躲避，仿佛将全部愤怒都发泄于此。
贝利亚的身体终于被地狱火焰擦过，两只脚也被黑影牢牢的缠住，因为是地狱最本质的能量，普通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抗。
“不过下回。”贝利亚抬头。“注意不要用地狱的能量攻击掌管者本身的防御。”
他伸手抚过地狱火焰，没想到火焰并没有熄灭，完全无视能量流动的意愿，反而更加的熊熊燃烧起来，连贝利亚都微微一愣。
“掌管者吗？”萨麦尔嘲讽道。
“不仅仅是掌管者。”贝利亚完全没有慌张。
“那就是神吗？”萨麦尔冷笑。“我的神，从来只有路西法一人。”
“路西法只是把你看成可利用的副君而已。”贝利亚抬头，似乎完全不再顾及身上不断燃烧的地狱火焰和脚下蔓延的微微泛红的黑影，声音微微柔和下来。“虽然不想管这个闲事，但是萨麦尔，你我都了解路西法，他不会回报你。”
“当然。不过从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萨麦尔挑眉。“你可以随意拥有所有，但是我所得到的，神也不能夺走。”
贝利亚似乎有所动容，轻轻叹了口气，手上的剑泛出灰色的光芒。
“那么，好吧。”
包裹着灰雾的剑瞬间切断了地狱火焰和身体的连接，在地狱瘴气中，贝利亚被火焰吞没的身体迅速的恢复着。贝利亚转身挥剑向下一扫，黑影也被切断。他一个翻身，瞬移到了更高的高空。
“那是……”萨麦尔一愣。
“你的成果。”贝利亚耸肩。“据路西法说。”
萨麦尔飞身而上，攻势又落下。贝利亚不再躲闪，而是将剑旋转成一扇屏障，正面的接住袭来的攻击。剑身上的光芒并不醒目，却似乎无法被削减。贝利亚以防御罩为依凭，逆流而上，瞬间闪身到萨麦尔面前。
萨麦尔一个移动，黑色的阴影挡在身前，阻止了贝利亚剑的攻势。但是贝利亚并没有后撤，而是在周身支起结界，已经击出的剑身仍然没在黑影之中。
灰色的光芒慢慢明显、扩大，带着冰冷的愤怒与怨恨。在贝利亚的结界最后崩毁时，阴影也随之粉碎。积累的灰色能量突然冲出，猝不及防，灼伤了萨麦尔的整个脸颊。
“那么下面。”贝利亚淡淡的说。“可以按照剧本发展了。”
没有了地狱火焰的困扰，贝利亚的动作陡然加快，在光芒中肆无忌惮的飞速向前俯冲。身后的黑雾与萨麦尔的红光对峙，形成僵持的局面。两个人进退往复的在空中穿梭，身下的土地被能量相撞时的震动慢慢粉碎，混沌的洪流开始喷涌而出，给战斗增添了更大的难度。
贝利亚身边陡然腾起无数的黑色飞刃，密密麻麻的飞去。其中一个将将擦过萨麦尔的脸，力度和方向却突然改变，迫使萨麦尔向后一个闪躲，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等在背后的贝利亚一下子刺穿了肩膀，从高空坠落而下，重重的砸到了新形成悬崖的边缘，巨大的碎石应声炸裂，没入两人身下的混沌之中。穿肩而过的剑深深的钉在地里，只露出一个剑柄。
“最后。”贝利亚的手抵在萨麦尔胸口，似乎要给出最后一击。
“这就是你说的命运陨落之地吗？”萨麦尔挑眉。
“你觉得呢？”贝利亚挑眉。
萨麦尔一笑。“所谓必然，只是恐惧的另一个说法而已。”
“我们都无法逃避懦弱。”贝利亚的声音冰冷。
“为什么？”萨麦尔挑眉，身下突然浮现出微微的纹理，一个巨大繁复的魔法阵以他为中心延伸，泛着金光，浮在地面与混沌中。萨麦尔周身全部的魔力迅速流淌进了法阵的每一条线路中，圆形的巨大图形发出灼人的光亮与热度。
下一刻，周围混沌的瘴气开始疯狂的被吸收，萨麦尔伸手生生的拔出被灰雾紧紧防御住的剑身，所有伤口瞬间恢复，力量暴涨。他浮在空中，魔法阵也随他漂浮着竖起，寂静而毫无止息的转换的混沌中的能量，为萨麦尔所用。周围的瘴气已经散尽，从裂口中翻滚出的混沌物质尽数被吸收。
贝利亚迅速后撤，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景象。萨麦尔的身边已经不是红黑相间光芒，而是完全深邃的黑色，连羽翼都被遮掩不见。他浮在高空，居高临下的看着贝利亚，浑身透着杀气，眼底燃烧着无法熄灭的地狱火焰。
“贝利亚。”他冷冷的说。“你觉得我是相信命运的人吗？”
万魔殿。
默菲斯托的通讯响起，是瓦沙克。
“大陆西侧的土地与混沌突然开始不稳，我这边魔界瘴气有迅速消失的倾向，怎么回事？”
默菲斯托顿了一下，淡淡回答。“应该是战斗导致的，不用担心。”他感受着周围混沌的躁动，微微皱眉。
默菲斯托设计魔法阵的初始机理是用地狱瘴气增幅力量，但后来为了提高效率，他曾经试图调用地狱混沌的力量。最后虽然成功，但是威力完全无法控制，不仅使用者自己的灵魂很可能承受不了，连魔界大陆都有可能崩裂。路西法改进没有成效后，就把设计放进了图书馆的禁封，希望有一天能得到新的灵感。
直到现在。现在出现的这种骚动，只有可能是有人动用了这个法阵。
虽然知道这个理论的应该只有路西法，但是默菲斯托可以猜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在一种情况下会用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案，不禁心头一乱。
为什么，萨麦尔？还有更重要的，路西法到底怎么了？
法阵发动，混沌颤抖。贝利亚看着黑发飞舞的萨麦尔，一时没有防御，任由庞大的魔力将自己卷入。
“萨麦尔，不停止法阵的话，在我动手前你的灵魂就会被撕裂。”不知为什么，贝利亚一直冰冷的表情松动，带着点哀伤的看着萨麦尔。
“你不会不动手。”萨麦尔回答。“事实上，你现在离消亡已经不远了。”
“萨麦尔。你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贝利亚摇头。“我现在的力量直接与神相连。在神陨之前，我是不会被毁灭的。”
“那就永远在存在与消亡间徘徊吧。”萨麦尔回答。
混沌的力量经过浓缩转化后几乎无法防御。巨大的躁动似乎终于得到了新神的注意。
“萨麦尔。”声音响起。
“闭嘴。”萨麦尔冷冷的回答，意识竟然瞬间对新神封闭。
“我记得路西法最厌恶愚蠢的疯狂。”神的声音最后在上空响起。
“路西法的好恶，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萨麦尔淡淡的评价，暴走的力量将贝利亚几乎扯碎又恢复。
“没有办法了。”贝利亚恢复了冷冷的目光。
他完全无视了身体在消亡边缘的挣扎，逆着魔力的洪流而上，几个瞬移到了萨麦尔面前，与他对视。
“思考一下你需要调动的力量吧。”萨麦尔没有后退。“你是不可能在这里积攒起这种力量的。”
贝利亚的手轻轻抬起，离萨麦尔很近很近，轻声开口，话语几乎被淹没在他全身的骨头不停断裂重组的声音中。
“这与力量无关，只与灵魂有关。”
萨麦尔冷冷的和贝利亚对视。
“而你的灵魂，现在是裸露的。”
下一秒，以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的速度，贝利亚的指尖银光一闪，直直的刺入萨麦尔的胸口。
萨麦尔的眼中满是惊愕，看着贝利亚。“那是……”
贝利亚摇摇头，手指更加深陷。“你知道就可以了。”
冷意泛起，如坠冰窖。黑暗聚拢，没有安详与死寂，只有永远的、浓厚的质问、哀伤、与不甘。
贝利亚看着眼前的魔法阵轰然破碎，萨麦尔的身体慢慢倒下，随即隐没在了混沌之中，与路西法一般无二。
“第四个。”贝利亚喃喃。“重新洗牌开始了。”
神的话语又直接传到了思维里，贝利亚摇摇头。“只是微微有点缓不过神来。”
停顿了一下，摇头。“不可能，他消亡了。”
“当然。”贝利亚回答完这句话，扯起一件黑色的斗篷，重新把兜帽带上，遮住了全部面容。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记事三十四：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