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记事》幻想症患者

54、记事三十：魔界混沌

　　血池干流上空。

　　萨麦尔俯瞰着魔界的战况，身旁站着巴尔和罗弗寇。

　　因为堕天使军团的溃散，萨麦尔紧急调遣魔神支援前线。魔界的存在已经基本上全都置于新神的掌控之下，只有魔君，魔神，还有少数的高阶堕天使还在对抗。

　　从某种意义上，这仍然是足够的。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这几乎已经预兆了战争的全面失败。

　　“别西卜消亡了。”巴尔淡淡的说。

　　“我知道。”萨麦尔闭眼又睁开，狭长的蓝眼深不见底。“是贝利亚。魔君中除了路西法，本来就没有可以完全战胜他的。”

　　“关于阿加雷斯刚才转回来的问题。”罗弗寇犹豫的开口。“魔神并不属于魔界，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玛门也或多或少的暗示过，神到底有没有插手过地狱？只不过当时还以为又是他的玩笑。”萨麦尔摇摇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无论力量的来源是什么，只要意志大于力量，都没有区别。

　　突然，魔界的土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不久前刚刚稳定下的边界重新开始闪烁，混沌再次入侵，甚至从大地的中央随着熔岩一通喷涌而出，带来了冰冷的瘴气与从未现世的魔物。土地开始塌陷，战场上的魔族与堕天使开始无差别的被混沌吞没。

　　“万魔殿……”巴尔抬起头看着魔界中心的方向，眼神第一次露出了担忧。魔界中央，直冲天际的蓝色光芒忽明忽灭，有点摇曳。片刻，巴尔手上的黑曜石戒指果然灿烂的亮起，他皱起眉头，扭头看向萨麦尔。

　　“默菲斯托的信息。路西法大人斩断了死亡之树，如今靠他一个人已经无法支撑魔界的稳定，要求调四大魔神支援。”

　　“果然……”萨麦尔叹气。“路西法到底在想什么？”

　　“萨麦尔大人，事不宜迟。”看着周围愈发崩陷的地面，巴尔催促。

　　“当然，魔君副座也可以随你调用，尽量减少魔界的崩毁，这很重要。”萨麦尔点头，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记住，绝对不能让万魔殿陨落，这不是命令，是一个事实。即便魔界全境崩毁，也要稳住万魔殿。”

　　“我知道。”巴尔一挑眉，英俊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挑衅的笑容。“不要随随便便质疑魔神的力量。”随即消失在原地。

　　“你来了。”默菲斯托向巴尔点点头，看不出什么狼狈。“他们三个已经分别离开了，我需要你到极南。放弃因维迪亚，死亡之树已经完全崩毁，随它去吧。”

　　“知道了。”巴尔戴上兜帽，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默菲斯托。”通讯全部开放，瓦沙克的声音从黑曜石中传出。“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最好有一个好的理由。”萨麦基纳的声音。“把我随随便便从战场的拉下来。”

　　“闭嘴。”回答他的是阿加雷斯冷冷的声音。

　　“你还在生气？”萨麦基纳的声音。“那么巴尔，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巴尔的声音响起。“等默菲斯托的信号。”

　　围拢魔界四周的冥火渐渐后撤，随之而来在三个方向燃起蓝、绿、红三种光芒，在极南合拢。从交接点，地狱火焰慢慢燃起，缠绕在魔力的走向上不断延伸，稳住了魔界的土地。一道结界在魔界的上空升起，冥火慢慢收缩，稳稳托住了万魔殿的下方，在山崩地裂中巍然不动。

　　万魔殿上方，默菲斯托微微皱眉。地狱震动猛烈，魔力损耗剧烈，而现在混沌力量上涌，瘴气补充非常不稳定。万魔殿虽然表面只是一个宫殿，但是内部并没用那么简单，需要极大的能量供给，也许会超过……魔神的极限。

　　消亡并不是问题。这是所有魔神的共识。但是万魔殿现在完全由他的能量支撑，一旦他消失，甚至没有巴尔他们反应的时间就是立刻崩塌。

　　默菲斯托抬起眼，望着暗色的远方。

　　“巴尔，缩小包围范围。”

　　“先不要缩小。”巴尔的声音传来。“你只用守住万魔殿，魔界我们几个支撑还有余力。”

　　萨米基纳的笑声传来。“所以说，我向来厌恶混沌。”

　　默菲斯托沉默了一下，最后开口。“我知道了。”

　　血池上空，萨麦尔的神情越来越焦虑，最后回头对罗弗寇说。“待会儿我可能必须离开，现在开始就由你控制局面吧。”

　　“情况并不是那么轻松的。”罗弗寇淡淡的回答。

　　“我知道。”萨麦尔点头。“但是这是关于路西法大人的预感，我无法置之不理。”

　　罗弗寇沉默了几秒钟，最后点头。“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的，请您放心。”

　　“那就多谢了。”萨麦尔面色阴沉，看着极北远方。

　　同时在极北，加百列正静立于混沌中。

　　刚才的战场上，那个新出现的神一直没有发话。神虽然能同时感知控制很多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意志的精神毕竟是有限的。

　　神在和加百列交涉。或者说，加百列在和神交涉。在渊狱之北的混沌，无限寒冷与迷茫之地。

　　“你居然能找到这里。地狱的另外一个能量源。”声音响起。“不愧是从前的神之左座。”

　　“现在还是。”加百列仍是温柔的女性形态，白色的长袍，羽翼浮在空中，声音温文而不柔弱。“我只不过听从了路西法的一点提示。”

　　“果然……路西法。”声音默念。

　　“在他出现之前，你找不到他的。”加百列淡淡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好和我谈谈？”声音问。

　　“只是疑惑而已。”加百列一笑。

　　“疑惑什么？”

　　“你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旧神也并没有消亡，何必如此提前的大张旗鼓？”加百列淡淡的说。“何必毁去魔界？这里难道不该是你的大本营吗？”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笑。“不要太天真，地狱并不是我创造的，而是你们的神在我沉睡于混沌时偷偷改造的。地狱最高等的存在，魔神，也只不过是和天使同时出现的实验品而已，一明一暗，不过同样失败。”

　　“这倒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加百列低头。

　　“你们的神完全不知道如何平衡能量，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作出无数失败的试验又不愿意下手毁灭。我的再一次觉醒，一定程度上也拜他的愚蠢所致。”声音说的很畅快。“不管是你，那个梅塔特隆，还是路西法，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所谓的光耀晨星，也只不过是他的失败品而已。”

　　加百列没有回答。

　　“从宠儿变为失败品，难免有些落差。”声音轻笑。“但是没关系，估计你们的神也并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

　　加百列抬头。“那么，我的另外一个问题呢？既然你如此全知全能，又为何如此焦急？”

　　“与焦急无关。”声音回答。“因为一切都已经注定，包括你们所有人的灭亡。”

　　“没有事情能够被注定。”加百列淡淡的回答。

　　“你的这句话很没有底气。”声音回答。“你知道，这个时间空间中有一个错误的存在，但是意外的有趣。”

　　加百列淡定的表情似乎有点破裂，摇摇头。“智慧之书还在神那里。”

　　“哦？你看到了什么让你如此慌张？”声音继续。“不用挣扎，也许是因为以十二翼天使的灵魂为代价，又结合了真正的神力，智慧之书意外的是真正的预见之书，所有显示的画面，必然会实现。”

　　“不可能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加百列收拢表情。“何况你也并不拥有它。”

　　声音轻笑。“就这么不愿意承认你们的灭亡？那就自己看一看吧。”

　　加百列一愣，就见一本书缓缓浮现在眼前，龙皮的书封，标题的字迹很淡，但正是拉结尔的字迹：智慧之书。

　　“翻开吧。”声音说。

　　加百列静静的面对着书，表情有一点犹豫。

　　“不用犹豫了，反正所有的画面都已经被显现过。”声音回答。“不管你下面看到什么，都已经是事实了。”

　　终于，加百列轻轻伸手，翻开了书的第一页。页面上，正是加百列自己横倒在天界崩坏的神座下。双眼已经闭上，浅金色的血液布满石台，身体有一半正在消失在空中。

　　加百列陡然合上书，手紧紧的按在书上，脸上面无表情。

　　“不错的运气。”声音评价。“居然翻到了自己完美的死亡。”

　　“这不可能。”加百列这说出一句话，手没有从书封上离开。

　　“你知道这不仅可能，而且必然。”声音回答。“事实上，过程已经开始。阿巴顿与别西卜已经消亡，以和书上显示的一模一样的方式。那么，你先猜猜，下一个是谁？”

　　加百列没有说话，双眼看着前方。

　　声音轻笑。“是路西法。”

　　“我知道。”加百列突然开口。“你所说我也看到了，路西法的光耀晨星，暗淡的浮在渊狱的雾气中，渐渐崩毁消亡。”

　　“那么我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声音回答。“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才干，但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在第七天默默的等待你的死亡了。”

　　“不可能。不管是路西法，还是我。”加百列回答。“无论如何，这只是一本书而已。”

　　她淡淡的说。“如果拉结尔能够书写它，那么我也可以摧毁它。”

　　突然，仿佛积累了很久的金光从加百列按在书封上手的倾泻而出，被尽数逼进书中。书页的光芒越来越亮，无数的页面瞬间的翻过，空间时间仿佛被无限的阔大，又被加百列的力量急剧压缩。

　　混沌中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随即是沉寂。

　　智慧之书仍然完好无损的放在原地。

　　加百列拿起书，摊开在眼前，从头到尾翻过。这回，书页上没有画面，没有文字，也不再无限，只有满眼的白纸。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羽翼收拢，几乎倒在地上。

　　“耗费全部圣光将智慧之书的内容销毁了？”声音似乎燃起了一丝兴趣。“是个非常独特的想法。”

　　“至少值得一试。”加百列苦笑。

　　“但是，未来已经确定，不可更改。”声音回答。

　　“确定的未来已经消亡，以后的时间仍然等待书写。”加百列淡淡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还是只是在自欺欺人？”声音叹气。“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啊。”

　　加百列硬撑着站立，摇了摇头。“不到最后，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也许。”声音回答。“不过，难得你还保持着清醒。”

　　仿佛是一句魔咒，话音一落，加百列就立刻支撑不住，面色苍白的向下倒去。混沌并没有地面，她直直的坠落，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那么，再见。”声音在她的脑海中轻笑。

　　加百列仍然在坠落，身边的混沌越来越昏暗浓稠，直到她下落的速度缓缓变慢，悬停下来。

　　下落结束之刻，加百列睁开眼，扭头，发现旁边站着路西法。周围的空间昏暗，无法得知在哪里，仿佛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混沌。

　　“你居然还在这里，我很荣幸。”加百列坐起来一笑。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冷淡。”路西法挑眉。“而且被冥火包裹的死亡之树是遮挡那个神探查最好的屏障。”

　　“我一直不知道死亡之树到底是什么。”加百列说。“它似乎什么也不归属。”

　　“萨麦尔的杰作。”路西法摊手。

　　“果然吗？他还为你建了多少东西？”加百列叹气。“还是一如既往啊。”

　　路西法脸上似笑非笑，静静的看着加百列。

　　“你下面要干什么？”加百列开口。

　　“向北。亲自去会会那个所谓的神。”路西法耸肩。“也许还有可爱的贝利亚。”

　　加百列一愣，犹豫着开口。“不能换一个地点吗？”

　　路西法看了她一眼。“他和你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加百列摇头。“只是一种感觉。”

　　“什么时候你的感觉能够改变我的决定了？”路西法轻笑。“看起来我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见面了。”

　　加百列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坚持，让我和你一起去。”

　　“没有用处。”路西法摇头。“我的战斗一旦开始，外人很难插手。而且，你不会在妄想拯救我吧？”

　　加百列摇头。“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路西法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么，我会等到你力量恢复再出发，算是久别重逢的一个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