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记事二十九：腐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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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还跟了过来？”柯尔特冷冷的问后面的人。
“我担心你还不行吗？”莱恩抱手。
“下面的事情你不能插手，也绝对不要插手。”柯尔特说。
天光已经放亮，他们却又回到了刚才的城镇。虽然早晨已经开始，但是城镇还是城门大开，一片死寂。
“这……” 莱恩皱眉。
柯尔特沉默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径直朝门里走去。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来越明显，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尸体，都是被一击穿胸身亡。拐进正路，就可以看到远远城镇的中央广场。出乎人意料之外，这里的地面并不是一片血红，而是一片焦黑。一个身影坐在倒塌的十字架上，背对晨光，一动不动。
“兰斯洛。”柯尔特示意莱恩留在广场之外。
他没有犹豫的走进广场，脚下传来微微的脆响，低头，竟然是一具被烧焦的尸骸，在柯尔特脚的重量下折断破裂。
兰斯洛抬头，眼睛是血色的鲜红。“你回来了。”
柯尔特点头。“我回来了。”
扭头四顾，地上铺满着被烧焦变形的尸体，有些还留着挣扎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柯尔特皱眉。“这不是我所知道的你。”
“我控制不住。完全控制不住。”兰斯洛低低的笑了起来，是从来没有的神经质。“血池在叫嚣，毁灭、背叛、鲜血的味道、罪恶的声音。”
“血池？”柯尔特皱眉。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血池，你忘了？”兰斯洛抬头。“柯尔特，离我远一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杀了你。”
柯尔特摊手。“你杀不了我。”
“那也许我们就会永远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兰斯洛扶额笑了起来。“那也不错。”
“兰斯洛。”柯尔特严肃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杀戮产生愉悦，而复仇必须被实现。这是血池的法则。”兰斯洛微笑的看着柯尔特。“但是柯尔特，我并没有太贪婪。我只是把所有他们可能对你做过的事情都尽数返还了而已，小心的、准确的、直到所有人惨叫终结的最后一刻。”
“兰斯洛，你现在闭嘴。”柯尔特双手扶住兰斯洛的脸。“然后看着我。”
魅惑术的感觉又重新涌起，但是兰斯洛并没有陷落。他血红的双眼依旧看着柯尔特，声音低沉。“没有用的，赶紧离开。”
“然后把你留在这里？”柯尔特轻笑。“你还打算干什么吗？”
兰斯洛疯狂的笑容抑制了一点。“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然后离开。这样子我就能心甘情愿的死亡，我不想让你看到。”
“自杀吗？”柯尔特回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吗？”
“其他的杀戮都只是常规。”兰斯洛说。“只有斩断珍贵之物，放弃生命，才是有价值的献祭。那是……血池的呼唤。”
“柯尔特，需要帮忙吗？”费恩的声音响起。虽然开始他并没有看出来，但是再走近一点就明确的看出广场中满地的尸骸。
“退后！”柯尔特没有回头的喊道。
兰斯洛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暴走，柯尔特清楚的感觉到，肯定与血池的某种变异有关。魔界果然出问题了吗？他沉下心情，闭上双眼，试图去感知那种暴动、臣服、以及……欲望。
“兰斯洛，听清我的话。”柯尔特开口。“你的力量从来不源自血池。你从来没有认同过自己效忠者的身份，从来没有眷恋魔界，也从来没有抛弃过人类。这样的力量不可能来自血池，也不会归去，只属于你自己。”
“现在，给我醒过来。”柯尔特厉声说，伸手拿起地上血迹斑斑的长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它狠狠扎进兰斯洛的胸前。“马上。”
兰斯洛的眼睛突然沉淀了一下，在鲜红中泛起了一点深红。他周身燃起的魔力光色忽明忽灭，胸口的伤口慢慢滴下冰凉的血液。
“柯……尔特。”他慢慢的开口，声音艰难而没有刚才的疯狂。“我这回是认真的。离开。或者杀了我。”
“我说过，我跟你离开魔界不是为了看着你死。”柯尔特挑眉。“如果我真的能够镇定灵魂，兰斯洛，感觉我的灵魂。”
兰斯洛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又恢复了一点意识。
“还不够……”他微微的摇头。“……总是不够。”
“兰斯洛，你所相信的，试图说服我的，所谓的人类的性情，人类的意志，生命与灵魂的价值，如果你还有一点余力，就给我找回来，否则我该如何相信你。”柯尔特静静看着兰斯洛，只有指甲陷入手掌中、微微发抖的双手显示出他的紧张。“你的愧疚，执着，还有……未完成的承诺。你可以为之献出性命的东西，难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响，就可以丢失殆尽吗？”
莉莉丝说，人不能永远从血池中复生，总有一天会堕入深渊。效忠者所做的，就是不停的从血池的呼唤中逃离，不停的构筑意志，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血池属于破灭。”兰斯洛喃喃。“我什么都记得，但是与其动摇……把一切都毁灭，不失为一种享受。”
“毁灭的享受吗？”柯尔特冷笑。“ 不，兰斯洛，相信我，那是属于魔界的说法。对于人类，不安、恐惧，占有永远比毁灭更加具有诱惑。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个世界现在到底可以给你什么？通通拿去吧。”
感知似乎被什么阻隔，远远的看不到什么。
柯尔特凝视着兰斯洛血红双眼中翻涌的躁动和时隐时现的暗红，下意识的吻了上去。他随即被兰斯洛一把揪进的怀里，深深的反客为主，深得叫人无法呼吸。暴躁而急切，嘴中被咬破磕破的血腥味不停的消失重现，贯注着魔力的双手紧紧扣入柯尔特的背部，几乎把脊椎都要折断。柯尔特没有理会身上的灼痛，也许是错觉，他似乎感觉到鲜红中兰斯洛的精神逐渐清晰，仿佛已经能够抓到，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们到底该死的在干什么？”莱恩已经彻底暴怒，但也许是广场上的地狱景色太过凄惨了，他还是有分寸的停留在远处。
“走留随你！”柯尔特在空隙间扭头对莱恩喊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带着兰斯洛向着旁边的建筑跌跌撞撞而去。
兰斯洛噬咬着柯尔特的嘴唇，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焦急的索求，不得门而入。柯尔特安抚似的抚摸着他的背部，把他一点点带进了旁边的房子里。
“我又不是有什么事要求你们！这才是两个真正的疯子！”莱恩定定的看着柯尔特离开的方向，发泄似的大叫，愤怒的拔出手中的长刀狠狠的插在地里，没至刀柄。白天的日光已经升起，明亮中整个城镇更显得死寂而诡异，四处仿佛蠢动着枉死的灵魂，莱恩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烦躁的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找了一个背对广场的干净地方坐下，默默的发呆起来。
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希望他们最凄惨的死去；现在他们死了，你却不忍心看他们鲜血淋漓的尸骸。
柯尔特说，莱恩，如果正常，对着他们，你压根儿下不去杀手。
面前静静躺着一本书。莱恩凑近一看，竟然是森林中让柯尔特面色大变的那本书。他有些好奇的把手放在发者盈盈幽光的书上，书页却突然开始翻滚，吓得他立刻又把手收了回去。
书页停在了一处摊开，莱恩还是忍不住诱惑，伸头看了一眼。书页上这回并不是画，而是一行字：请转达——萨麦尔的礼物。莱恩看着眼前的字迹疑惑，这句话不仅没头没尾，没有目的人，没有发出人，他连萨麦尔是谁都不知道。是魔界之书吗？莱恩又伸手一碰，只见书啪的一声自动合拢。他默默的与眼前的书对视，书的封面上隐隐亮着一行他看不懂的文字，忽明忽灭。
莱恩一直等到了正午已过。
头顶的裂口在白日的对比下更加醒目，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色，仿佛一张深渊怪物大张的嘴，又仿佛是一只阴沉而邪恶的巨大眼睛在注视着大地。外面应该已经混乱成一团了。这里的居民看到又会作何反映，更加疯狂？但是这里只剩下了死亡。
地上的尸骸在阳光的曝晒下迅速的腐烂，新鲜的血腥变成了令人反胃的气味，整个城镇被笼罩在一股浓浓的死寂中。莱恩几次动了去找人的念头，但是想到那两个人诡异的身份，只是又坐了回去，撕下一块衣服包住口鼻。
又是良久，他才看见柯尔特和兰斯洛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柯尔特快步走在前面，兰斯洛在后面紧紧跟随，但是那种疯狂的气氛明显已经消退了下来。兰斯洛看见广场的景象，竟然还停住脚步愣愣的凝视、深深的叹气，被柯尔特又一把揪住离开。
“木已成舟。”柯尔特的声音传来。“情绪不要再激动起来。”
“我明白。”兰斯洛叹气。“但是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空间裂口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柯尔特说。“但是就像你说的，空间崩塌，我们已经回不到那里了。”
“我并没有说要回去。”兰斯洛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柯尔特挥手。“你要守护人界直到世界崩毁。”
“不是这种意思。”兰斯洛沉默了一下。“柯尔特，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也许？”柯尔特耸肩。
“但是你刚才一直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离开。”兰斯洛几步追上柯尔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我的直觉说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冷静下来，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幼稚的承诺？”柯尔特扭头愤怒。“你知道你的魔力暴动什么时候才停下来的吗？即便在魔界我都没有被这么折腾过！”
“……对不起。”兰斯洛垂眼，随即抬头。“但是，柯尔特，我是认真请求……”
“喂，我还在这里。”莱恩忍无可忍的看着在他面前吵架的两个人。
兰斯洛瞟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柯尔特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莱恩沉默了一秒钟，瞬间从地里拔出刀，冲着柯尔特砍去，不出意外的被兰斯洛接下。面前人的眼睛并没有完全恢复，暗红色的眼睛里还流动着血色，还是冷冷的看着莱恩，但是没有杀意。
“昨天晚上的事，多谢你了。”兰斯洛淡淡的说。
莱恩叹了一口气收刀，扭头对柯尔特说。“对了，你的那本书……”他一愣。它刚才还在那里。总之，向我显示了一句话。”
柯尔特的表情严肃起来。“那本书显示的东西总有意义。有告诉我的打算吗？”
莱恩耸耸肩。“反正我也不明白。只有一行字：请转告——萨麦尔的礼物。”
“萨麦尔大人……”柯尔特若有所思，又突然一愣。“你怎么看得懂？是人界语？”
莱恩点头。“如果魔界还有单独语言的话，是的。”
兰斯洛皱眉。“萨麦尔又在干些什么？”
“也许……” 莱恩犹豫的开口，指了指柯尔特的脚下。“它又开始发光了，你可以看看？”
书页打开。
兰斯洛探头，柯尔特并没有阻止。上面又是一幅图，荒凉而萧索，最显眼处是一个微微倾斜的木制墓碑。兰斯洛看见柯尔特的表情慢慢沉下去，带着纯粹的哀伤。墓碑上有一行字：埃德.弗拉尔－长眠于此。并没有墓志铭或年份。
“柯尔特？”兰斯洛轻轻问。
柯尔特合上书，看着诡异的天空。“也许该回去看一眼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记事二十九：腐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