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记事十九：以神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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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仍然是很平常的一天。
柯尔特离开地狱后，路西法只是轻描淡写的和萨麦尔打了一个招呼，让他想的话可以自己去人界找人，并没有任何的波澜。玛门暴走的影响稍微更大一点，但是在和路西法那一击惊天对接后，杀气慢慢下降，也恢复了正常，整件事情一笔带过。
或者说，魔界处理事情的风格总是这么的漫不经心。
阿巴顿似乎又和魔神混在一起继续他的切磋，萨麦尔在万魔殿之东的魔族领地视察，别西卜在调人镇压最近似乎永远镇压不完的魔族骚动，阿斯蒙蒂斯和玛门在拉克苏利亚继续着能量与感知的研究工作。
路西法坐在阿奇迪亚泛白的房间，看着贝利亚向着血池久久远眺的背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今天心情尤其不好？”路西法开口。“还在犹豫吗？”
“也许吧。”贝利亚仍然松松的套着一件黑色短袍，赤裸着双脚。
血池的呼啸依然，现在似乎更加猛烈，但也许只是每天都有的幻觉。
贝利亚转身看着路西法，暗蓝色的双眼中仍是那种冰冷的眼神，似乎带点忧郁，又似乎只是寒冷。他看着路西法良久，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了？”路西法挑眉。
贝利亚摇摇头，随手甩掉衣服，分腿面对面坐到路西法身上，银发披散，双手环在他的脖子身后，冷冷开口。“抱我。”
路西法轻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人类吗？”
贝利亚没有回答，沉默的俯下脸，一下一下舔着路西法的嘴唇。
路西法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仍是微笑的表情。“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像什么吗？我第一次在第六天见到你的样子。”
“所以说又走回原点了吗？”贝利亚冷笑。
“你从原点开始，就一直很好。”路西法摇摇头。
贝利亚终于俯下身，脸埋在路西法的肩上。“我只想留在这里。”
路西法摸摸他的银色长发。“可是我不会。”
贝利亚抬头。“路西法，我向你隐瞒了很多。”
路西法点头。“那是因为我不想知道。”
贝利亚挑眉。“如果我想告诉你呢？”
路西法摇摇头，微笑着用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先不要说。贝利亚，再忍耐一下。”
贝利亚含了路西法的食指一下，随即问。“要等多久？”
“很快？很慢？”路西法轻笑。“不管我说什么，都有可能变成谎言，不是吗？”
“也许偶尔我会认可真实？”贝利亚回答。
“不，贝利亚。”路西法摇头。“不要相信任何事情，不要确定回答任何话语，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贝利亚没有说话。
路西法轻声说。“那么，你相信我吗？”
贝利亚抬眼，暗蓝色的双眼里什么也没有。
“也许吧？”
“很好。”路西法点头。“从现在开始，只要听我的答案就可以了。”
他的手指扫过贝利亚冰冷的脸颊，黑色的十字一闪即逝。
贝利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起身，转身走回到一人多高的窗口旁。雪白的脊背，笔直的双腿，步履永远带着战斗的轻捷。
他扭头，淡淡问。“ 你喜欢看我这个样子吗？”
路西法点头。“当然。”
贝利亚露出些微笑意。
“那么，对不起。”
只见他慢慢在空中浮起，经过血池重塑的躯体已经不带有任何羽翼。没再有回头也没有告别，移到窗外，突然撤掉魔力，直直的下坠到万丈深渊的血池中，悄无声息。
路西法坐在原处，苦笑着看着贝利亚的方向。“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吗？这种麻烦的体质，难为他了。”
他扭身回头面对着身后的桌子，倒了一杯血池葡萄酒，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边静静的等待。
他并没有等太久。
低沉浓厚的声音响起，仿佛直直的从人的意识里传出，昭告三界：“新的神已经降临，膜拜我的名字，我将给予救赎。”
路西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神谕吗？似乎有很久没有听过了。这种遮遮掩掩又大张旗鼓的方式。”
魔界的所有存在也都是一愣。莫名的声音似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意识里，也回荡在魔界的上空。
渊狱附近，九头蛇从熔岩里探出头，似乎不解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萨米基纳问。
“神谕。”阿巴顿耸耸肩。“最麻烦的东西。”
阿斯蒙蒂斯和玛门一对视，玛门叹了口气。“看来得改天了。”
魔君在此刻做出了一个非常一致的决定：回到万魔殿，在黑曜石的建筑中并没有路西法的身影。只是下一秒，万魔殿上空光芒乍起，路西法的十二扇光辉羽翼张开，仿佛在昭示着明晃晃的叛逆。
巴尔接到默菲斯托的通讯，微微皱眉，扭头对回归拉克苏利亚的七十二魔神说。“现在一切听路西法大人及手下魔君调遣，魔神先四散魔界，一旦有反叛暴动迹象者，杀。”
万魔殿上空。
“路西法大人，这是什么情况？”阿巴顿摊手。
“还能是什么？”玛门耸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又出现了一个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目前在和旧神的纠缠中似乎占上风，就非常有特色的、似乎比原来的那个还恶劣的，向三界宣布了他的存在。”
“贝利亚呢？”萨麦尔皱眉。“他不会现在还不现身吧。”
路西法轻轻摇摇头。“贝利亚那里……出了一点小问题。忽视他的动向，一切按计划形势行动。”
“贝利亚的战斗力不是可以被忽略的，但是如果您这么说的话，也没有办法了。”萨麦尔点头。“那么计划到底是什么？”
路西法摊手。“事实上，现在只是单单一句神谕而已。我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静观其变。”
默菲斯托的身影一闪出现，用一贯冷清的声音低声汇报。“路西法大人，我已经散出所有魔神，据回报，魔界四周边界全部开始暴动。”
“全部？”别西卜皱眉。
“所有。”默菲斯托点头。“可能和混沌侵蚀有关，因为范围目前还在从外向里蔓延变大。”
“果然刚才是一个号令，一个威胁吗？”路西法若有所思。“所谓的呼唤我的名字，荒谬，神从来就没有过名字。”
“有一个很合理的假设。”萨麦尔略一思索。“混沌的力量是确认从前神无法掌控的，这可能就是属于混沌力量的意志，也可以理解为——另一个神，而他的影响将在魔界达到最大，逐渐向三界扩展。”
路西法点头。“过去的力量暴动可能也和这有关吧。不过就先不提过去的事了。”
“那么下面呢？”别西卜皱眉。“如果只是原生魔族暴动，那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如果真的能够掌控魔界的力量，甚至影响到……魔神，那的确会把我们处于极不利的地位。”
路西法一笑。“魔界什么存在不会受到影响吗？堕天使的力量转换也依赖于血池，而血池来自于混沌。但是，”他的脸色转冷。“已经获得的力量不是那么随便就可以被夺取或改变的。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就干脆堕入混沌吧。”
“当然！”阿巴顿挥手。
“你才是最要小心的吧。”阿斯蒙蒂斯冷冷的开口。
“别西卜、阿巴顿，你们带领堕天使和高等魔族的军团进入主战场，以万魔殿为中心，向极南和极北蔓延清剿。还没有被影响者收编，凡是反抗者，不管是什么等级的魔族，杀。”路西法淡淡的安排。“如果影响到高等魔族，再向我汇报。”
“明白。”两个人点点头，闪身消失。
“阿斯蒙蒂斯，你和萨麦尔共同统领七十二魔神及魔君副座，没有意见吧？”路西法问。
阿斯蒙蒂斯摇摇头。“魔神都会听从您的调遣。”
“很好。”路西法点头，如果领导者没有被魔神承认，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由东至西，沿血池主脉扫荡魔界的中线，并监视能量的走向，有异常随时汇报。如果有魔神被影响……”
“巴尔已经做好清剿了。”阿斯蒙蒂斯面无表情的回答，和萨麦尔对视一眼，闪身消失。
“对了。”路西法扭头。“默菲斯托先留下，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背后冷清的魔神点点头。
“玛门。”路西法看向在场的最后一人，玛门的笑容略为收敛，但仍是似笑非笑。“你监视各跨界通道，防止人界或天界有变。弗拉朗应该可以召集魔物，我相信我不用给你派其他人手了吧？”路西法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当然。”玛门一笑，微微欠身，随即消失。
“下面，默菲斯托，跟我来。”路西法扭头。“目的地是死亡之树。”
死亡之树仍是一望无际，无数灰色的枝条干枯下垂，上面笼着隐隐的雾气，不知道是固体还是气体凝结而成。树干中空，中间隐隐泛出黑色的死气。根系盘根错节，扭曲的深入魔界的土地之下，交错延伸，在混沌中承载起实体大陆的骨架。
路西法浮在空中，凝视了一会儿如宫殿外墙般延伸的灰色树干，叹了一口气。“也就是难为萨麦尔了。”
“默菲斯托。”他扭头看着身后的魔神，表情严肃了一点。“我需要你帮我劈开死亡之树的主干，我要去里面取一个东西。在我出来后，将它的根系全部焚毁。”
默菲斯托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这难道不是建魔界之初，您亲自培养的基石吗？”
路西法摇摇头。“并不完全是我。而且已经没有用处了。魔界几乎一定会被混沌侵蚀，与其留下一个稳固的魔界，还不如先掌握住它。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任务。”路西法扭头看向默菲斯托。“我要你驻守万魔殿，保持万魔殿和魔界的稳定。当崩塌已经发展到你不能组织时，战斗估计也进行到了混乱阶段。传我的命令，向阿斯蒙蒂斯调动四大魔神，稳住魔界。”
“我明白了。”默菲斯托简洁回答。
路西法沉吟了一下，继续说。“不用保护整个魔界，保住中心大陆就可以了，只有万魔殿绝对不能倒塌。当我需要你放弃魔界，固守万魔殿时，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路西法一笑。“我可能要离开这里相当久了。你第一句和我说的话不就是——地狱是属于魔神的世界吗？现在，我把守卫权交还给你。”
默菲斯托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事到如今，不用旧事重提了。”
“那么事不宜迟。”路西法一挑眉。“开始吧。”
默菲斯托随即向上一跃，浮到了死亡之树难以企及的顶端。
“路西法。”那个声音又突然在意识里出现。“我一直在看着你的所有举动，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
路西法微微一愣，挑起一抹冷笑。“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开口。如果你能再次侵入我的意识，就试试看吧。”
“路西法大人，有什么问题吗？”默菲斯托敏锐的注视到路西法短暂的停顿。
“没什么。”路西法摇摇头。“至少不值得一提。”
默菲斯托点头，又提高了一个高度，几乎完全俯视魔界。死亡之树从来没有青葱过，从上面看，只见枯枝林立，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被黑气所填充。默菲斯托向空中一抓，一柄巨大的弓在黑暗中浮出，泛着幽蓝的光。他轻轻向后拉弓，长长的弓弦上延伸出一排亮蓝色的剑，对准下面的空洞。默菲斯托静静悬浮了一秒中，突然放手，亮蓝色的火焰立即在整个弓上燃起，箭尾的能量迸射，眩目的近乎纯白。十几枝箭继续在空中分裂，向着下面的树干直直飞去，在空中变幻形状，形成了一个标准的正圆，围绕着吞噬一切的黑洞周围直射而下。
路西法几乎是与默菲斯托的箭同时向下俯冲而去，比亮蓝色的箭阵还要早的没入死亡之树中间不见底的黑洞中。默菲斯托的箭随之而来，树干瞬间应声而裂，燃起了熊熊的蓝色光芒，愈燃愈旺，逐渐将整个树冠淹没。
片刻，路西法浮了上来，身上没见多什么东西，与默菲斯托并肩而立。
“可以了。”他轻声说。
默菲斯托又是一箭，这回的剑光并不明亮，而是淡淡的幽蓝，立刻隐没在了树干上燃烧的蓝色光芒中。下一秒，光芒突然暴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下面与远方的根系延伸而去，所过之处连焦土与混沌都被灼烧，从大地崩裂的裂纹、四处窜流的熔岩与火焰中，划出一条蓝色的蜿蜒图案。
“你的冥火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啊。”路西法扭头看默菲斯托。“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巴尔和你一样掌握着地狱火焰，却无法做到这么随心所欲呢？”
默菲斯托摇摇头回答。“在我们的标准来看，巴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握地狱火焰，只是引流而已。我可以创生冥火，但是地狱火焰是焚烧一切的存在，甚至都不能说来自混沌，没有人能够控制。”
“是吗？”路西法点头。“你还是赶紧赶回万魔殿吧，免得大陆在一开始就崩裂的太快。”
“那您呢？”默菲斯托问。
“当然是离开了。”路西法一笑。“那么，拜托了。”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闪动，死亡之树的上空就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下面冰冷而明亮的光芒，还在无声无息的蔓延，将灰色的枯枝逐渐吞噬。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记事十九：以神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