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记事十八：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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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尔特首先迅速转到伊达那尔的副城区。教廷不可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公布兰斯洛的信息，更可能是秘密处理，只要动作足够快，应该就能赶在流言散步之前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
柯尔特掂着随手顺出来的袋子，感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所谓的恶魔居然是带着钱跑路的。
兰斯洛一袋红晶石真的对换数目不小的一笔钱。柯尔特只花了一个一部分钱就足以打理好自己：换掉褴褛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魔界风格穿着了。淡灰的长袍，黑色的长靴，深灰的斗篷，墨绿的发带束起长发，还有绷带以备换装的不时之须。想了想又帮兰斯洛买了两身从头到脚全黑的装束加风衣，还有各种逃亡可能的装备——似乎忘记了食物和水。
柯尔特穿戴一新，继续回到浓密的树林中发呆，在泥土上烦躁的戳着。不管怎么样，营救实在不是他擅长的工作，尤其是在他只有一个人，顶着恶魔的名头，还完全不了解耶路撒冷的情况下。最理想的状况是等着兰斯洛幡然醒悟，决定不再接受教廷的审判，自己杀出来，不过可能性为零。
柯尔特走到一个水潭边洗了洗脸，打理了一下头发，定定的看着水潭中自己的倒影，还有左脸上繁复的黑色十字架。如果想消去很容易，只要让皮肤再长一遍就可以了，这种程度的自残柯尔特现在还是做得到的。他玩弄着手上的刀子，却不是那么想抹掉，仿佛那混乱的万魔殿祭典真的成了他效忠的场合——在光耀晨星降临时，或者更早以前。
最后他决定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把脸用绷带裹住，留着印记以备不时之需。
树林中有脚步声响起，柯尔特下意识的站起身，闪到旁边的树后，走过来的人却让他着实一愣。来人身上穿着简朴的修士袍和十字架，眼角伸出深深的皱纹，风尘仆仆。柯尔特不禁感情先于理智的走了出去，面对那人惊讶的表情，尴尬的理了理头发，在转身离开和开口之间选择了开口。
“那个，法尔拉，好久不见。我是柯尔特。”
法尔拉是经常来往于克里斯的传教士，也是说要把柯尔特带往伊达那尔的那个人。在干旱的时期，他几乎常驻在村子，帮村民捎来医药与珍贵的水源。他对于当时教会的教导，一贯身体力行，是柯尔特为什么在进入魔界后，仍对教会与神抱有基本尊重的主要原因。
柯尔特一直很感谢他，仅次于埃德。他从来不认为萨麦尔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因为他脑子里总隐隐有法尔拉的平静，在外界开始混乱时，在世界异变信仰崩塌时，让村子里仍然保有最后的怜悯与善良。
与他最后一次对话是什么呢？
在村口，柯尔特离开时，只有埃得与传教士前来送别，其余都只是房门口隐隐的人影。
“还有，感谢你一直留在这里。”柯尔特说。
法尔拉点点头。“我的确没有办法祈祷神保佑你。但是我祝你一路平安。
“多谢。”柯尔特顿了顿，突然一笑。“而且，法尔拉，世界上并没有神的使者，而我也不需要上帝的庇佑。”
一句渎神的话语，仿佛和下面的一切那么自然的相连。
柯尔特开口后就立刻后悔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心里感到一种故人仍在的欣喜，第一次冲淡了看到埃得尸体候的悲伤与愧疚，但是同时又心绪烦乱不堪。他该怎么和法尔拉叙旧？怎么解释自己后来再也没有回到克里斯？难道要说，你的教廷正在追查一个恶魔，很不幸，那就是我，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聊聊？
法尔拉也是一愣。他的神色透着疲惫，仿佛从外面刚刚赶回来。下一秒，愣怔的表情变成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柯……尔特？”
“是我。”柯尔特回答。
“你……”法尔拉的脸色变幻了几个层次，最后说。“还活着，太好了。”
柯尔特眼眶一酸，还是挑起笑容。“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守约回去？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法尔拉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想知道。但是首先是能再一次见到你，我很高兴。我从来没有想到能再见到克里斯的旧人。”
一阵沉默，法尔拉开口。“这么长时间，你看起来变化并不大。”
柯尔特苦笑。“出了太多的意外，但是我不想以此为借口。我只是……很抱歉。虽然这很苍白。”
法尔拉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人所能预料阻止的，不要再自责了，柯尔特。”法尔拉拍了拍他的头，像一贯一样。“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柯尔特含糊的回答。“一点事故。”
“伤口吗？”法尔拉一愣。“难道你不是……”
柯尔特叹气。“一个复杂的故事，我只是试图在弄明白自己父母的身份而已。对不起，法尔拉，不是我想隐瞒，是我……实在说不清。”
法尔拉看了柯尔特两秒，点点头。“我明白。你最近一直在伊达那尔吗？”
柯尔特摇头。“怎么可能？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了看一个朋友。”
法尔拉点点头。“你是要进城里吗？”
柯尔特犹豫了一下。“事实上，我已经要离开了，对不起。”
“是吗？”法尔拉失望。“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柯尔特无奈的摇摇头。“虽然我很想留下，但是我还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么以后再来找我吧。”法尔拉叹了口气。“来教廷，找十二宫比斯赛的教士，那就是我。”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柯尔特一笑。“我已经很久没有机会了解教廷了，一开始听到十二宫还莫名其妙了很久呢。”
法尔拉点点头。“教廷自从四年前神光降临后的确发展的很快。不过说是十二宫，其实也就是不同的属性部门罢了，像比斯赛就是治愈医疗的部门。”
“真是像你的风格啊。”柯尔特点点头。“还有什么其他的属性呢？”
“除了医疗外，其他属性并不是那么明确吧。”拉尔法若有所思。“当然，教廷军团就另说了。”
柯尔特露出理解的表情。“现在教廷的除魔行动还真是……”
法尔拉表情复杂的摇摇头。“的确。虽然我当时的确是同意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对于那些孩子实在是太残酷了。”
“刚刚在主城里似乎出了一个很大的骚动。”柯尔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据说是什么从地狱归来的除魔者，原来军团撒吉塔利的什么人，名字是……我记不住了。”
“兰斯洛？”法尔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真的出现了吗？一年前撒吉塔利全军覆没，传回的消息就是兰斯洛背叛。城里没有什么伤亡吧？”
柯尔特摇头。“似乎他被捕了。这样的背叛者，到底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理呢？”
“背叛者没有办法原谅。”法尔拉的脸色严肃了下来。“应该是在中央祭坛接受神的最终审判。”
“最终审判……吗？”柯尔特若有所思。“果然，恶魔的最后下场。”
“正是。”法尔拉点点头。“柯尔特，谢谢你告诉我。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得赶紧赶回教廷。”
“当然。”柯尔特连忙点头。“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占用你时间了。”
法尔拉说着，并没有扭头离开。柯尔特与他静静对视，最后开口。
“法尔拉，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法尔拉叹气。“如果是以前的你，也绝对不会这么自如的说出谎言。”
柯尔特垂下眼看着地面。“不管你相不相信，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对你说出谎言。”
“柯尔特，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拉尔法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还是埃得对于你的信任真的是错的。”
“你全都知道了吧，然后立刻猜到了是我。”柯尔特笑笑。“栗发绿眼，脸上纹着黑色十字架，无法杀死的恶魔。多么明显的提示。”
法尔拉没有说话。
“你找到我的速度令人惊叹。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为什么不再多表演一点呢？”柯尔特低下眼。“我欠你们所有人，法尔拉，承诺、姓名、所有。即便你直接让我到教廷自投罗网，我也会答应你的。”
“我只是发现……我仍然相信你。”法尔拉似乎有点苦恼的皱眉。“在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可能无端做这么张扬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是要去救兰斯洛吧。”
“法尔拉。”柯尔特摇头。“为什么当我每次决定完全背弃神时，你都会这样出现，动摇我的决心呢？”
法尔拉表情严肃了一点。“并不是这样的，柯尔特。我已经把你的事完全汇报给了教廷，他们的埋伏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万箭穿心。”
柯尔特一愣。“那为什么又告诉我？”
“我改变了主意。”法拉尔摇头。“应该怎么说呢？也许你真的对人有一种莫名的影响，越与你聊天，头脑似乎就越清醒，逐渐拣回了我还在你们村子，和埃德在一起的纯净的时光。”
柯尔特苦笑。“有人也这么说过。”
“教廷在变得极端。我也在其中。”法拉尔摇头。“有些事看起来必须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但是这绝不是神所希望看到的。事实上，教廷在人们间已经不再像是神使，而是神本身。这并不正常。
柯尔特点头。“兰斯洛也是为了这个而回来的。我明确的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叛。”
“木已成舟。”拉尔法没有正面回答。
“教廷现在有几个军团？”柯尔特问。
“教廷有三个军团，除了塔吉里斯外，还有里奥和阿瑞斯，现在三个团长和所有队长都在外面待命。”拉尔法没有隐瞒，淡淡的回答。
“我知道了。”柯尔特点头。“谢谢你。”
“你要做什么？”法尔拉看着他。
“当然是出去了。”柯尔特摊手。“这也是我进入教廷的机会啊。不管怎么样，那样的攻击我应该不至于会死。”
“柯尔特，他们不会手下留情，即便不死……”法尔拉说着，被柯尔特轻轻打断。
“法尔拉，不要再说了。你再和我多说一句，就是多违背教廷一点。”柯尔特一笑。“我要你记住，第一，我一直很敬重你；第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所有人，也没有想过离弃。第三……回去以后，不要太恨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法尔拉皱眉。
柯尔特耸肩一笑，转身走出树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记事十八：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