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记事》幻想症患者

38、记事十八：恶魔之子

　　兰斯洛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血池之畔，柯尔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更不好的是，眼前的人似乎就是头骨被他压碎的那个入侵者的亲哥哥。他只好面无表情的看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领队的人果然径直走到了这个角落，面对着他们所坐的桌子。兰斯洛低下头，掩住暗红的双眼，显然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面前的人一身白色的贴身军服，胸口一个十字架的标志，腰上佩剑，看起来比兰斯洛要大，大概近三十的年纪，眉目端正，但是却透着一股戾气。

　　“兰斯洛。”他冷冷的说。“时隔一年，你活着出现了？”

　　“抱歉，菲尔。”兰斯洛低低的声音。

　　“接到有关你在撒拉弗尔附近出现的报告时，教廷军团一开始完全没有人相信。”声音带着嘲讽。“没想到不到一个下午，你就又光天化日的出现在了伊达那尔。”

　　“在魔界……”兰斯洛慢慢开口。

　　菲尔俯下身，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是地狱。兰斯洛。地狱。李斯特呢？夏尔呢？我弟弟呢？为什么回来的人说有一个背叛者？为什么那个堕落者是你？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双眼直直盯着兰斯洛，柯尔特看着兰斯洛的双眼是闭着的，声音又带出了刚成为效忠者时的绝望。

　　“你能听我解释吗？”

　　兰斯洛慢慢抬头，暗红色的眼睛完全睁开，看着菲尔。

　　面前的人陡然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腰间的剑脱鞘而出，直直顶着兰斯洛的咽喉。兰斯洛扬着下巴，并没有反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解释？”菲尔一字一顿的说。“你已经变成了和你灭族仇人一样的模样了。”

　　“绝对没有。”兰斯洛猛地一动，又被菲尔的剑尖逼了回去。“我以主的名义……”

　　“闭嘴！”菲尔厉声说。“不要再提神的名字，积累更多的罪孽了。”他毫不犹豫向后一挥手。后面的人冲了过来，把兰斯洛的手在背后锁死。

　　“如果你想解释。”菲尔冷笑了一声。“先解释为什么带着魔力的手铐对你完全没有影响？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吗？”

　　另外几个人顺势围住柯尔特，被兰斯洛大声喝住。“停！他只是碰巧和我同桌的客人，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就凭你看他的眼神？”菲尔挑眉。“兰斯洛，十二年了，我对你足够了解。”

　　柯尔特感到熟悉的怒火重新升起，那种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出现的愤怒。他甩开他后面人对他并不严密钳制，慢慢站起来，抬头直视着菲尔。带着堕天使的淡漠，莫名的感到一股畅快。

　　“坐下。”兰斯洛低声。

　　柯尔特扭头，对着兰斯洛一笑。“那个手铐你一挣就能挣断，你在表演些什么？”兰斯洛身后的几个人可见的后退了一步，拔刀指着兰斯洛。

　　“柯尔特……”兰斯洛定定的看着他。“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面对你的愧疚和懦弱？”柯尔特挑眉。“不想再害死更多的人？很幸运，你害不死我。”

　　他扭回头，看着上下打量着他的菲尔，伸手摘下脸上缠绕的布条，露出左脸张扬诡异的黑色十字架，听到餐馆里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才是诱惑他的恶魔，而这一点他并不知情。”柯尔特向着菲尔走近一步，挑眉一笑。“这是地狱之主的印记，不过他禁止我们在人界宣扬他的名号。那么现在，你能战胜恶魔吗？”

　　“你在发什么疯？”兰斯洛声音提高。“柯尔特！”

　　柯尔特没有理会他，接着向前走去。

　　菲尔一挥手。“拦住他！”

　　几个教廷的人迅速围拢上来，拔刀拦住了柯尔特的去路。柯尔特抬手慢慢的把挡在眼前的刀掰开，手上流出鲜红的血液，又瞬间愈合蒸发不见。他对旁边愣怔的人微笑着扬扬完好的手，淡淡的说。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让开。”

　　菲尔怒喝一声，挥刀而起，刀上果然带着淡淡的蓝光。柯尔特在心底暗暗皱眉，果然是魔力的光芒。

　　刀刃在柯尔特的胸口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柯尔特没有停步，只是对乌尔挑眉一笑。在魔界天天被灼伤的锻炼让这种痛觉已经伤不到他分毫，衣服下露出渐渐愈合的伤口，映入菲尔仇恨中带着错愕的眼眸。

　　“恶魔。”菲尔低声说，眼中瞬间燃起了冰冷的戾气。刀的攻势加快，很快柯尔特身上的衣服就千疮百孔。直到柯尔特站在他面前，菲尔的刀刃一下刺入他的胸口。

　　“不要这样，人界的衣服是很脆弱的。”柯尔特把刀轻轻的拉出胸口，挑眉。“啊，好疼。”

　　“你……”菲尔看着柯尔特胸前的血洞慢慢愈合，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于你弟弟和同伴的死，我很遗憾。”柯尔特轻声说。“我当时也在场，他们死的壮烈，但是死的不值。”

　　“闭嘴！”菲尔怒吼，却被柯尔特把刀刃牢牢握住。看着眼前愤怒到扭曲的面孔，柯尔特突然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而熟悉的感受：微笑，告诉他，征服他，控制他；人为情感所伤，就掌控他所有的情感，为欲望挣扎，就成为他惟一的欲望。

　　阿斯蒙蒂斯魅惑术的灵魂传承。

　　柯尔特顺从了那种冲动，直视着面前棕色的眼眸，对着他微微一笑，低声轻柔的说。

　　“现在，菲尔，你怎么能挡住我的路呢？”

　　菲尔的眼神闪了闪，模糊起来，慢慢放下刀闪到一边，看着柯尔特。

　　“拉其特长官？”后面的兵士试探着出声，但是菲尔的注意力并没有回转。

　　“好孩子。”柯尔特又一笑，没有再扭头，背对着兰斯洛和一干教廷的兵士开口。“人我先留在你们这里了，让他在狱里好好清醒。不久，我还会来回收，如果在那之前你们动他一下。”柯尔特回头，露出带着张扬黑色十字的左脸。“要考虑一下后果。”

　　人群似乎有点惊呆了，柯尔特走出去了路上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或阻拦，只是目送着他走出饭馆，又在街道上慢慢远去，直到消失。

　　饭馆中传出一声怒喝，菲尔终于醒过神，把剑狠狠的扎进桌子，低声诅咒。“把兰斯洛给我带走。我总会抓到那个蛊惑人心恶魔的。”

　　柯尔特走下大路，冲动才慢慢消失。他闪身到路旁的树林里，靠着树，久久才平静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不断颤抖的双手，抬头望着天空。与侵蚀时不同，那只是一种冷静的愤怒。在魔界走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人类是无法伤害他的，他能够凌驾于他们的痛苦之上。

　　“免于伤害并不代表能够免于罪责。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本心。”柯尔特喃喃。“但是，埃德，我并不能够平静的看着兰斯洛颓废的模样。这就是我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