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记事七：消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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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并没有急于降落，而是在蛋白石的宫殿上方慢慢的盘旋，似乎在寻找这什么。
“怎么了？”柯尔特问。
“我在找巴尔他们。”拉里扭头。“阿斯蒙蒂斯对你的态度甚是诡异？不用那么着急去见他吧。”
“魔神也在这个宫殿里吗？”柯尔特问。
“阿斯蒙蒂斯大人是七十二魔神的统领，你不会不知道吧？”拉里看了柯尔特一眼，眼神微妙的带着鄙夷。
“我还以为他们会有各自的领地？”柯尔特回答。
“有是有。”拉里耸肩。“可魔神是一种讨厌任何约束的存在，所以一般都在四处游荡，这里是最常见的，因为拉克苏利亚比较繁华，而魔神和阿斯蒙蒂斯大人的关系又比较亲密。”
柯尔特摇摇头，回想了一下阿斯蒙蒂斯温润而阴郁的相貌。“总觉得很难把他和魔神联系起来？尤其是……魔神统领。”
“表面上来说而已。”拉里淡淡的说。“阿斯蒙蒂斯大人是魔界出了名的复仇天使，在堕天之战的时候，一个人摧毁了整个第三天。直到现在，所有和天界的争端还是由他解决。至于莱吉利亚，是他个人的……一点爱好。”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柯尔特似乎在自言自语。
拉里一笑，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理由会很复杂，但是阿斯蒙蒂斯对于人类和天使的态度都很难揣测。”
柯尔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里，你在干什么？”柯尔特突然感到身上的触感变化，抬头吓了一跳。拉里已经变化为九头蛇的形态，尾巴有他的身体那么粗，和他相比柯尔特显得无比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压碎似的。虽然知道拉里现在没有取他性命的意图，柯尔特看着在眼前晃动的毒牙，还是不由自主有些接受不良。
“你的毒液滴到我的身上了！”柯尔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腐蚀又愈合。虽然在来到魔界后，他的痛觉越来越迟钝了，也不代表着他喜欢看着自己血肉模糊。
“找不到痕迹。”拉里的某个头回答，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就让他们上来找我吧。”
“可能吗？”柯尔特万分怀疑的说。
“啊，巴尔！”几乎是几秒钟后，拉里就又迅速的变回人形，热情的对远处一个黑点招手，柯尔特不得不感慨魔神的效率。
黑点急速接近，柯尔特终于看清了来人，正是不久前和阿巴顿决斗的黑色兜帽。他身后张开着魔神的骨翼，惨白而精致的枯骨放射伸出，似乎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据说是镇压地狱罪恶的象征。他接近后就把兜帽拉了下来，露出下面一张削瘦而英俊的脸，微微皱着眉，五官精致的过度，完全看不出战斗时的狂暴。
“巴尔。”拉里温和一笑。“今天怎么是你亲自出现？”
“拉里弗。”巴尔点点头，显然很熟悉九头蛇。他扭头看了一眼柯尔特，回转脸问。“这就是弄得阿加雷斯最近阴惨惨的人类？的确挺像。”
柯尔特仔细回忆，觉得不管是行为还是长相，他应该都没有招惹过哪个魔神。但是所有人似乎都这么认为。
“唔，小柯尔特，你还没有见过巴尔吧？”拉里挑眉邪笑。“能见到巴尔全脸的人可是很——少的。”
“你今天过来是怎么了？”巴尔问。
“不要这么绝情啊，只是来看看嘛。”拉里跳到了巴尔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际，又向触电一样把手收回来，表情阴沉的旁边的人点点头。“好久不见，他有点疯。”
柯尔特被拉里毫不顾及的一拽勒得眼前发麻，胸口剧痛，只好冒无奈开口。“拉里，可不可以先落下去……再叙旧？”
“啊，抱歉。”拉里扭头，露出了一个毫无诚意的温和笑容。
柯尔特看见眼前的魔神瞬间消失，向下俯冲而去。下一秒，拉里随着巴尔俯冲而去，柯尔特就觉得自己向着下方洁白的宫殿直直的撞去。他认命的闭上了眼，努力排除人类的本能反应，让自己冷静下来。
拉里和巴尔直直的落在了一个露天的庭院里。周围是蛋白石的高墙，中心是一束高高燃起的地狱火焰。围绕着火焰，两个身影不断的相碰又分开，速度极快，无法分辨。
“小心结界。”巴尔随口提醒了一句，但是拉里显然毫无理会。柯尔特感觉全身似乎被切割而过，正是强行通过结界的触感。还没有缓过来，柯尔特的双脚就撞上了黑漆漆的岩地，美好的扎实感和随即而来的灼热的痛觉显示着这是又是一个魔力浓郁的地方。
柯尔特扭头，发现四周有三三两两悬浮着的魔神，至少有二十几个，让人有些目不暇接。最近的地方，站着阿加雷斯和……阿加雷斯？
“呦，阿加雷斯，瓦沙克。”拉里瞬间移动到他们跟前。“你们居然都在。萨米基纳还在南部？”
被称为瓦沙克的魔神点点头，阿加雷斯的相貌放在他身上莫名的柔和，声音也有些慢条斯理。“巴尔似乎很不喜欢这次的入侵者，直接把萨米基纳放了过去。”
“只是不好的预感而已。”巴尔皱眉。“是默非斯托的委托。”
“不是抓回来研究吗？”阿加雷斯淡淡的说。“派萨米基纳恐怕只能收回来尸体了。”
“死活不论吧。”瓦沙克微笑，却显得有点危险。
“拉里姆。”巴尔突然扭头。“最近通道有什么不稳定吗？”
拉里的沉默了一下，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停到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上。柯尔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性格，把惨白肤色的诡异发挥到了极致。
“魔界一直在移动，从混沌深处有暴躁的气息。”
“是……吗？”瓦沙克沉思。
阿加雷斯突然抬头，瞟了柯尔特一眼。“拉里弗，他怎么还没有离开？”
拉里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带着标准的微笑，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我带过来的人，有什么离开的必要吗？”
“只不过是他长的太像阿斯蒙蒂斯大人。”瓦沙克轻笑，终于戳破了柯尔特的疑惑。“ 阿加看不顺眼而已。”
拉里表情生动起来，指着阿加雷斯，直接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啊。”
“闭嘴。”阿加雷斯烦躁。“是看见他总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别太在意了。”巴尔淡淡的说。
“你只是因为你们不够关心而已。”阿加雷斯耸肩。
“不要在打击阿加雷斯受伤的灵魂了。”拉里继续笑着。“你们是不可能了解他细腻而深沉的心思的……哈哈——”
后来，柯尔特才了解到，阿加雷斯对于阿斯蒙蒂斯所抱有的，是罕见的魔神的忠诚。
魔神放荡不羁，难以收复、也无法约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但是一旦获得魔神的忠诚，便永远有效。忠诚与效忠不同，路西法虽然得到了全部魔神的效忠，但只有默菲斯特与巴尔的忠诚；而其他六个魔君中，只有阿斯蒙蒂斯得到了阿加雷斯永远的誓言。
据说在路西法沉睡时，魔界陷入了长久的混乱。不仅是不仅是贝利亚的扫荡，还有魔神、魔族、堕天使之间战斗。漫长的一战，阿斯蒙蒂斯将阿加雷斯逼入地狱烈火的死角，默默的看着他，眼神清冷、忧郁，疯狂却有清明。据说后来阿加雷斯就一直和阿斯蒙蒂斯关系愈加的紧密——但是那当然只是一种说法而已。
魔神是高傲而复杂的种族。一个魔神的忠诚的来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知所起，却异常专一。
阿加雷斯一下子张开骨翼，瞬间移动到拉里面前，浑身微微散发蓝光。“想再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
他比拉里高出一头，显得相当有压迫感。但拉里只是仰面看着他，深情复杂了一秒中，最后停留在一个温和而尴尬的表情，向阿加雷斯摆摆手。“那个……抱歉，拉里尔让我带话：绝对——不要。”
阿加雷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变得温和无害、显然毫无战意，脸上乌云密布，又不好发作。
这边的闲话正扯的热烈，头顶的战斗已经分出了结果。一个身影从高空落下，重重的砸到地上，没有再动弹。
巴尔扭头皱眉，脸色阴沉。“怎么又是一个？”
其他魔神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巴尔扣上兜帽，向着中央移去，阿加雷斯、瓦克沙和拉里硬拽着柯尔特紧随其后。
地上的魔神深蓝发色，胸口和腹部被穿刺了三个硕大的血洞，暗红色的血液静静深入脚下的岩石中，毫无生息。柯尔特一惊，自从来到魔界后，基本上在各种地方都能看到战斗的魔族，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濒死的魔族，但是像现在这样，明显已经完全死亡的魔神在想象中都没有出现过。
“我以为，魔神靠魔力构建身体，是……不死的？”周围气氛有些严肃，柯尔特悄声问拉里。
“魔神的确没有死亡的概念，或者说从前没有。只会在一个不确定的、魔力损耗到某种程度的时候直接消亡，不留下尸体和任何痕迹。”拉里的表情也是冷淡严肃的。“但是最近有一点……”他没有再说下去。
“巴尔，这是结果。”落下来的黑发紫眼的魔神向巴尔一欠身。
“我知道了。”巴尔回答。
“这是第几个了？”阿加雷斯开口问。
“十一个。”巴尔回答。“才三天。”
“怎么会？”拉里挑眉。“巴尔，你是有意举办决斗竞技吧。”
巴尔点头。“这也是默非斯托那边传过来的话，让我关注一下魔神的情况。”
“但是竞技总归是你举办吧。”瓦沙克似乎略有不满。“损耗太大了。”
“损耗在其次，这只和尊严有关。”巴尔冷冷的回答。“路西法大人说过，一个会死亡的魔族，和实力足够强大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没有想到魔神也出了问题。”
“其实有些事情早就显而易见了。”瓦沙克叹气。
“从时间上算也差不多了。”阿加雷斯阴沉沉的回答。“高等魔族不死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继续吧。”巴尔挥了挥手，示意关注这边的魔神散去。下一刻，柯尔特惊讶的看见他的手掌里陡然燃起了地狱火焰，不仅没有受到侵害，火焰反而在手上方幽红的跃动。巴尔一翻手，侵蚀一切的地狱火焰就落到了地上冰冷的尸体上，将一切痕迹瞬间消弭无踪，只剩幽红的光色。
周围又恢复了轻松，新的战斗展开，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刚才巴尔说的是什么意思？”柯尔特低声问拉里。
拉里还皱着眉，摇摇头。“靠力量支撑的身体的确应该是不死的，只会消亡。像路西法大人那样被神器伤害魔源，也只会陷入沉睡。”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柯尔特追问。
“魔族本身也曾经是不死的，只不过逐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亡的概念逐渐变成了具体的死亡，最大的区别就是死亡的痛觉和尸体。高等魔族和堕天使也逐渐如此，不过看样子路西法大人是绝对不希望魔神侵染的。”
“虽然似乎的确是一个诡异的变化过程，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柯尔特在努力理解。
“纯粹的存在，纯粹的消亡，这才是属于魔神和天使的方式。”拉里的声音阴冷起来。“一旦有死亡，就意味着正在生存；一旦执着于生存，就不得不妥协；一旦妥协，不再纯粹，而失去了最本质的自傲的权利，路西法大人把这种称作变质，一直在避免这种情况。”
“生存不仅仅是妥协吧。”柯尔特回答。“还有追求……之类的？”
“没有追求，只有执念。”拉里温和一笑。“相比于在生存中追求，碰撞、妥协，招致恐惧与犹豫，路西法大人总是更喜欢只为了执念的存在吧。这是力量强大者的权力，也是义务。”
“那么这一切最开始是怎么发生的呢？”柯尔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拉里淡淡回答。“只是有些事情是必然发生的而已。不到最后，不仅没有结果，也看不到缘由。”
柯尔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
拉里又瞬间挑起一个笑容，拍拍柯尔特。“看来这边要无休止的打下去来，我们还是完成一下别西卜的交代吧。”他抬头。“瓦沙克，莉莉丝现在在哪里？”
瓦沙克思索了一下。“莉莉丝大人似乎在效忠者那边，不太确定。”
“那阿斯蒙蒂斯呢？”拉里问。
瓦沙克一笑。“阿斯蒙蒂斯今天有重要访客，不见外人。”
拉里挑眉。“访客？有我参加的余地吗？”
瓦沙克耸肩。“你当然不算外人，也许可以顶替一下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你不在吗？”拉里惊讶。
魔神摇头。“萨麦尔那边有一些要处理的问题。”
“需要帮忙吗？”拉里笑道。
阿加雷斯抬眼看了他几秒钟，沉默着没有回答，表情有点复杂。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记事七：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