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写出一句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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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机上能一觉睡足五个小时的人绝对会被黎辛奉为神人，而她自己也绝对不在这种奇葩之列；但显然坐在她旁边、隔了一个走道的这位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那条不归路——她难道就这样坐着看了五个多小时的电视剧么？
就算黎辛也曾经在追美剧追得疯的时候在电脑前坐上一整天，但在飞机上、这种特殊环境中坚守这么久、她就真的不会觉得累么？想想都觉得累吧，就算身体不累，一直在黑暗的环境里盯着电脑屏幕、眼睛也会疲劳才对。
黎辛拿出眼药水，给自己滴了两滴，闭眼静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背有些疼——在狭小的空间里坐得太久了，睡姿也并不让人舒坦，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在所难免。
她站起来，将毛毯和颈托放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到了过道里。
飞机上很暗，只有前后的灯光照亮过道的路，大多数的人都睡了，只有少数的还开着灯大概在看书或是像李雾一样看电影。毕竟睡眠是打发这漫长而又无聊的时光的最好方式，像李雾那样整夜不睡只会身体更加疲倦。
黎辛又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冷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回来的时候，倒是意外得发现李雾拿下了耳机，正在做着传说中的眼保健操第二节、挤按睛明穴。
“你不睡一会儿啊？”黎辛走到她身边，为了不打扰到其他的乘客刻意压低了声音。
李雾伸了个懒腰，脸也跟着身体的紧绷缩起来，而后又放松、满是满足的样子，她眯着眼睛、也凑过去对黎辛轻声说，“不睡，我就在飞机上把时差倒好好了。”
她们到波士顿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晚上十二点，确实也算是倒时差了。
“你到了之后住哪儿啊？”黎辛坐回自己位子上，把毯子铺好，颈托也重新戴回去，“有人来接你么？”
“……我住机场旁边的希尔顿，到时候打电话叫酒店来接，”李雾揉了揉肩膀，作为一介弱质女流，这种长时间飞机煎熬真是让人难受，“我昨天才知道波士顿酒店入住是有年龄限制的，害得我要取消原来预定的酒店、重新定一遍……”
“年龄限制？”黎辛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十八岁？你没到十八？”
“对啊，我早读了一年，”李雾的妈妈觉得女孩子要早读书好，减了她在幼儿园的一年，直接把她扔进了小学，“我昨天打了N个电话，downtown（市里）的酒店不是没空房就是不让未成年人check-in，只能绕回希尔顿了。”她从新生群里知道有不少人都会在27号到波士顿，然后在那间希尔顿住一天再去学校。李雾承认她在某些时候有些孤僻和不合群，总之她不想和大堆的人碰在一起。“可能在那里住两天然后去学校吧……”
李雾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她想要在第二天去波士顿市中心看看，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整天窝在酒店太无聊了，可到时候又要回到机场旁边又让她觉得麻烦。
说到这点她就有点儿羡慕黎辛，人家还有亲戚朋友在波士顿可以让她借住，不像她一样担心半夜露宿街头的危险……她知道她妈妈确实有朋友在波士顿，可是一想到可能对她唠唠叨叨的、甚至把她所有行踪都给她妈报告的“亲戚朋友”，李雾觉得自己还是宁愿露宿街头。
“哦，那你宿舍住哪儿啊？”黎辛又问。
“什么什么塔的，”李雾实在记不起那个建筑的名字，她只在学校的官网上看到过一些信息，还没有专门去琢磨过。不过她把地址记得很清楚——她甚至在行李箱里放了写了她宿舍地址的纸条——而黎辛对那个地址并不陌生。
“我也住那儿，”黎辛对此并不太惊讶，之前就有在新生群里了解到说学校很大一部分新生都会住在那里，“你住哪个房间？跟室友联系过了？”
“我是单人间，”李雾之前查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还开心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被她妈妈的态度打击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报了自己的房间号。黎辛报了她的，在那栋宿舍楼的另外一边。
李雾只在学校官网上看到过那栋宿舍楼的大门照片，给她的印象不错。门口的大面玻璃上有着涂鸦一样的图案，李雾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什么商场，看了介绍才知道那是她们的学生宿舍楼。
有那样的门、应该不会太差吧……这样想着的李雾一下子宽了心。
事实上就算不这么想、李雾也很少为这些事烦忧。她是个不太挑剔的人，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不会去强求或者抱怨——也就是为此，她非常不喜欢那些总是抱怨的人。
她们的对话被空姐送来的第二餐打断，坐在李雾旁边的女生也被推醒吃饭；迷迷糊糊的那位被李雾一带，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得吐槽飞机上的猪一样的生活，而在三板斧打完之后，话头又被黎辛带走了。
黎辛一遍和那个女生聊着，一遍看李雾慢慢从对话中退出，到最后直接挂起耳机重新沉入自己的世界，在心中在“李雾”这个名字旁边写下了“看似容易接近实际非常疏远”的字样。
***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早上十点，李雾一直没睡，现在觉得眼皮有些沉。她拿出手机开机，先看到了一条来自不知名号码的、表达了类似“美帝欢迎你、请尽情漫游”的短信。她没多管、拎了书包就站起来等着排队下飞机。
黎辛的箱子再一次请那位男士帮忙拿下来，而刚刚与她相谈甚欢的女生跟李雾一样只有一个小背包，现在排在李雾的后面，等着黎辛。她们刚刚还谈到了关于行李的问题，还有会不会带方便面这种有趣的事情；而全程、李雾都几乎没有参与。坐在中间的她，甚至没有被她们的谈话打扰到。
不知道她是太专注还是什么，黎辛对她这样的态度总归有些不舒服。
黎辛没看出来的是，李雾在紧张——虽然只有一点点，甚至还被一种兴奋感掩盖掉了一大部分，不喜欢自我欺骗的李雾还是知道自己在紧张。
她现在确确实实得在另一个国家的领土上了，而在这里、她会度过最少六年的时光。这会给她带来多少改变还难以得知，但人总是伴有期待的——期待自己可以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可以交到好朋友、可以像她在其他地方一样总是如鱼得水——李雾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可就是停不下幻想。
她陷得不深，可她依旧需要一些空间来保持自己的稳定。
她们三个人依次下了飞机，穿过了两边都是商店的走廊，来到了海关的前面。或许是因为这班航班还算是早，现在也算不得什么旅游旺季，海关前面排的队并不长。李雾还是一马当先，黎辛拉着手提箱跟着她、而她们刚刚认识的那个女生走在最后，时不时会和黎辛说几句话。
李雾左右观望，似乎除了她们三人之外也有过来的学生——真是废话。她看他们似乎把自己的文件都拿了出来，而那个女生和黎辛也是；她也把背包往身前一甩、将那厚厚一叠文件从包里抽出来抱在怀里。
黎辛看着她拉上拉链前，又把里面的电子产品和包包什么的检查了一遍——尽管她在二十分钟前飞机刚刚降落时就已经做过了。
或许是不安全感？或许是有点儿强迫症？
黎辛拉起了运动外衫的拉链，或许是睡眠不好的原因，她觉得有些冷。她看着李雾先先去了一位海关的柜台，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多岁的白人男人。在李雾去之前板着一张脸，就在她刚到的时候也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站在队伍尽头、穿着制服的白人女人将黎辛引导到另一个海关柜台，她将护照和I-20递出去，抬头正好看到李雾办完离开、而那位严肃的海关人员似乎笑了一笑。她看着李雾直直的进了关，转个身之后在出口的地方看着自己护照，孩子气得笑着、看上去有点儿兴奋过头的感觉。
李雾没有好好想过印章的原理，但她觉得这大概和墨水能留在纸面上的原理差不太多，界面张力、毛细现象什么的……总之因为那些原理，如果美国人民用的墨够好、中国外交部又不抠门的话，这个印章理论上是可以千年遇水不坏的——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印章原理与写字原理类似”的假设上的……
想远了。
不能太兴奋，李雾深呼吸、抬头的时候意外看见了黎辛的眼睛。她们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眼神交流，但很快黎辛就将眼神移了开。李雾只当是错觉。
“Which university are you going to（你要去那所大学？）”
黎辛回神，她忘记了刚刚与李雾的对视。她对着眼前和蔼的白人女人顶多只能做到浅浅微笑，说出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Major？（专业？）”
“Psychology（心理学）”
黎辛看着她对着I-20看了一看，然后用那颗大章在自己的护照上敲了一下，将所有的文件还给了她，“you are all set, welcome to America.(你都搞定了，欢迎来美国。)”
“Thank you.(谢谢)”
黎辛接过她递回来的文件，拉着自己的手提箱通过海关，正式进入美国境内。
李雾兴致冲冲得迎过来，“他问了你什么？”
“学校和专业，”黎辛看李雾可以低着头，“你呢？”
“一样，”李雾一摊手，转眼就看到她又跟风一样得跑去了另一边迎接Sarah——刚刚她们在飞机上认识的女孩子——问了她一样的问题。黎辛没有听到她得到的答案，在她起步之前、李雾就已经拉着Sarah跑走了。
黎辛只能快跑跟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写出一句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