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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铁路一行人的目的地是西班牙营,因为上次齐桓他们救助了受伤的西班牙维和士兵,西班牙营今天在参加完纪念活动后邀请中国友军到西班牙营做客参观,表示一下感谢。
      拓永刚下车看到营内悬挂的西班牙国旗,这才知道他来到了什么地方。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就想起了Pepe和他的小可爱,他身上立马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铁路已经在前面跟西班牙营的营长握手去了,拓永刚走在齐桓身边,他狠狠地掐了一把齐桓的大腿,“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要来这儿?”
      齐桓虽然皮糙肉厚,但拓永刚掐得很是下力气,他疼得咧咧嘴,“告诉你不是让你提前担心个半死?”
      “你哪有这么好心。”
      齐桓想说什么,不过人高马大的Pepe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冲他走过来了,“嘿,齐,真高兴这么快就见到你。” Pepe跟齐桓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转个脸看向拓永刚,拓永刚往后挪了一小步,Pepe中尉耸耸肩,摇了摇头说,“别担心朋友,它不在我身上。”
      拓永刚有些难堪地咧咧嘴笑,“见笑了。”
      “没关系,谁没有害怕的东西,我还怕蟑螂呢,我也没觉得有多丢脸。” Pepe很是大大咧咧。
      齐桓笑着对拓永刚说,“看到没?他比你还奇葩。”
      拓永刚威胁道,“笑!再笑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那我就去抓几条蛇放到你衣服里去!到时候你可别哭出来。”
      拓永刚擂了齐桓一拳。Pepe见两人说得这么热闹,他又听不懂,于是他连说带比划地插进来,“喂喂喂,你们说中国话我完全听不懂啊。”
      齐桓就用英语跟他说,“我说等会儿带他去看看你的小可爱,然后他就抓狂了。”
      Pepe听了,很善解人意地把沉重的膀子搭在拓永刚肩上,“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真的。”
      “事实上……我现在的心情,跟我的肩膀一样沉重。”
      这回Pepe和齐桓都听出了拓永刚话里的意思,三人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的笑声惹来不少人的侧目,铁路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齐桓和拓永刚像小孩子一样你来我往地比划打闹。齐桓拉着拓永刚的手在找蛇牙印的一幕又掠过铁路的眼前。
      “看来他们相处愉快。”西班牙营营长笑着跟铁路说道。
      “的确如此。”
      窗外的滴滴答答的雨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分外地清晰,雨滴滴落在树叶上的滴答声,洒洒在地面水洼上的飞溅声,弹落在玻璃上的噼啪声都能听得真切。雨声其实不大,因为下的是小雨,但是听进失眠者的耳朵里这已经够吵了。
      拓永刚轻轻挺动了一下身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失眠了。拓永刚很少失眠,平时只要一沾到枕头基本上10分钟之内他就能睡着了,所以失眠对他来说真的是相当地痛苦。他骨碌碌转的眼珠子来来回回地盯着天花板瞧,轻盈的雨声听起来是那么地没完没了,还有旁边床上传来的喘气儿声……在确定睡意没有临幸自己之后,他悄悄翻身坐了起来。他想试着坐一会儿,看会不会有困意。
      为了能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儿,拓永刚挪了挪屁股,靠着墙坐,对面就不到1米5处就躺着齐桓,这会儿睡得正香。拓永刚心头有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他甚至有点小阴险地想把齐桓踹醒……再不然,跟他借点儿睡意也行啊。拓永刚无比哀怨地叹了叹气,拿过枕头边的手表看时间,表盘上微弱的荧光显示了现在是夜里1点44分。嗯,离鸡叫还有一段时间。拓永刚安慰着自己。拓永刚伸了伸腿,百无聊赖地仰着头,心想,要不要数羊?脑子里唱双簧似地冒出一个声音:数铁路啊。拓永刚一下子笑出来,他忍着不发出声音,怕把齐桓给吵醒了。他一个人有点傻乎乎地乐,心里在度量数铁路的可行性,一个铁路、两个铁路、三个铁路……字太多了呀,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拓永刚咬着嘴唇,铁路这会儿应该也已经睡着了,整幢楼里没睡着的除了他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往常他值夜班时这个点儿楼里已经没有灯在亮着了。想想也挺可笑的,自己至于为那点儿事儿睡不着吗?心理素质太差劲了!拓永刚没事儿找事儿地鄙视着自己,眼睛瞟向门口,脑子里演了一遍他从这道门出去,在走道上走个10来米,敲响铁路的门,然后铁路把门打开……
      拓永刚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赶紧醒醒,铁路不会像他这么幼稚无聊,再说这是在部队里,这种小把戏想想就行了。
      “干嘛呢你?半夜三更不睡觉?”齐桓在床上翻着身,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以为我想啊?有头发谁愿意做秃子啊?”
      齐桓被拓永刚的俏皮话逗乐了,他笑得直抖,在床上像只小狗一样滚了两下,把脸转向拓永刚这边。“睡不着?”
      废话嘛!“嗯。”
      “至于嘛?”齐桓调侃着他。
      反正也把齐桓给吵醒了,拓永刚大大咧咧地把腿收回来盘坐着,他大声地叹了叹气,表示他自己也很想不通。齐桓伸了伸腰,舒服地哼哼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就那样嘛,坐在车里边跟着路转一圈儿。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屁股坐歪之前就能回来了。”
      “那要是有事儿怎么办?”
      齐桓声音懒懒的,“我来办啊?总不能让你去啊是吧?”
      拓永刚心里一荡,说不清是感动还是什么……总之他挺开不了口说什么的。齐桓似乎转过来瞅了他一眼,“让你去我多不放心啊,十有八九得给我办砸了。”
      拓永刚一下子就没什么顾虑了,“你大爷的,自我感觉良好也得有个度吧!”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懂什么啊?你说让你出去单独办点什么事谁放心啊?”
      “我不懂可以学啊。”
      “没说不让你学啊,这不是要带你出去了么?乖啊。”齐桓逗他,像在逗小孩子似的。
      拓永刚操起枕头就冲齐桓扔过去了,齐桓笑得不行,“我发现你真是不经逗啊。”
      “你倒是经逗一个给我看一看。”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拓永刚还是横了齐桓一眼。也不怪拓永刚对齐桓没好声气,他正为明天第一次出外勤任务的事情惴惴不安,辗转反侧呢,这齐桓倒好,明知道他心里晃荡着什么却还这么不正经。拓永刚是习惯了把心情摆在脸上的人,所以就算你齐桓真的是揣着一颗圣母心,他也照样给你甩脸色。谁让你没跟着他的心情同步来着!
      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齐桓当然知道拓永刚的脾气。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吴哲有一句比较经典的话来形容他:长不大也是种本事。吴哲所谓的长不大指的就是他的性格,不太会隐藏情绪,也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有点喜怒无常,但无伤感情,跟你不熟他连脾气都不屑对你发。而通常,他自己发完脾气后没两分钟就忘掉了,该跟你干嘛还干嘛,他是不会管你还记不记得的,他这性格有时候也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你知道吗?今天下午铁头可是特别叮嘱我让我多盯着你一点儿,我发现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啊。”其实事实是不是这样齐桓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凭直觉这么说说。
      拓永刚半晌没答话,齐桓按捺不住地想问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拓永刚说话了,“让我单独去干点儿什么事儿谁放心啊?刚才你不也这么说?”
      “记性不错啊。”齐桓边说边翻身下床,“放水吗?一起去?”
      拓永刚并不是很想去,但是反正横竖睡不着,出去晃一下也没什么,所以他也下了床。
      “拿伞。”
      “罗嗦,多大点儿雨啊?”
      下着雨,宿舍跟厕所之间的泥地变得湿滑泥泞,拓永刚拖着对人字拖,没走几步脚底下就直打滑,手忙脚乱地乱抓,一把揪住了齐桓的裤头,总算是定住了身形。齐桓伸手提着裤子,“喂,耍流氓呢你。”
      “去死啊你,谁耍流氓了?”
      齐桓把食指竖在嘴唇间,示意拓永刚小点儿声。拓永刚闭嘴。在他们身后二楼的窗口,刚关灭了台灯的铁路站在窗帘后面望着楼下若有所思。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不过这场雨让营地的泥地变得湿滑难走。在宿舍楼通往别处的过道上被人垫上了砖头,为的是防止在接下来的雨季里道路积水造成通行不便,趁着还没积上水先把路给铺上。
      “其实下场雨也不错啊,这样就不用去菜地淋菜了。”拓永刚能想到的好处比较显而易见。
      齐桓都忍不住笑了,“劳动最光荣,你这种不爱劳动的思想是可耻的,知道吗?”
      拓永刚轻哼着了一声。
      “一看你啊就是个五谷不分的主儿。”
      “粟、豆 、麻、麦、稻。”
      “什么?”齐桓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拓永刚是在回答他五谷是哪五谷,他夸奖道,“还行,背书倒是背得挺清楚。”
      拓永刚扬了扬眉毛,脸上笑出了两个挺好看的酒窝,“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他越过齐桓,先踩上砖头铺就的小路。
      “牙尖嘴利。”
      拓永刚听见齐桓这么“夸”自己,就呲着牙转过头去,不过他马上就有了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因为他看见铁路就站在齐桓身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在看到拓永刚注意到他的时候那笑更是微妙地加重了一下。拓永刚更想拍死自己了,但是不行,一来他没有练过气功,二来手上也没砖头。他有些尴尬地略低头,不算太正式地敬了个礼,“首长好。”
      齐桓也跟铁路打了招呼,“大队长。”
      “嗯。”铁路点了一下头,他看着傻站在路中间的拓永刚,似笑非笑,“你打算一直站在哪儿吗?”
      “啊。”拓永刚含糊地说着对不起,一边狼狈地转身飞快走过砖头架起来的砖头路。
      齐桓瞧着他像在逃蹿的背影就乐啊,“这小子。”
      铁路还是老样子,表情有些淡漠,他对齐桓说,“下雨了,注意点儿路。”
      “是。”
      吃过早餐,齐桓他们就要出发了,该说明的注意事项都已经在昨天晚上说过了,到枪库领了枪械和防弹衣便可以出发。因为是带着新队员,所以未来一周巡逻队的车辆会由原先的3辆增加到5辆,老人多一点儿,应付突发事件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齐桓看了一眼时间,问队员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每辆车3个老队员,3个新队员。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命令,服从指挥。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
      齐桓碰了一下拓永刚的手臂,“你跟我一块儿。”
      “知道。”
      齐桓深深地看了拓永刚一眼,直把拓永刚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你突然间变得这么知书达礼的,我有点儿不习惯。”
      拓永刚真想给齐桓一脚,“去你大爷的知书达礼。”
      “在我们大队长面前你可压抑了吧?”
      拓永刚看了一眼齐桓,齐桓笑笑,似乎是在跟他说别大惊小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刚才吃饱没有?”刚才在吃早餐的时候,拓永刚那吃相可真叫一个斯文,斯文到齐桓都怀疑他能不能吃得饱。
      “有那么明显?”
      “你怕他什么?”齐桓满怀善意,他绝对只是好奇。
      拓永刚看着沾满红色泥浆的水泥地面,“不常见,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处。”
      齐桓蹬上车,因为要给拓永刚做一些解说,所以他今天坐在后车厢里。他伸出手拉拓永刚一把把他拉上车,“那我呢?跟你也不常见不熟悉吧?那你又知道怎么跟我处?”
      “嘁,我跟你可不熟。”
      对拓永刚的回答齐桓毫不介意,只是用力一拽,就把拓永刚拽到自己身侧再反手一推,拓永刚就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了,头盔还咣地一声敲到了车壁。拓永刚抱怨地边把头盔掀起来边给了齐桓一脚,“大爷的,真野蛮。”
      齐桓接过石磊从副驾那边递过来的地图,大刺刺地坐到拓永刚身边,“坐好。”他说着把手里地图扔给拓永刚,“拿着。今天走过的路你拿笔在这上面画出来。画不出来不给饭吃。”
      拓永刚拿地图抽了齐桓一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车厢里其余的4个战友对这两人幼儿园级别的斗争抱以理解的笑容。
      “好了,时间到了,走吧。”
      齐桓是一个好人。
      这一点拓永刚早前在老A参加选训时就知道了,表面上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带着副疑似A大队统一配发的□□镜,说句话都是带吼的,十足的屠夫范儿,但是其实人不错。直到现在拓永刚还是坚持认为“屠夫”比“菜刀”威武得多,但是“菜刀”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接地气,尤其是见过他在厨房切菜时的样子,还挺居家的。参加选训后的后来,拓永刚变成了A大队的伞训教官,跟众老A调换了站立的位置,只是这时候的拓永刚已经将自己身上那股眼高于顶的狂傲劲儿淘洗得差不多了,所以当他站在3中队面前自我介绍是他们的教官时心情相对平静。许三多那一贯憨厚的笑,吴哲意外雀跃的眼神以及齐桓略显傲慢的打量,袁朗意味深长的沉默反而还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亲切——无论是否能成为战友,他们都是值得拓永刚铭记的人。
      接下来的训练更让拓永刚着实与这帮老A亲密接触了一把,昔日里又黑又横的老A们原来不止会耍横,嘻笑怒骂也是样样精通,丝毫不输给其他人。只不过相对于普通部队他们要肩负的责任更加沉重凶险。拓永刚知道“军人的人道”这个说法其实还是从齐桓嘴里听来的,据说原先这是A大队一位老首长对部下所说的话。如今老首长的良苦用心演变成为了A大队的带兵之道。这之前拓永刚只知道自己不合格,却没有想到这不合格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原因。铁路从来不跟他谈论这些,可能是觉得这些话题在他们之间并不合适,又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吧。拓永刚自己也是羞于启齿,毕竟是摔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该反省的也反省了,不对的地方盯着改正就是了,谁会总是拿出来说呢?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最仰慕的那个人。
      铁路后来有一次倒是跟拓永刚说起过,如果当初拓永刚顺利地通过选拔进入了A大队,那么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伴侣。拓永刚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地接了一句:是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铁路深沉的眸子看着拓永刚不说话,倒是拓永刚自己有点小心虚,勉强跟他对视了两眼就躲闪开了。然后铁路就笑,拓永刚知道肯定是他心里盘算的那点破事儿又被看穿了。果然,铁路带着愉快的笑问他,“你希望我回答是对吗?”
      拓永刚梗着脖子瞧铁路,“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拓永刚美滋滋地乐了。铁路也笑,“知道是为什么吗?”
      拓永刚认真地想了想,“A大队禁止办公室恋情。”
      铁路哈哈大笑,他真的是没想到拓永刚会这么回答他。他原来以为他会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责任啊,弊端之类的,结果人家一个禁止办公室恋情就把所有能阐述的东西都给高度概括了。
      拓永刚当时的感觉还是挺惊讶的,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有什么地方值得铁路笑成这样,虽然他看起来很开心,但是他不明白呀……
      “那你当初让我去老A是怎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走呢?就凭我的一面之词。”
      “……”真狡猾。
      后来铁路在知道拓永刚要给A大队当教官的时候还对他说,“有什么没想通的就随便弄吧。”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拓永刚那时候看看天花板就在想,要是袁朗他们知道自己的大队长已经把他们都给卖了,心里头会怎么想咧?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有过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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