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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说回来齐桓是个好人这件事,拓永刚跟着齐桓出外勤,经常看到他会把一些吃的东西,比如说袋装的饼干呀,蛋糕啊,甚至巧克力豆等等这些零食分给难民点的小孩子们。队里的人也都很习惯了,都很自觉地把出发时带的吃食留下一部分攒起来分给难民。东西都不多,因为那些给养是让巡逻队员们路上偶尔补充一下体力或者是打发时间用的,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齐桓告诉拓永刚,这里的难民跟本地人在宗教信仰上有差异,当地民众并不是十分接纳他们,更不用说救济他们了。难民们靠着国际慈善机构的救济度日,遇上援助物资运送不及时的时候他们还会挨饿。
      跟齐桓出勤的第一天,拓永刚他们就已经入乡随俗地将口袋里的零食拿出来分给难民了。时局动荡流离失所的痛苦他们体验不了,也不希望体验到,遭遇到这一切的人们是无辜的,还有那些天真的孩子。
      齐桓为了能让拓永刚尽快熟悉维和事务,不仅是天天跟拓永刚一起出勤,拓永刚不懂的事情耐心教授,不厌其烦。就算拓永刚告诉他已经听懂了,明白了,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提醒一遍,他怕拓永刚忘记了。黎巴嫩目前的局势基本算是稳定,但是危险依然存在,前不久西班牙部队遇袭的事件就是例子。但他们算是幸运的,因为袭击者是用石头砸,而不是用炸弹什么的。拓永刚当然也明白齐桓的苦心,所以他尽量把事情做到最好,出任务时时刻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齐桓这个当师傅的对他这个徒弟似乎也还挺满意,老是说什么等过阵子拓永刚自己能出来转了,他就找铁路要两天假,去看看地中海长什么样儿去。
      每每听见齐桓念叨着要去看地中海,去晒日光浴,拓永刚总是不屑一顾地翻翻白眼,以实际行动来鄙视齐桓的幼稚想法。因为不可能会有人批准齐桓出营渡假的,哪怕是铁路,他可以给你两天假,但前提是你不能离开营区。
      齐桓觉得拓永刚那较真儿的反应特别可爱,因为不管他说多少次,拓永刚都会很准确地翻出一个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白眼给他,然后很惜字如金地不发一言。可能他觉得翻白眼就已经足以表达式他的看法,言语就省略了,反正不值得。
      这天上午的例行巡逻来到提尔市,出发前他们接到通报,说从今天开始往后的的3天是当地传统的盛大节日,人员比较密集,黎联司令部通电各国驻黎维和部队注意维持秩序。街道和广场上人特别的多,甚至让来自中国的维和官兵们有一种回到国内参加庙会的错觉。齐桓眼看着原先的巡逻路线怕是走不通了,负责市区维和任务的法国士兵向中国军人打着手势,意思是让他们靠边停一下。齐桓示意司机靠边停在法国人的岗哨前。
      “法语谁会?下来一个。”齐桓在对讲机里问随行的战友。
      后面4号车里传来回音,“排长,学过几天勉强听得懂单词的算不算?”
      车厢后面笑声一片,齐桓说,“聊胜于无,让他下来。”
      齐桓说完了,自己也打开车门下车去了,后面4号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陆南。拓永刚转过脸去看外面,法国人的岗哨用铁栅栏围了一圈,栅栏上还很应景地绑上了些灌了氢气的气球。他看见陆南的表情不是特别自信,毕竟他自己声称是学过几天勉强听得懂单词。
      齐桓跟法国人隔着栅栏互相敬了礼,正寻思着要跟他说什么话,那法国人就冒出了一句洋腔洋调的中文,“你好。”
      齐桓和陆南都笑了,因为那调调实在是太别扭。齐桓用中文问他,“你会说中文?”
      结果人法国佬哈哈一笑,冒出了一串在齐桓听来全糊在喉咙里的咕噜咕噜的音节。齐桓就把目光投到陆南身上了,他在讲什么?
      陆南皱着眉,绞尽脑汁地在消化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他犹犹豫豫地说,“他大概……是在说,呃,他只会那一句。嗯,应该是。”
      齐桓一边礼貌地冲法国人笑,一边问陆南,“你会用法语跟他说话吗?”
      “原来我以为我会,可现在我全忘了。”陆南也很是泄气。
      齐桓很想一脚把他踹回车上去。他咬了一下嘴唇,试着用英语跟法国人对话,“我们不会说法语,说英文可以吗?”
      “可以。”法国人点了点头。
      “看起来今天情况还不错。”
      “就是人太多啊,你知道,人一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辛苦了。我们的车看起来是过不去了。”
      “过去?别开玩笑了,提尔市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这条街上了,你们只能拐路了。”
      “好吧。祝你们愉快。”
      齐桓就要回车上了。这时那法国人叫住了他,齐桓等着,看他还有什么事。只见那法国人解下了铁栅栏上的一簇气球递了过来,“一起庆祝吧。”
      齐桓意外极了,接过气球,说,“谢谢。”
      “好运。”
      齐桓上了车,松开手,气球都往车顶上飘去,贴在了车顶上。有人就把气球从车顶上扯下来玩儿。
      “别捏爆了啊,最烦听见气球爆掉的声音了。”齐桓交待了一句。
      拓永刚从齐桓的话里得到了灵感,他抓了一个气球,作势要在齐桓耳边捏爆。齐桓瞧着他那一脸你来求我呀的表情,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盔,“一边儿呆着去。”
      拓永刚悻悻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齐桓忍俊不禁。
      从提尔市绕出来不过10公里,就到了难民点,车队照例停车给难民营的小孩子们送点小零食。齐桓跟负责跟他们接收东西的中年妇女客套了几句,转身要上车时看见拓永刚也下车来了。他手上拿着气球,正蹲着身把气球递给围在他身边的几个4、5岁左右的小孩子,阳光下,孩子的笑脸和他的相映成趣。齐桓感觉自己是第一次意识到有酒窝的家伙,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然后就这么巧,拓永刚扭过头来看了齐桓一眼,齐桓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一回到营地解散之后拓永刚在半道上就撇了一众战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齐桓问了他一声上哪儿去?拓永刚转过身边倒退着走边说,“打电话。”
      “等会儿打篮球来不来?”
      “好。”
      齐桓回到宿舍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拓永刚回来了。齐桓正在翻英文书,拓永刚一回来就找水喝,他一晃暖水瓶,轻飘飘的,里头没水。齐桓把自己装满水的太空杯从桌子那头拿到拓永刚面前,“倒在这儿晾的,还没喝。”
      拓永刚稍微犹豫了一下,齐桓从书本上抬眼看他,“怕有口水?”拓永刚拿起齐桓的杯子就往嘴里灌凉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杯里的水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他很有气势地把杯子敲在桌面上,他拓永刚不是受不得激将法,只是他刚才的犹豫不是犹豫要不要喝,而是要不要喝完。结果齐桓的激将法帮他做出了决定。
      “还真不客气啊。”齐桓看着杯子底下那少得可怜的水说。
      “要不是怕有口水我就把它喝光了。”
      “你放心,口水是溶于水的。”齐桓笑得很邪恶。
      拓永刚配合地做了个反胃的表情,动手解身上的军装外套。
      “给家里打电话?”
      “嗯,打给我姐姐。”拓永刚把衣服挂在椅背上,一跨腿,坐到椅子上,舒服地吁口气。胃里仿佛有晃动的水声,刚才喝水喝得有点儿多,有点儿急了。
      “你还有个姐姐?”
      “不行吗?”
      “那你是超生的吧?”齐桓揶揄拓永刚。
      拓永刚冲他翻个白眼,“你才是超生的呢。”
      齐桓笑笑不搭话,很快又低头去看书。拓永刚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然后没什么兴致地缩回来,他的脚蹬着地面,仰着头伸了伸腰。窗外明净的天空惹人遐想,刚才在电话里姐姐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她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说没事,只是突然间想跟她说说话。姐弟俩在电话里相谈甚欢,毕竟也是有日子没见了。今天在难民营,他给小孩子们分气球的时候那几个孩子里就有一对长相很相似的姐弟,姐姐也还很小,但是她拿到气球后就已经知道要给比她更小的弟弟玩耍了。这个小姐姐的举动让拓永刚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拓永刚跟姐姐感情很好,从小姐姐也是很照顾他。不过他姐姐可不像别人家的姐姐那样温柔婉约,打小脾气就硬朗得像个男孩,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有一次她和拓永刚一起去商店买东西,因为拓永刚的个子就比姐姐高一点,售货员阿姨给他俩找零钱时问拓永刚几岁了?拓永刚说6岁。那阿姨转个脸去看他姐姐,那妹妹几岁啦?这时姐姐很霸气地仰起脸,严肃地对阿姨说,我是他姐姐!
      拓永刚想起这段童年往事时忍不住脸上带上笑,姐姐小时候就很在乎“姐姐”这个身份,并且在行动上积极地履行做姐姐的职责。所以长大之后她总是喜欢对拓永刚说,“臭小子你是我罩着长大的。”
      “傻乎乎的笑什么呢?大白天的做梦呢?”
      “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
      “我看着心里直发毛。”
      拓永刚嗤之以鼻,他站了起来。齐桓这时也合上了书,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下去打篮球的时候了。“赶紧换衣服,下去打球了。”
      “哦。”
      拓永刚找了宽松的运动T恤和运动裤,手抓住上衣的衣襟往上提。齐桓眼睛一直无意识地看着前面,拓永刚脱衣服时他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当拓永刚身体晃动了一下的时候他身上一个不寻常的情况便暴露在了齐桓的视线下。齐桓心跳扑嗵一下跳得很猛烈,他疑心自己看错了。因为当拓永刚微侧过身去的时候他是看不见那块地方的,齐桓手动得比脑筋快,他把桌上一本书推了出去,书本啪答一声掉在了地上。拓永刚转过身,看到地上的书,很自然地弯腰把书拾了起来。然后穿上运动衣。
      齐桓直勾勾地盯着无知无觉地在换衣服的拓永刚的背影,他觉得有些荒谬,他怎么可能在拓永刚左侧胯上靠近腹部的地方看到一圈牙齿印儿呢?有人在他那个位置咬了一口,轻微破皮,有稍许红肿,暧昧不清挑逗十足。
      齐桓的惊诧一点点地加深,同时他也有一点小遗憾,□□的警觉性还是有点低啊。
      拓永刚换好了衣服鞋子,转过头看见齐桓呆呆地坐着,说是目光呆滞也不为过。他抬手在空气中挥了挥,“喂。”
      齐桓一下子回过神来,“哦。”他站起来,闷头往屋外走,被晾在屋里的拓永刚有些莫名其妙,他把换下来的靴子拿到门外去放,拉上门跟着齐桓的背影走下楼。
      简陋的篮球馆里在进行的球赛是一个小规模赛事,比赛双方还是混搭的,队员分在哪个队还是由抽签决定的。两队人马各自经过短暂的磨合就上场了,勿忙拼凑起来的混合军团在刚开始时打得那叫一个乱,传错球那是常有的事,好在比赛进行了1/3之后这种情况就少了,比赛也开始能看了。
      齐桓跟拓永刚分在一个队里了,不过齐桓不是首发,他替补兼场下指导。拓永刚下去了,一开始分配他打后卫,可开场后谁都不记得自己是啥了,能进球不犯规就行,至于你是小前锋还是后卫还是中锋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说起来也没人在意这个,打球玩儿嘛,又不是在拍灌篮高手,干嘛非得一板一眼的。
      拓永刚在篮下得到了队员的一个传球,他不假思索地跳起来就投篮,篮球在篮筐上嘀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掉进了筐里面。2分到手。齐桓鼓起掌来,“好。”旁边的人也都在喊加油。拓永刚看向场外,齐桓跟他打了个照面,他笑得心无城府,齐桓就笑得有些干,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疙瘩是越拧越紧了。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奔跑着的身影,脑子里却在想他身上那个牙印是谁的?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女人,中国营里的女人屈指可数,就是医院里的那5个女医生女护士,其中有4个已经是30多岁的大姐了,剩下1个女青年也是被困在医院那排小平房里。想要接近,或是她想出来都不太容易。外面的女人就更不用想了,除非她能翻过围墙上的蛇腹刺网进到营里来。
      那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了,这是二选一的选题。军中的一些禁忌齐桓是有所了解的,对这种事并不惊讶,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同屋身上就有点儿不一样了。毕竟离自己太近,他甚至是在认为不够警觉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他先前怎么一点儿端倪都没看出来啊?是拓永刚藏得太好了?齐桓看着拓永刚一边控球一边打着手势让队友们压上对方场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滴落到水泥地板上,他毫不在意,盯着防守他的人,还冲人家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趁对方注意力不集中,他把球传了出去。对方明白中计了赶紧回防。这时拓永刚才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球被对手抢到了,他迅速回防。不过对方的进攻比较快,让人措手不及,被攻下了一球。拓永刚率性地拍了一下大腿,表情非常地懊恼。
      齐桓深呼吸了一下,他不认为拓永刚的性格里有深藏不露的一面。可是他在可能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基地里的某个人有过亲密接触也是个没有争议的事实,齐桓不会蠢到相信那是他自己咬的。会是谁呢?齐桓好奇得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痒痒得不得了。
      篮球馆里的惊呼声把齐桓漫无边际的思绪拖了回来,他敏锐地看向球场,场地上的场面有点乱,撞人了。他走了过去,一看被围在中间的是拓永刚跟另一个人,估计是在比赛时发生了碰撞。拓永刚左手捂着左眼眶,有点儿呲牙咧嘴的,应该是被打到了。
      “怎么样了?”
      “跳起来时撞到了。”
      齐桓想把拓永刚捂着眼眶的手拿开,“我看看。”
      拓永刚不让他动,“别动。”
      “去医务室。”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余小友跑过来陪着拓永刚到了场外,有个也是蓝肩章的士官递了条毛巾给他。拓永刚拿开了捂着眼眶的手,眼角的位置乌青一团,还真是立竿见影。余小友问他怎么样?他摇了摇头,用毛巾擦了擦脸。
      比赛继续,齐桓替补上场,等他在场上跑了两个来回,再看向拓永刚原来坐的椅子时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儿了。连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兵余小友和拿毛巾的那个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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