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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拓永刚拎着水壶就出去了。初时楼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等拓永刚低着头走了十来步之后,从楼下上来了一个人,拓永刚像是受惊吓了一样地猛地抬头。走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是铁路。拓永刚像双脚生根了一样地定在那里,眼睛紧盯着铁路的脸,他突然很想哭。铁路看着他的眼神软软的,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快速地掏出钥匙开门,把站在楼道里的拓永刚拽进了门里。
      铁路关上门,拓永刚微低着头站在他面前,铁路把暖水瓶从他手里撬出来放到门后。拓永刚双手扯住铁路的衣袖,将自己贴进他的胸膛。拓永刚把脸埋在铁路肩头,铁路知道他在自己肩上蹭了蹭,原先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抱住了他的腰。迫不及待的亲近,像他不安的心情一样激烈。铁路抱着他,轻轻摇晃,满心的宠溺溢于言表,“傻小子。”
      拓永刚像是抽噎了一下,气息哽咽着,他张嘴一口咬在铁路肩膀上。铁路仿佛是被他刺激到了,把拓永刚的脸抬起来,拓永刚慌乱地垂下眼睑,睫毛湿乎乎的,铁路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他微张的嘴唇。
      一番亲吻之后拓永刚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双手圈抱着铁路的脖子,铁路的手托着他的屁股,轻轻摩挲着,鼻尖挑逗地碰触着他的鼻子。拓永刚笑了一下,铁路吻了一下他的嘴。
      拓永刚这时有些不自在,他好像……又丢脸了。铁路摸摸他的头,“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拓永刚撇了撇嘴,又被看穿了。
      铁路突然把鼻子抵近拓永刚的的脖颈,在他衣领处闻了闻,他呼出的气息让拓永刚在瞬间汗毛直坚。对拓永刚来说铁路的每一丝举动都带着不可抵挡的进攻性,孰料,铁路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出了很多汗啊。”
      拓永刚微微尴尬,“还没来得及洗澡。”他说着松开了环在铁路脖子上的手。铁路抱紧他,“别动,我喜欢。”拓永刚刚被打击了的心一下子又被喜悦充满,同时有有些不甘心和委屈,其中滋味复杂得很。还没等他咂摸完这些心思,又听见铁路在说,“傻瓜,逗你呢,还真往心里去了?”
      “我乐意。”
      铁路压低着声音笑,“你呀……”
      拓永刚坐到了铁路的书桌上,两条腿垂下来晃啊晃的,铁路用自己的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拓永刚接过来喝了几口。铁路在他面前坐下来,很自然地把手搁在拓永刚腿上,不让他晃。
      “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啊。”拓永刚答得天真无邪,铁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拓永刚只用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翻了供,“报了名我就给我爸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已经在全营动员大会上表示要参加维和行动,我哪方面的条件都符合报名要求,如果我选不上,天理不容。”
      “你不怕?”
      铁路手心的温度透过军装的布料直抵拓永刚腿上的皮肤,拓永刚看着铁路的眼睛,说,“我想看看你工作时是什么样子。”
      屋里安静极了,安静得听得清楼下有人在说话:“哎,齐桓,干什么去?”
      “我找个人。”
      “哦。”
      拓永刚想起来他本来是拿了齐桓的水壶要去打水的,结果他在这儿呆了半天,齐桓肯定是左等右等不见自己回去就出来找了吧?
      “齐桓在找他的水壶了。”铁路瞥了一眼被他放在门后的暧水瓶。
      拓永刚笑起来,“你为什么要让我住这里?”
      “有齐桓带着你我放心。”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这不是儿戏。”
      拓永刚被铁路严肃的语气带着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了。”他抿着嘴唇想到了一个挺现实的问题,“那我怎么出去?”天晚了,住在这里的人们会陆续回来,被人看到他从铁路的房间里出去,似乎不太好。
      铁路站起来,搓了搓拓永刚短短的头发,“那就不出去了。”
      拓永刚无所谓,他把头往后仰冲铁路笑了笑说,“好啊。”
      可最终还是铁路打开门望了望风,确定外面没人经过时让拓永刚离开。拓永刚光顾着走,没拿暧水瓶,铁路想起来了,赶紧叫住他,把水壶塞到他手里。拓永刚下楼打开水去了。
      经过几天的适应和学习,拓永刚带领的第二批维和队员便可以开始执行维和任务了。安全部队的任务主要有三大块:营区内备勤、营区自卫哨和外出执行任务。营区备勤主要负责营区、枪库、车场的安全保卫;营区自卫哨是要防止武装分子偷袭及自卫;外出执行任务是跟随工兵营和医疗队外出,负责工作区域的安全警戒以及支援其他需要武装支援的维和行动。
      现阶段拓永刚负责的任务是营区内备勤和营区自卫哨。他被正式任命为中国营第三排排长,下面管着3个班,职务上跟齐桓一样,但是显然齐桓负责的任务要比他繁重危险得多。因为齐桓只出外勤。这天清晨拓永刚还没下车场岗哨的时候齐桓就又带着一组队员出营了,拓永刚无从得知他们要去做什么,不过他希望他们能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归来。于是,他在车队启动时向车队敬礼,然后又冲齐桓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祝愿他们得胜归来。齐桓突然玩心大起,他将右手手指并拢着贴到嘴边亲了一下,手一扬,一个潇洒的飞吻就抛出了窗外。站在哨位边上的拓永刚见状灿烂地笑着,那屠夫偶尔也会有脱线的时候,不过他听不见车内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哇靠,看不出来齐队长还有这么风骚的一面啊,平时装得可正经了哈。咱们看个美女都被批评思想不正确啊,可他自己倒是行动至上了,不公平啊是不是兄弟们?”
      “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原先还以为咱们队长思想水平一流,不会被资本主义的低级思想所腐蚀,把美女当成红粉骷髅一样看待。不料却是咱齐队隐藏得太深,但是高手就是高手,瞧见没有?刚才那飞吻飞得多专业!”
      齐桓一副随你们怎么说都行的样子,“羡慕吧?”
      “老(可)羡慕了!”各种南腔北调齐声回应。
      “你们说了这么多,就没有发现有哪儿不对劲儿?”
      “没有啊。”
      齐桓正了正屁股,“刚刚那个,男的,咱们战友,我同屋,开个玩笑你们还真当是捡到把柄啦?嘁~平时还有更肉麻的呢,我都不稀罕跟你们说。”
      “队长,别怪我没提醒你,越描越黑了啊。”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换句话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哈哈哈哈……”
      齐桓不动声色地拆了他带上车的巧克力糖豆,把糖豆倒在手心里,转个身挨个儿地往他们头盔上砸过去,颗颗命中目标,绝无浪费。
      车厢后面一片鬼哭狼嚎。
      “暴力镇压啊。”
      “我们受到袭击了,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还来劲儿了……”
      就这么闹闹哄哄的地了10来分钟,总算慢慢安静下来了,齐桓收拾起玩闹的表情,再次提醒所有人员加强警惕。
      车队消失在视线内之后,跟拓永刚一块执勤的余小友这才一边憋着乐一边羡慕地跟拓永刚说,“连长,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出去执行任务啊?”
      拓永刚对他,同时也对在哨位上的人说,“不要把外出执行任务想得太简单,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你们能出去的时候自然就能出去了。”
      “是。”
      上午8点30分,到了交接班的时间。交接完毕下了哨位的官兵们在食堂门口集合,清点完人数之后列队进食堂吃早餐。拓永刚走在最后面,他往餐厅内一张餐桌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走了两步,又遮遮掩掩地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铁路和中国营的其他几个指挥官聚在一起吃早餐。铁路在他第二次看向自己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就如同这个举动是他的无意为之。拓永刚咬了一下内唇,不再四下张望,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不应该这样赤裸裸地明目张胆地去寻找铁路的身影,那怕再想见他也不行。爱人在侧,却连目光交接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这实在是一种煎熬。更不用说拓永刚还想跟他在一个桌上吃饭了。原因不在于他跟铁路是情侣,而在于铁路是他的上级。不同部队的一个上校和一个上尉在旁人看来关系不应该很密切,就应该只限于上级与下级之间的工作关系,这样才是正常的。因为其他人大都如此,搞特殊只会令人侧目。
      拿了早餐,拓永刚挑了个背对铁路的位子坐了下来,看不见他,他心里多少会平静一点。不过他还是看到了铁路出去时那笔直的背影,拓永刚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又用了几分力。当初那么想来看看铁路,想要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的自己现在看来可真是蠢得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啊。
      吃完了不知道是咸是淡的早餐,拓永刚回宿舍洗澡睡觉去。窝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恍惚惚中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挣扎着醒过来,他强挣着困倦的眼睛看了看四周。不甚清醒的眸子看东西总是重影儿的,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他看了一圈宿舍,倒头又想继续睡。闭上眼的时候脑子才慢半拍地处理了刚才看到的景物,床边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好像还放了个什么东西啊!拓永刚再度睁开眼,他揉了揉眼睛才望向床边,他果然没看错,原先空无一物的床前多了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太空杯,杯里装的是……果汁。
      有谁来过了。
      拓永刚一骨碌爬起来,徒劳地东瞧西看,他根本不可能在屋子里看到第二个人,他已经走了。齐桓不在,谁会给他拿果汁过来根本就不用再做猜测,门上的锁不可能挡得住想进来的人。拓永刚把果汁拿起来,想象着铁路进来时的情景,脸上的笑怎么也控制不住,果汁还没喝呢,这心里早就甜得一塌糊涂了。
      傍晚时分,中国营里热闹了起来,这个时段是官兵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可以在篮球场上打打篮球,在图书室看看书,看看电影什么的。结束了一天的任务和训练,适当的放松也是非常必要的。铁路的办公室窗口正对着操场,从窗口看下去,除去树木遮挡的部分,整个操场几乎一览无余。操场上生龙活虎,官兵们尽情嬉戏打闹,营区广播里放着《让世界充满爱》这支歌。这好像是中国营最常放的几首歌之一,还有一首是解放军进行曲。
      铁路的目光在操场上逡巡,他在操场角落的单双杠那儿发现了他想找的人。他坐到了双杠上,不知道跟同在杠上的战友在说着什么,看得出来他心情还不错。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还算不错,铁路暗想。铁路从来都没有想过拓永刚会出现在这里,谁能想得到呢,在这离国万里的异国他乡,还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维和可不是件美差,它能给人带来荣誉,丰富阅历和经验,对很多人来讲它还是晋升的筹码,但同时它也给人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所以,铁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拓永刚能说服家里让他参加维和行动。但是他做到了,他出现在了黎巴嫩,出现在了铁路面前。在这之前铁路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国内的提示,罗营长也没有,但是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以作风强硬出名的家庭里,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想看看你工作时是什么样子。
      任性的小子。铁路的神情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他其实也不知道他来到这里时会是什么情况吧?铁路不用问也能感觉到他的失望。看他睡觉都皱着眉头,是不是心里很不开心呢?
      在横杠上的拓永刚突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猛地往后摔,铁路心里嘎噔一下,他双手猛地抓住了窗框,双眼睁得大大的,连呼吸都暂停了,生怕错看了任何细节。拓永刚整个上身都往后倒,仰面垂挂在杠上,不过膝弯勾在了杠上,他甚至在杠上荡起了秋千,衣服被扯起来了,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肚皮。铁路虚惊一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真想把他从杠上拽下来,脱了裤子抽他一顿屁股!
      在知道他是在跟战友们闹着玩儿之后,铁路回到了办公桌前,他还是继续打他的报告比较实在。有空再收拾那小子。铁路坐下来,眼前却还是晃动着拓永刚倒挂在双杠上,衣服翻起露出肚皮的样子,像只小青蛙……铁路笑着,中指揉揉眉心,思维重心还没有回到工作的状态上,内心深处有块地方在躁动,他真的想念他的小青蛙。
      上交联黎司令部的报告让铁路一直忙到晚上9点多才完成,他锁上办公室离开。路过另一间办公室,他还敲了敲门,问里面的同事怎么还没有走?同事回答说快了。
      “注意劳逸结合啊。”
      “行了。”
      铁路经过澡堂门口时遇见中国营的罗营长,那是营内最高指挥员,虽然他与铁路都是上校,但他是铁路这个副营长的上级。铁路跟他打招呼,“老罗啊。”
      “啊,老路啊。怎么?刚回来?”
      “是啊,给司令部写报告。”
      罗营长摇了摇头,“来这儿几个月写的报告比在国内一年还多。”
      铁路笑起来,“可不是。”
      “没洗澡吧?一块儿洗啊。”
      铁路看看自己两手空空,“我什么都没带。”
      “都是老爷们儿穷计较什么呀?一起用!”
      铁路有些“盛情难却”,便到澡堂后面的晾衣区收了自己的衣服,直接进澡堂洗澡去了。洗完澡顺手又洗衣服,罗营长边说边感慨,“这出了国就想起老婆的好处了,别的不说,起码衣服不用自己洗啊。哈哈哈哈……”
      铁路笑笑不搭这话,因为他到哪儿都是自己洗衣服。
      “哎,怎么没见你提过你老婆孩子?”
      铁路拧了拧衣服,“我没结婚。”
      罗营长稍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铁路,铁路很坦然地挑动了一下嘴角。老罗笑了笑,“够新潮的呀,独身主义者?”
      铁路点了一下头,“算是吧。”
      跟罗营长在他房门前道了别,铁路继续往自己的屋走去,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凝视着楼道那头的一间宿舍,那是齐桓跟拓永刚的房间。时间这么晚了,明天上早岗的拓永刚应该是睡了。铁路不再肖想,掏钥匙开门进屋,还没开灯,从床上就传来一声小小的抱怨,“怎么这么晚啊?”
      铁路又惊又喜地亮了灯,发现拓永刚靠着墙坐在他床上,正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笑得有些顽皮。铁路什么也不说,只是慢慢地走近他。拓永刚嘴边的笑随着铁路的靠近越来越浅,摇摇欲坠。就算只穿着背心和大短裤,可铁路就是铁路,他强大的气息总能轻而易举地瓦解掉拓永刚所有的情绪,再由铁路将他重新塑造。铁路微弯下腰,看着有些身不由己的拓永刚,在他面前他似乎总是如此,安静乖巧,用干净的眼神望着他。铁路想起操场上的那只小青蛙,活力四射,可爱迷人。
      见铁路不说话,拓永刚已经在低头检视自己,看是不是哪里不妥了,嘴里解释着,“我进来时没人看到,我在这儿坐得快睡着了。”
      铁路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刚子。”
      铁路语调轻柔,拓永刚抬头看着他,“嗯?”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告诉我。”
      拓永刚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想。铁路笑着摸摸他的头,“这还用想?”
      拓永刚看着铁路的眼睛,那神气仿佛是铁路在允许他这么做,“我想让你背我。”
      这个要求倒是让铁路意外了,不过他很干脆,“好。”铁路说着转过身,微蹲下来,“来。”
      拓永刚站在床上,轻快地趴上铁路宽阔的背,铁路有些好笑,“真像只小青蛙。”
      “什么?”
      铁路双手托着拓永刚的屁股把他稳稳地驮在背上,说,“没什么,然后呢?”
      拓永刚用双手圈抱着铁路的肩,答道,“走哇。”
      铁路好脾气地背着他在不大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身体紧贴着身体,铁路都能感觉到拓永刚笑的时候胸腔的颤动,只是背一背怎么就能让他这么开心?两只脚晃来晃去的,悠闲得很。铁路不由得宠爱地拍拍他的屁股,拓永刚就在他背上扭来扭去。
      “别动,一会儿掉下去。”
      “那你就松手呗。”某人有些趾高气扬。
      铁路掐了他一把,拓永刚笑嘻嘻的,之后就没了声响,正当铁路奇怪之时,他出其不意地贴近铁路的面颊,催眠般地叫出铁路的名字,“铁路……”名字后面紧跟着的那声悠长叹息让铁路一扫温和的模样,他把拓永刚扔到了床上,床板发出噗地一声闷响。拓永刚衣服有些凌乱,他仰躺在床上看着铁路无声又恣意地笑。铁路压了上去。
      齐桓一走就走了4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有时候拓永刚也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他问铁路,铁路也不说,只是说他有事在身,任务完成,自然就会回来。于是他也就不再多问。
      这天他在营区执勤,突然看见医院的医生护士往他这边奔过来。他关心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医生说,“刚才接到通知,有人受伤了,现在正在返回营地。我们到前面等着。”
      “受伤?”
      拓永刚也好奇出了什么事,便跟着医生一起赶往营地大门。
      远远地看见营门了,从外面被放进几辆维和部队的巡逻车。那几辆车里有些不是中国营的车,拓永刚看到了它们车身上贴的国旗,其中有一辆是西班牙的,还有一辆是巴基斯坦国的。医生们明显加快的步伐。拓永刚也跟上去。
      车门打开了,从车里陆陆续续地下来好些人,他们也很快被周围的人包围住了。耳边还能听见有人在说,“小心点小心点……”
      真的有人受伤了?!
      拓永刚分开众人让医生们挤进人群,“来,让一让,让一让,医生来了。”
      拓永刚看见了被转移到旁边的一个伤者,那是个外国人,西班牙维和部队的人。看起来他伤得不算太重,因为他看起来很清醒。西班牙人额头破了个口子,血凝在额发上,没有擦净的血渍把右边脸颊弄得有些脏。那伤口上的血块儿让拓永刚瞧着有点儿心慌,任何人看到血乎乎的东西,心里都会感觉不舒服。
      拓永刚暗想还好不是自己人受伤。医生们在着手为伤者做伤口处理,边上能帮忙的人也非常地多,拓永刚不想留在这儿碍事儿,于是他让旁人一人给他让一下路。不料那人瞧着却非常眼熟,好像就是那天跟齐桓出去的那批人里的一个。他就跟人家打听齐桓,“哎,你不是跟齐桓一块儿出去的吗?”
      那个士官点了点头,“是啊。”
      “他人呢?”
      “回来了。”
      拓永刚放眼看去,一片的蓝帽子,别说齐桓,就连齐桓的一根毛都没看见。但是那士官既然说他回来了,那他就应该在附近,作为队长,他不可能把外籍友军拉回营里就扔下不管了,他会全程跟踪的。巡逻车在士兵的指引下被引到大门内一侧的空地上停放了,车一挪开,他就看见齐桓了,就站在离他不过3米远的地方。就算他背对着他,拓永刚也一眼认出那是齐桓。因为拓永刚当年在老A参加选拔的时候就对他的站姿印象深刻了!
      齐桓在跟几个外籍维和人员说着什么,外国人频频点头,往人堆里神情关切地瞧了瞧。齐桓大概是在告诉他们不需要过多担心吧?拓永刚不好去搅和,反正他看起来状态不错,想知道什么晚上回宿舍问也一样。拓永刚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就挪动脚步走人。谁想他刚动,就听见齐桓在他身后叫他,“刚子。”
      “啊?”拓永刚只好站住了,转过身去。
      齐桓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就是脚上的那双靴子满布灰尘,鞋头的地方还起皮了。他身边站着两个个头相差很大的外籍军人,高的1米九几以上,矮的才不过1米六几。拓永刚冲齐桓笑了一下,“回来啦?”
      “啊。哎,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啊。”齐桓比划着身边的高个子金发军人,“这个,西班牙人,叫贝贝。”齐桓说起这个人的名字时声音都带着笑,因为他的名字实在是太好玩了。
      那个叫贝贝的人伸手要跟拓永刚握手,他用英语跟他说,“我叫Pepe,很高兴认识你。”
      拓永刚看清楚了这位Pepe胸前绣的军衔英文是上尉,他脖子上的蓝色领巾围得有些随便,松松垮垮的,根本就不成样子,更像是套着一条围脖。拓永刚笑了一下,礼貌地回应,“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与此同时他也伸出了手准备跟他握手。
      但Pepe 不知道怎么的,说了句sorry就把手缩了回去,手指伸进他的蓝色领巾里掏摸着什么。拓永刚觉得奇怪,他看了眼齐桓,齐桓丢给他一个让他看不明白的眼神,似乎有些小神秘。
      齐桓对Pepe说,“别把它捏扁了。”
      Pepe挑了挑眉,努力地摸索,“小意思,我在找它的头……哦,找到了。” Pepe兴高采烈地从领巾里掏出了一条绿色的菜花蛇。“嘿,小可爱,你闷坏了吧?噢~!上帝!” Pepe怪叫了一声。
      之后齐桓发现拓永刚无声无息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门口变得有些乱七八糟起来了,人群分成了两堆,一边比较科学,另一边就有点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自己给自己认定成了肇事者的Pepe不停地解释他什么都没干,齐桓把拓永刚抱起来,脱掉他的头盔,边摇晃他边喊他的名字。旁边热心战友七嘴八舌地教他掐人中,捏眉心,甚至还有人说人工呼吸……
      “医生!”
      在乱哄哄的声音中齐桓大喊了一声,那边给伤员包扎伤口的医生被分配出来一个,赶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医生掀开拓永刚的眼皮看了看,又试了试他的脉搏和呼吸,最后说,“吓的。没事儿,一会儿就能醒了。”
      仿佛是在印证医生的话,医生刚把话说完,拓永刚就醒了,眼神还有点迷迷瞪瞪的,估计还在犯晕。Pepe有些迫不及待地把脸凑过去,“嘿,哥们儿,你还好吧?”
      谁知拓永刚一见Pepe就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抱住齐桓,声音那叫一个声嘶力竭,“让他把那恶心的东西拿开!”
      齐桓脑子转得快,马上想到让拓永刚晕得这么干脆的东西是什么了,他对Pepe说,“他可能是怕你的小可爱。”
      Pepe把蓝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怕蛇?”
      拓永刚扯着齐桓衣服紧了紧,感觉他恨不能钻进齐桓的衣服里去,他闷闷地用中文反驳,“你全家都怕蛇。”
      齐桓笑得直抖,“恐怕是了。”
      Pepe了解地耸耸肩,“好吧,那我离他远一点。”
      Pepe走开了,去看他的战友伤口处理得怎么样。齐桓笑不可抑,他调侃着还缩在他怀里的拓永刚,“你上辈子是青蛙啊这么怕蛇?”
      拓永刚一听很不知感恩地推开齐桓,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才是青蛙呢!”
      齐桓不还嘴,微皱着眉盯着拓永刚身后,口吻无奈地用英文说道,“嘿,Pepe,你的小可爱又跑出来了。”
      拓永刚一听不得了,啊啊啊地惨叫着从地上蹦起来——躲到齐桓身后——就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齐桓前面,可那里哪有什么Pepe和小可爱?有的只是周围爆笑不止的声音。他TMD被齐桓涮了!他那个恨啊!偏偏齐桓还笑疯掉了,笑得直唉哟,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拓永刚泄愤地捶了他两拳。又羞又恼地走到齐桓跟前,从他下巴底下抢出自己的头盔戴上,无视周围笑得东倒西歪的战友,挺着腰板儿大步逃离这是非之地。
      齐桓在铁路的办公室简要地汇报这几天的任务情况:“援助物资已经分发完毕,从运输到分发其间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遇上过一些可疑人员,不过他们都没有靠得太近。具体的经过我会详细地写到报告里。”
      “西班牙巡逻队那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希亚姆附近步行巡逻时突然遭到了袭击,袭击者不详,他们冲西班牙人扔石头。接到求援呼叫时我们正在返回途中,就在希亚姆附近。”
      铁路微点了一下头,抬眼看着齐桓,“那刚才下面那么吵是在干什么?”
      齐桓又忍不住笑,他极力地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弄得一脸的怪相,“那个是个意外。”
      齐桓在铁路的授意下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其间他笑场了好几回,好不容易说完了齐桓都已经笑累了。铁路也笑,不过他比齐桓要能克制。他押挥手让齐桓回去,“回去休息吧。”
      齐桓向铁路敬了个礼,“是。”
      转个身,齐桓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铁路的办公室,铁路看见他的肩膀还在耸动着,估计是还没笑够。不过拓永刚出的这个糗也真的是够大的了,一大小伙子被条无毒的草蛇吓晕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笑掉大牙吗?铁路用手按着嘴唇,心想他可别被吓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想到这儿,铁路自己也忍不住笑,这小子好玩的事情就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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