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一章：叛徒与英雄的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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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戈涅：这个消息你既已经知道了，马上就要显示出你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人还是一个卑劣的下等人了。——《安提戈涅》索福克勒斯
天穹群星坠落如雨，大凶之兆。
黑暗正在降临。
灰黄腐朽的封条在风中化沙而去。
深渊中，毁灭的阴影正流淌蔓延，吞噬一切。
童虎微眯着双眼，看二百四十三年的轮回转动，发生。压不住的恶兽，要吞灭金色胜利。
他发出悠长的叹息，想着从前和现在。
过往向他扑面而来，带着幽冥地府的森然阴厉。
穆站在白羊宫的门口，望见黑夜中星辰纷落。
风里刮来肃杀如秋的气息，就是古中国行刑之季的气息。罪和血腥，刽子手手持的大刀上雪亮的寒光，种种存在酝酿而成的一缕似有若无的阴郁，森冷入骨。
四周又如此寂静，没有一点活物的生机。万物喑哑，连生命流动那种微弱的脉搏都无法感触，墓地般死寂。暴风雨前震慑众生的安静，剑刃收在刀鞘中将出未出时溢出的杀伐之气，强力命运挥动巨翅降临、不祥阴影即将笼罩无数人头上的战争吹响号角前的恐怖。
穆感受着这一切。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微笑着看待现在。
从出生起，被选中、被训练、被培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他的心很平静，是立壁千仞无所畏惧的平静。无欲则刚。
史昂死了。
史昂之死的真相得以大白天下，罪人已伏诛。
如今，还有什么是他要向世间和神伸手需求的呢。
来吧，所谓的圣战。
所谓的敌人。
都不过是陌路人，不过紫陌红尘里万般幻象。
披着黑斗篷、从裹尸布中起身的敌人行来。走近时，夜的微光照亮了那张脸。
史昂抬起头，看着暌违十三年的人间，以及圣域。
呼吸间的空气如此洁净清新，大地上的世界如此美丽。
潘多拉在朱迪加发表着激动人心的演讲词。给他们暂且的生命，如果能在预定时间内拿回雅典娜的人头，那么他们将有永远的生命。
他看着潘多拉，知道其中的虚假和谎言。
知道现在的生命、青春□□之所以只有12小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并非真正的生命。
属于冥府的死者，无法回到阳光下的大地。
神话里奥路菲想要带欧律狄克回大地的传说，从来就是无望的必然。
不是因为奥路菲因为过于欣喜而太早回头，而是欧律狄克在阳光下化为灰烬。
并非冥王允诺，死者就可以归来。
一切不是如此明显么。他是冥界之主，却非生命之主。死者往冥府去，无有归来者。
死而复生。不过黑夜里苦涩的梦，死亡记忆中虚妄的温暖，见光即死的假象。
一缕淡蓝晨光，就足以使徘徊的亡灵惊醒，发现自己早已死去的真相。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
但是他需要这个时刻。长久以来等待的唯一时机。
潘多拉苍白美丽的脸庞冷漠平静，笑意也不过是戴上的薄薄面具。他看得到背后的讥讽和不屑，无声地在心底说，圣斗士们也不过如此了。传闻中雅典娜最强大的黄金圣斗士，为了短暂的生命就随时可以出卖自己的信仰，甚至倒戈相向。
哪怕他们只是假意归顺也无所谓，他们必不知道，冥王的许诺只是如此切近真相的谎言，伪装成生命的死亡。
她的心思如此细密，想着种种谋划。史昂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些在眼前上演的戏剧。他有种冲动，想要一把撕下舞台的幕布，让一切裸露出来。
然而戏剧还得演下去。
千百念头在心中如电转过。他看着惊愕的穆，心底溢出淡淡的叹息。
穆是他亲手养大的，到如今这种局面，他们不得不相互残杀。
相互损毁心底最后那点唯一残存的爱与温柔。
曾经都以为彼此是最重要的人。
如今都要因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死者才有的知识，种种真相，史昂无法向穆解释和说清。
到如今，他眼睁睁看着穆成为它的抵抗武器。
他要杀死的怪兽，第一步就向他放出了最致命的攻击。
说，你要杀死我，先要杀死你最重要的。
凡事总有代价。
更伟大的命运（Moira）要由更伟大的毁灭死亡（Moros）带来。
选择了现在，过往珍视的所有就全成自己敌人，如此痛苦。
他看得到穆的挣扎和不相信，依旧坚守自己的职责。
不错，一个复活的史昂能动摇穆什么呢。
穆心目中的史昂，建立在圣域教皇、圣斗士的典范种种正面光辉形象上。如果有一天史昂也堕落到黑暗中，穆必不被诱惑威胁。守着心中那个人，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错，这才是穆，我的徒弟。
他仿佛看到年轻的自己，必然做出的一样选择。
两方都深信自己的正确，无法退让。
长久以来他对生者的无知的憎恨，在这一刻到达顶点爆发，无比热切。
又如此无力。愤怒退去之后，只剩下空白的悲凉。
现在的穆，是你亲手教出来的。而这个局面，无可避免。
因穆而被唤醒的心，第一个牺牲就是他。
史昂，我的恩师，最敬重的人。战争开始，我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他。
命运太热爱狭路相逢的戏码。以至连死者都不得安宁，为了成就这场戏被拖出来，再次站到我面前，为了嘲讽我，嘲讽我过往的一切执念和如今自以为可以得到的平静。
一开始，我心怀侥幸心理，想这也许不过是个冒牌货，是哈迪斯派来的傀儡。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幼稚的幻想就被击得粉碎。我无力承担，跪在地上。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我的恩师接受了冥王哈迪斯的条件，从地底回来，目的是为了杀雅典娜。听起来就如此卑劣。毫不像我以往认识的他。
刹那我想起许许多多的传说，关于死者不能复活，关于归来者只是变质的怪物。
我想我要做的，也应当像那些传说中那样，杀了那些从棺椁和坟墓中爬出来的怪物。
我终于深切感受到那些人的想法。
亲手再杀深爱的人一次，亲手再次确认和了断，曾经活过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然而如今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如此软弱，无法做到。
斩断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然后我看到撒加他们灵魂中流下了血泪。
我的头脑突然清醒，一个声音说，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他们如此悲哀，必定背负着某些无比沉重的东西。
所有死去的黄金圣斗士都叛变，甚至包括我认为决不可能背叛圣域的教皇史昂，其中必定有些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和计划。他们必非背叛者。
我的心底欣喜，又唾弃自己为何轻易相信表象。
史昂看着穆的脸，看着他的心底所想，一切实在太清晰了。
只是穆不能知道。他们所流下的血泪，不是为了假装背叛，而是为了接下来的与曾经的同伴自相残杀。
爱得越深，伤害越重。
然而他们不能停留，只能不断往前走。
他们以叛徒的身份归来，然后到必要的时刻表象会脱落。他们会被认为是英雄。以后的故事会记载这是一场英雄忍辱负重伪装成叛徒的故事。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表象即真相，他们确实背叛了神，也确实想要杀雅典娜。
假作真时真亦假。
故事开头就遭遇了最尖锐的矛盾，几个人物僵持不下，无解的惨烈尖锐局面。
就在此时，火钟燃起。
他们一齐望去，看到童虎走了过来。
——这场演员众多的戏按时展开。——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一章：叛徒与英雄的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