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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独斗 ...

  •   我猛地睁开眼,汗水流进眼睛里引起一阵刺痛,头一直嗡嗡嗡地疯叫,像有千万只蜜蜂在里头横冲直撞,我想甩甩头甩掉这种不舒服感,但下一秒却惊觉我的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随后,身体的感觉渐渐复苏,我清楚地感受到身上异乎寻常的重压,抵在胸前的匕首把手造成的钝痛……以及与匕首紧密相连的某个重物呼吸的律动。
      我呆呆地看着鼻尖前深色的皮甲,终于想起刚刚一刹那发生的事。
      就在巨蜥扑来的一瞬间,身体反应比大脑思考更快一步,刀直直刺向了巨蜥防卫相对薄弱的,柔软的腹部。
      于是导致下一刻——也就是现在,我更为艰难的处境。
      不过,也多得那一刹大脑一空抛弃思考只遵从本能的反射性行为,我现在已经稍微冷静下来,找回了被恐惧和惊慌一下掠夺的理智。
      巨蜥的大颚卡在了我身后的树干上,而我的头则被它的前肢和树根夹着,双腿被它的身体压着动弹不能,感觉已经全部麻痹了,手上的匕首仍深插在它的皮肉里,浸裹双手温热的、黏糊糊的液体,想必就是它的血了。
      视角问题我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但从营地的骚动离得有点远,大家似乎还在往这边赶来的情况判断,失神的那会儿我肯定是被巨蜥带离了一段距离,然后它实在抵不过身体的疼痛,最后一头撞在树上,栽在这里。
      巨蜥似乎被伤得不轻,此时竟暂时没有力气摆脱现状,扎在腹部匕首以及塞在口中的树干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桎梏,它只要扭动半分,匕首就会扎得更深,带起浑身一片震颤的剧痛,贴在它伤口上我的双手能清楚感受到它的挣扎和无奈。
      只不过,无奈的不止它一个,我同样也是。
      虽然力量不及尾巴那么霸道,但强劲厚实的四肢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它前肢一蹬动,我的脖子就被夹得更紧了,顿生一种被勒住的窒息感,再这样下去任由它乱来,我迟早不是被慢慢夹死就是被直接踢断颈骨。
      躺着等待了10秒后,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毅然决定还是凭自己的努力摆脱现状,毕竟命是自己的,不能强加于别人要其负责。
      暗暗鼓励了自己一番,我最后一次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腿只是被压麻了,感觉没受什么伤,脖子很疼,但应该也只是夹伤,背部的情况有点微妙,可能是被它拖着跑的时候撞到了石头或者擦到了地面,现在闷痛闷痛的,有点发热,但总体看来,对行动不算影响太大。
      好吧,事已至此,拿出勇气,搏一把!
      手上一用力,翻腕一绞,兽体剧烈一颤,伤口横向裂开,温血马上就淌了一身,见匕首已经松动,我马上左手一抽,把匕首斜抽出来。被压了一路,左手这时还有点麻,但时不待我,这样好的机会错过就没了。
      心念电转,我抡起左臂,猛地把刀刺向巨蜥夹在我颈边上的那条右肢,使尽全力往外掰。
      巨蜥吃痛,前肢一下就软了,它本能地抬起后肢想把我扒拉开,然而这正合我意,它的身体才稍微抬离一点我便头一缩,向左一偏,拼命地使麻木的双腿屈起,然后全力往它肚子一蹬,这一下产生了足够的反推力让我顺利从它身下滚开。
      滚了好几米我才控制住自己停下,气也没来得及换一口就匆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巨蜥现在没了匕首的桎梏,虽然伤又多了几道,但好歹能自由活动了,在我一蹬一滚期间它已摆脱掉那棵可恶的树,甩甩头又找准方向又一头顶了过来。
      发麻的腿还没缓过来,根本不能好好控制来走动,无奈之下我又是朝旁一滚,堪堪避过那浸满剧毒的大颚,闻着那腥臭的鼻息从身边掠过的滋味简直让人颤栗,差点让我一口气憋不住就这么被熏倒了。
      这一滚是看准了地方滚的,避过巨蜥的攻击后我就滚到了几步外一个矮树墩旁,刚抬起半边身子打算绕到树墩后缓一缓时背后突然传来呼啸而来的风声,我一愣,心下大喊糟糕,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就挨了一道强烈的拍击,一瞬间五脏六腑就好像齐齐移了位,疼得我冷汗马上爬了一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道拍击直直将我挑飞,直接越过树墩飞进草丛里,幸亏草长得密,中途卸掉了不少力,我就像被无数长绳编织的网兜住了一般,斜斜地擦滑到了草丛深处。
      可后背着地的一瞬,我还是痛到浑身一颤,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我迷迷糊糊地想,若现在是在演戏,想必这个镜头是要吐血的,而且射程应该很远,自上而下淅淅沥沥,像漫天雪花。
      多余的感叹只能到这儿,身边杂草疯响,我才挺起上半身,一道黑影便从草间钻了出来,现在避开已不够时间,我急忙偏了偏头,让过巨蜥的嘴巴,然后右手往上伸去,借助巨蜥前跃的冲力斜斜往下把匕首插到了它背后的皮甲下,下一瞬我整个人就被巨力拉起,从它身下翻出,双脚猛一蹬地,半边身子就这样勉强跨上了它的背脊。
      巨蜥察觉到我的动作,瞬间发狂,左右晃动着想把我掀下来,脚下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一头扎进草从里,顿时,成千上百的长草迷了眼,高速移动下,锋利的草叶像细薄的利刃,刮得皮肤生痛,前不久才像织网一样把我温柔地兜裹住,这一刻却像披刺的荆棘锁链横栏在前头。我苍白着脸缩着头紧贴在巨蜥背上,就怕真不幸碰上一段特别柔韧的草意外结成绳拦在颈间,下一刻它就能化身细长刀鞭取我颈上人头。
      我心惊胆战地留意着周围的响动以及巨蜥的动作,时刻提防着,就怕它又来就地打滚甩掉身上累赘的那一套。
      直到前方传来大叔紧张的叫喊:“从它身上翻下来!快!”
      闻言,我当下情不自禁就细细呜咽了一声,救援来的虽迟,但仍让我感动万分。知道大叔赶来了,我就抛开顾忌了,想着有他在什么情况也能控制住,于是依言把匕首抽出来,借着巨蜥转向产生的离心力就顺当翻了下来,滚到草里。
      不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巨蜥剧烈挣扎的骚动以及大家齐齐松一口气后的说笑。
      我静静地躺在草丛里,看着高高苍穹上月隐星稀,缓缓地叹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脚步声临近,我倦倦地睁开眼,头顶上罩着半个高大的身影,我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大叔。
      “起得来吗?”
      “……不行……”
      大叔抓起我向上伸的手,一用力就把我提起半身,继而迅速扶在我肋下,防止我站不住又滑下去。我双手扶在他肩上,喘了好几口气缓了缓以后,才直起身来,大叔一直一声不响地盯着我看,脸色很差,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不禁失笑。
      身上的衣服浸满巨蜥的血,湿哒哒地裹在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加之数不清大大小小的刮伤擦痕,在这样的蛮荒之夜,简直就是标准的喋血夜叉形象。
      “伤了哪里了吗?”大叔低沉地问了一句,我摇摇头,现在整个人都很迷糊,刚刚一直绷紧神经所以未有发觉,现在一放松下来我就觉得整个人开始天旋地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激斗造成的体力超支的后果,一句话在口中绕来绕去就是不能顺畅吐出来,憋了好久才憋出口齿不清的几个字:“不……我……它的……血……晕……头……”
      大叔侧着耳耐心性听完,居然听懂了,点点头后语气紧张地说:“现在我带你回去上药,你千万别睡着!”
      话毕转过身在我面前蹲下来,我身体一软顺势就挂在上面了,大叔扶稳我后,斜着瞧了我一眼,突然原地蹦了一下,这一下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疑惑地微微抬头看着他。
      “记着,别睡着。”他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半睁着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然后大叔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车一样疾步如飞,在草野里狂奔,长草纷纷在他足下分开,四周的物事瞬间化为模糊的色团,就像调色盘上抹糊的色块。我伏在他宽厚的后背上,感觉无比安心。
      很快,大叔就带着我出了草野,营地里一片热闹,熊熊的营火已经烧起来了,大家正围着什么在忙活,注意到我们回来后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站立着看着这边,气氛有点奇怪,我还在迷蒙中,无力分神去留意大家的神情。大叔并未停步,径直就穿过营地直接把我带进茅屋里。
      进到屋后,他急急奔向里廊,拐进一间房间后就把我放在里面的沙发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又跑出房间,外面很快传来锅瓢盆碗翻弄的碰撞声。
      我眯着眼,借着油灯的灯光看了看房间,房间里摆了好几张大桌子,还有几个高大的柜子,桌上和柜里都堆满了瓶瓶罐罐,就像放满化学试剂的实验室似的,我歪了歪头,心想捣鼓这些的大叔该不会是个科学家吧?现在是要用我做实验吗……?
      不行……头真的晕得厉害……更糟糕的是身上现在还阵阵发热,皮肤上好像爬满了数以万计的细小虫子,齐齐针刺着表皮,引起火烧火燎的一阵痒痛骚麻。
      很快大叔就赶回来了,匆匆在桌上放下一个大盆子后就回头瞅了我一眼,见我还睁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叮嘱了一句:“坚持一下,尽量醒着。”话毕,他在盆里捣鼓了一番,末了拎着什么东西过来坐在我旁边,把我的衣袖捋好就往上擦。
      这时我才知道,大叔原来拿着条手帕帮我擦手。
      心里还嘀咕着大叔怎么突然间这么会照顾人了,但下一刻我看清楚裸露的双手时,我就愣住了。
      手上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上面一圈圈地密布着些细纹,我眯着眼看了好久,才惊觉那居然是一层软薄的鳞甲!
      头瞬间一蒙,晕得更厉害了。
      大叔眼瞧我状况不对,立马开腔道:“没事,放心,涂了药很快就好了。”
      “这……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大叔才低声道:“那巨蜥有毒,暴露的皮肤跟它长时间接触的话,就会中毒。”
      我一惊,这可不得了,难道碰过的地方都长满……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身上好几个地方都似乎热热痒痒的,说不定都长满了这鬼东西,越想越忐忑,我忍不住抬手向颈间摸去。
      “哎,别动!”大叔一把摁住我的手,一边换洗着手帕继续把皮肤上沾着的污渍抹去,一边解释道:“别乱摸,擦干净上了药以后就没事了。觉得难受的话就跟我说说话吧。”
      现在身体还真是挺难受的,可正是感觉哪里都不舒服,我更没心思聊天了,剩余的注意力都全用来抵抗阵阵晕意,若不是大叔三番四次叮嘱我不要睡着,我倒是想狠狠眯过去啥也不管。
      “这样吧,先来告诉我你的名字?一直以来还没让你们自我介绍呢。”
      大叔自顾自就开了个话头,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回应就又摇了摇我,我微微睁开眼,无奈地看着他。
      “来,你的名字。”
      看来大叔是铁了心要跟我“说说话”,我叹了口气,只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应付他。
      “……唯。”
      “唯?哪个唯?”
      “……唯一……的唯……”
      “哦哦,原来这样,这个字不错。接下来跟我说说当时发生的事吧。”
      这时大叔已经把我四肢以及脖子上的血污清干净了,扔下手帕后,他又拿来一瓶东西,拔开盖子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总而言之不太好闻的味道就四散开来,不经意吸了一口立马就把我呛得连连咳嗽,大叔简单说了句:“是药。”,不等我发表什么意见,就直接往我手上抹了。
      嘶——
      “啊?!”我瞪大眼睛,不禁痛呼。
      一瞬间我还以为他拿错瓶子了,合着这瓶其实是浓酸来着?!那难闻的液体一沾上皮肤就迅速化出浓浓绿烟,双手火烧般灼痛,我扭着身后退拼命把手挪开,无奈大叔死死摁着,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只低声安慰着:“忍着,很快就好了……说一下当时的情景吧,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没那么难受了。”
      还说?!我感觉整个脑袋都快痛成一团浆糊了,根本什么也想不到,更别说组织语言说出来,但大叔很坚持,一旦瞧着我快痛迷糊了就及时摇醒我,想睡又不能睡的糟糕感受简直难受到我一头撞墙把自己撞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无奈大叔坚持,我只好开口,痛得狠了也顾不上言语逻辑,想到什么就直说出来,东一句西一句的前后完全接不上,也不管大叔听没听懂。大叔倒是不时插一两句话,只是耳朵嗡嗡嗡地一直在响,他说了什么丝毫没听清。
      在昏昏沉沉中,只知道尽管说的话颠来倒去,但还是能把经过说了个大概,有几次人几乎就睡过去了,可下一刻又被大叔叫醒,迷迷糊糊地继续早已忘到旮旯里不知道之前说到哪里的话题。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是上的药起效了,还是人实在累得已经顾不上身体的难受了,身上的痛感渐渐减弱,意识里最后一次眯着后就没再受干扰,顺顺当当如愿以偿地睡舒坦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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