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雷雨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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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尽是一片狂风骤雨，夜色浓厚，裂雷震响，天上地下全是搅成一团的混沌之色，冰冷的雨水打进眼里产生刺痛，我微眯着眼，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队友们。
进入雷雨区以来，这种情况就一直持续着。
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下，夏月国那四人尚算能对付过去，速度一直维持得很好，可能平时有到雷雨区进行特训以适应这种极端的作战环境，但我们六人则不行了，别说骑术还是刚学不久的，这么狂暴的雨，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为照顾我们，行进期间队形渐渐又有了变化，他们四人将我们团团围在了中间，确保我们不会掉队。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左方。
按照先前规划的潜入路线，我们将从战场边上擦过，沿着月形大陆的外围绕行。大陆东面纵向有一条宽阔的江河，名为月痕河。月痕河源起冬月国境内的深山，止于大陆东南的陆地尽头，我们前往雷雨区的路上就曾翻越过跨架其上的桥梁。全河两头深而中段浅，因而水出高山落深潭，水出陆地泻万丈，浅处恰好位于雷雨区内，这段便是我们路上最容易暴露身影的关键路段。
不过，宽阔的江面此刻也恰好作为隔开我们与战场的天然障碍。
此时，便是到了这关键路段。
对岸的厮杀声响越过江面传来，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晰，然而在雷电的强光下，两军对垒的惨烈姿态还是印进了我眼中。
扭曲的身影，战马的嘶吼，刀枪的碰撞，以及无数堆在脚下已不再动弹的躯体。
战争，无论古今，无论何方，形式不同，但内在却一直相似。
“劲风疾起。”
抽出魔杖轻声念了咒语，气流无声在杖尖汇聚，我控制着风速，将四周浓浓的水汽渐渐牵引了过来，形成屏障遮住我们的身形，同时，将对岸的一切亦切断在屏蔽之外，耳边再一次只剩下纯粹的风雨声，然而众人的脸色并不太好。
尤里加副团长再一次提速，全队默默跟上，现在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快离开雨区，潜入冬月国。早一分完成任务，我们拼杀在战场上的战士，便早一分回归故土。
天气最恶劣的区域就是雷雨区中心，全是蛮横咆哮而过的烈风，稍有不慎就能连人带马一同被卷起，灰霾蔽空，天地已浑然一体，像极了平日影院里看的灾难片，在它面前山崩地裂都算小意思了，我此刻只觉得自己就像在随时粉碎爆炸的行星上，说不定下一瞬风暴便将我连同这天地碎屑一起刮到宇宙尽头了。我竭力维持着队伍身周的气流屏障，尽可能地化掉外围强风的威力，行走其间，不时有模糊的灰影撞到屏障上，逼出一声短促的呻吟，然而只一秒便又被强流扯走了，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人打算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真相点破。
跋涉了几个小时，穿过中心风暴，我们终于踏进了冬月国的国境。很久以前，雷雨区还是赴死区，当时的人们没有能力安全穿越这片死亡之地，因而西北这片□□域一直无人知晓。后来，有胆色之士冒死探索，终于开启了进入这片地域的大门，各种夏月国没有的资源吸引了越来越多人拼死前往、驻扎、生存、繁衍，冬月国的雏形也就这样渐渐出来了。相继建国以后，两国达成外交通商，各种界防通关设施的兴建以及人们对两地奔赴的适应，使得雷雨区的威胁比起以往已经降低不少，雷雨区，已不再是阻挡两国人们共同繁荣的必死沟堑。
这本该是好事。然而冬月国羽翼丰满后屡次的越界侵略，却将这个美满的蓝图彻底粉碎，外交的冷战，贸易的限制，使得连接两国的链条逐渐断裂，雷雨区不再往来如梭，近百年来穿越雷雨区的人寥寥可数，无非就是应邀的外交使节、个别特殊贸易的商团以及……潜入敌国的情报人员。长久的退避和疏远，导致如今的人们早已不识雷雨区的威力了，雷雨区又变回了以前的雷雨区——那个生死一瞬的死亡之地。
“快接近了，注意城防！”尤里加沉声提醒了一句，闻言大家都是精神一振，在雨区长时间枯燥的跋涉，视野里净是灰不溜秋的画面，对注意力是个不小的消磨，如今一听快到城镇了，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目光往前投去，穿过逐渐稀薄的雨幕，远处稀疏的灯火就像天上的微弱星辰。
“收起屏障，大家注意压低上身！”身后的雷顿提醒了一句，我手腕一抖，挥散了周身的风力屏障，放好魔杖后我重新握回马缰，右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一根小小的马缰都差点拎不住，这时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的体力已因这几个小时的长时间施法透支了许多，精神也开始倦怠了。风咒虽然不是高级的魔咒，但长时间维持施咒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消耗，以往我还从没试过这样情况，这样的状态让我不由担心起来，如今我们还只是踏入了冬月国的国境，一切从现在才真正开始，我必须得严格监管好自己的状态，否则，一时的拖后腿，可能就是全队的万劫不复。
屏障撤掉后，夏月国将士四人警惕地转动着视角，避免受到冬月国城防的注意，幸好此时是夜晚，夜色成了绝佳的掩护，穿出雷雨区后尤加利借着地形迂回贴近，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城墙底下，没有引起敌方的注意，但尤里加的脸色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严峻。
“情况有点不对。”他放慢了速度，贴着城墙小心挪移，雷顿抬头观察了一下，也点点头道：“是不太正常，太安静了，完全没有战时城防该有的阵势。”
拜洛夫扯扯嘴角：“说不定人家冬月国打仗就这脾性，不爱来明的就爱玩阴的呢？”彻闻言摇头：“从可能性来说不能排除这种情况，但这城墙没有太多适合偷袭的掩体，他们应该打的不是这种主意。”
“而且敌方偷袭只是个猜测事件吧，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难道这里的人还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等待不知道会不会送上门的敌人？”迅也开口加了一句，连续两人反驳弄得拜洛夫有点失笑，道：“都有想法啊？你们几个半大孩子还挺有意思，不像某个外表沧桑内心幼稚的人，一根筋。”话头拐了个弯，很自然地顺带刺了某人一刀，旁边的威斯福差点又忍不住要上来跟拜洛夫拼命了。
“见机行事吧，这冬月国是肯定要进的，大家当心点。”尤里加沉着脸，率领队伍沿城墙边摸索。按照计划，从冬月国那边最后送出的情报上说，那边的潜伏人员会尽量在战时提供入侵时的方便，虽不能奢望对方会做到摆平城门让我们大大方方走进来这种程度，但在偏门行个方便让我们不动声色摸进来应该还是可以。
这不，我们沿着城墙，果然摸到了一扇小小的偏门。偏门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隐在城外的一方小树林里，来到这里早远离前方城门。抬头往上看，这边城墙上也是一阵死寂，只有墙头的烽火在静静燃烧。偏门虽是偏门，但应有的防御还是有的，一扇厚厚的铁门就这么堵在出口，大小仅容二人并排通过，这种出口向来是接到特殊任务的人进出的通道，把守虽没城门那么严，但要是出了什么异常，还是会很快会得到支援的。
尤里加下了马向门走去，伸手小心地摸索了一番，发现门是锁着的，愣了一下后，他又开始检查其他地方，看着看着，他突然贴近了门，支着鼻子嗅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后，他居然往腰上一摸，掏出打火石就点起了火。
“团长？！”雷顿吓了一跳，冲上前想要阻止，在这时候生明火可绝不是明智的选择，无奈尤里加这决定来的突然，手下的动作也干脆利落，火石擦出的火星“嗖”地就把门板上的什么东西燃着了，火舌迅速沿奇怪的纹路烧了起来，一眨眼的时间，门上短暂闪现了一个陌生的符号，就又立即熄灭了。
尤里加抬手把门上的灰烬扫清，“都看清了？”尤里加淡淡问了一句，方才还在着急的雷顿脸色迅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开门，尽量不要弄出声音。”尤里加眼神示意了一下拜洛夫，拜洛夫便上前来靠在门前开始捣弄门锁了。
“团长大人，刚刚那个画得像鬼画符似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啊？”诺突然问道，迅赶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暗示他闭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他们的军事暗号，哪有随便告诉外人的道理？可尤里加一听，还真大方解答了：“这符号的意思是‘没有警戒’，大概我们的人想办法把这里的警备暂时解除了，只要不引起大的响动，我们就能顺利混进去。这次行动的约定暗号大概就只有这么一个，告诉你们也无妨，突破这层警戒后，里面所有的事，就只能靠我们十人了。鬼画符是什么，也是你们那边的暗号吗？”
“算、算是……吧。”
团长最后一句的画风转得太突然，迅扶着额道。“听名字好像是个传达负面消息的暗号……”尤里加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句，幸好这时拜洛夫那边的事刚好完成了，我们终于不用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尤里加贴在门缝观察了一阵，终于打手势示意我们进入。门连通的是城墙里的连廊，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一盏灯光浅淡的油灯以及满当当的黑暗。
“马匹留在马厩，东西自己带上，接下来不能骑了。”
按照计划，进入冬月国后的行动不需指示就可以直接按商定的步骤来了。冬月国不设城镇，国家由外到内成同心圆状分为三个部分：外城、内城以及宫城。目前我们在冬月国外城东南角。根据推断，兽人大军可能的藏匿的地方有五处，我们将先从外城的城防军营开始查探，再往上一处处排除。为保稳妥，全队整体一致行动，不作分头查探。
这些细节在行动前早已敲定，甚至在库勒城外还模拟演练过数次，各人也早就清楚，但尤里加团长心细，在目前状况还算安全的前提下在行动前说明一下，为的是集体再一次核对行动细节，因为此后路上这样暴露意图的对话就绝不会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雷雨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