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少年夜的奇幻漂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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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一声声落下，空旷的石洞变得更加寂寥。
初小夜睁开眼只看见一片漆黑。
浑身如同被巨石轰隆隆碾过去一般，从心脏蔓延到指尖。初小夜长长吐了口气，感慨自己竟然还能活着——意识清醒的活着。
试着动了动指尖，好在除了有些酸痛以外并不影响动作。初小夜试图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右臂软绵绵地根本使不上力，应该是在激烈的水流中碰碎了肘关节。
除此以外就是左腿，也不知被莲华飞刀割伤的伤口止住血了没有，仍旧无法用力。
只剩下一只手和一条腿能用，初小夜还是使尽全力支着身体坐了起来。
脑中嗡嗡作响，从太阳穴传来的剧痛穿透了整个前额，也不知是因为缚神咒的副作用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亦或者两者叠加。
袖子里的小翠妖还在，竟然没有被激流卷走，感应到初小夜醒来了，也叽叽咕咕叫了起来。
初小夜什么也看不见，摸索着将小翠妖掏出袖子放了出来，叽叽咕咕的叫声在周身围绕着，像是小翠妖在围着他叫。
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初小夜只觉得身下地面湿滑，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鼻尖是湿漉漉的水汽味道，身上的衣服仍旧是湿透的。
这地方极其寒冷，失血过多加上无法取暖，让初小夜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发自心底的冷意。
只能粗略判断这里也许是个地下溶洞之类的地方，也不知怎么才能出去。
此时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留下残疾，初小夜当然不愿意自己变成个瘸子。
怀里收着的火折子一类的东西已经全部湿透了，初小夜干脆随手将一些没用的东西扔掉，包括一些银子和那枚钦差令牌，在这种境况下，所有与钱权有关的身外之物都只是累赘。
将怀里揣着的布包里的几个药瓶子全部取出来，还好瓶口的蜡封还完整，药物还能使用。
初小夜用嗅觉分辨着药物，吞了几颗药丸缓解了缚神咒带来的头痛，又摸索着将小半瓶宁血膏都涂在脚踝的伤口上。初小夜发现这道伤口竟然足有四五寸长，从小腿肚子一直延伸到脚踝，脚踝处割得最深，怕是连足部经脉都割断了。
容不得他多做思考，草草处理完伤口之后初小夜就试着站起来，左腿还是不能承重，他只能依靠着右腿扶着墙壁向前走。
这洞穴似是很宽阔的样子，周围有些水坑，滑溜溜的地面让他走两步就要摔倒一次，一次次倒下的感觉让饥寒交加的初小夜头晕眼花。
初小夜苦笑着坐在地上叹了口气，看来是不可能走出去了……只能爬着出去。
小翠妖在身边叽叽咕咕叫着，初小夜无奈地将它抓在手心里，道：“你这小东西，这时候了还能闹腾。我要是出不去，你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再晒太阳了。”
“咕噜咕噜叽？”小翠妖的声音清脆可爱，但初小夜完全不可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据说，植物都有趋光性，你能感应到哪里有光吗？”初小夜此时已经没了辙，地下水道往往纵横复杂，若是找不到路，困死在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咕叽。”小翠妖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初小夜的话，在他手中又蹦跶起来。
初小夜无奈了，只能将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跟上，自己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去探路。
比起困在这里坐以待毙，初小夜宁可尝试一下能否走出去。
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即便是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活下去，也没有人会选择放弃。
此时距离自己掉下水潭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初小夜掏出袖中已经被水泡烂的干粮，将就着三两口吃了下去。
若是干粮吃完了自己也走不出去，初小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吃了这只欢快蹦跶的小翠妖。
水道里磕磕绊绊，初小夜看不见眼前，时不时就要撞上墙壁上突出来的岩石。此时仅有左手能用，还要支在地上支撑身体往前爬，初小夜根本没有别的法子来探路。
“叽叽咕噜！”小翠妖的声音出现在初小夜前方，初小夜心下有点感动，这小妖精应该是想要为他探路。
反正已经无法可想，初小夜便坦然地跟着小翠妖往前爬。
一路上趟过了无数浅水坑，手掌长时间与粗糙的岩石摩擦，也许是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痛感反倒是让初小夜清醒了不少。
用牙咬着撕下一块衣摆，初小夜将手掌包上，继续跟随小翠妖在睡到中前行。
没有希望，漫无目的地前行，将时间不断拉长，让这黑暗中的挣扎求生显得格外难熬。
初小夜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想过放弃，多少次想要就这么躺倒在水坑里冻死饿死算了，多少次想要停下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去……但求生的本能容不得他退缩，所有的想法都只是想法而已，初小夜忍着浑身的痛楚一步步往前爬。
不能死，不能放弃。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念头，如同寺庙里的经文一般在脑中反复吟诵来去。
孤身一人的时候只有自己能够鼓舞自己。
即便前路太过漫长，即便根本没有方向，坚持的心仍旧能够战胜所有前行过程中的痛楚煎熬。
失血与寒冷让他不断发抖，止不住的战栗，好几次都哆嗦着手摔在地上，初小夜只能一边爬着一边脑中思索着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那一晚自己贸然从藤蔓上跳下来的时候，连自己也想不通那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若抛开感情不谈，以一个活人的伤痛换取一个死去的尸身的完整，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很多时候，理性在感性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初小夜摇摇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的一时冲动竟然能让自己沦落至此。
死去的初夜啊初夜，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初小夜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爬了多久，只知道小翠妖叽叽咕咕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下去了。
最终见到远处那如同夜幕中唯一的一颗启明星一般的光亮时，即将被疲惫与寒冷打垮的身体一瞬间充满了力气，滚烫的泪水扑嗽嗽就这么跌落下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
初小夜赶紧将小翠妖塞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向远处那一丝光芒疯狂爬过去。
……但其实拖着一条残腿与一只粉碎的手臂，初小夜也只能堪堪向前挪动而已。
等他终于看清那一抹光芒时，又只能长叹一口气。
那光芒竟然来自一汪水潭，初小夜粗略推断这水潭底下定是通往外界的，因而光芒能反射在石壁上照进这洞穴。
初小夜坐在潭边观察了一下情况，潭水看似平静，但也不知潭底是否会有昨日那般的激流。
若是再被激流冲击一次，初小夜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否再幸运生还。
初小夜取出自己收好的最后一块烙饼，借着光芒能看见那已经泡发的干粮湿漉漉的瘫软在油纸上，初小夜一口一口将烙饼吞下去。
……希望这不是我人生最后的一餐。
初小夜双手合十对着油纸许了个愿，就像前世在生日时一个人对着蛋糕许愿时一般虔诚。
深吸一口气，初小夜身体前倾，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他并不擅长游泳，尤其是在只有一条腿一只手能用的情况下。
但好在潭底的水流没有想象中那般激烈，使劲睁大双眼逼迫自己追着那一丝光亮游去，水底的沙石水草将他的眼睛刺激地痛苦不已。
就在他连肺里最后一口空气都吐出来，因为缺氧而神智不清的大脑快要罢工时，他终于游出了那漫长而无尽的水道。
随着越来越激烈的水流跌落出去，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无法把控自己落下的姿势，初小夜直接脑门朝下，直直随着那水流跌落形成的瀑布扎了下去。
从高处跌落在水里的感觉，与直接摔在青石地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初小夜觉得自己的脑浆都似乎要崩裂出来，巨大的冲击力让耳膜已经出现嗡嗡的噪音，一张口又是一股粘稠的血液从内脏里被生生逼了出来。
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他从深不见底的水潭中游了上来，残废的手脚要爬上湿滑的岸上又费了一番功夫。
当初小夜终于能如同死尸一般仰躺在水潭边的石子地上时，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眼睛半眯着，直直盯着天上那一轮明艳的骄阳。
眼中看到的光影已经极度模糊，将太阳晕染开来，铺成满天金色的暖光。
——活下来了。
初小夜笑了。
不断起伏的胸膛贪婪地掠取着天地间混杂着青草味道的新鲜空气，初小夜用尽最后一丝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掏出怀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翠妖，垂手放在石子地上让它晒太阳。
“谢谢你了。”并没能发出声音，初小夜颤抖着嘴唇用口型说着。
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初小夜躺在扎人的石子地面上昏睡了过去。
生还的喜悦冲散了所有顾虑与疑惑，只要能重新见到那一轮骄阳，就是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依据。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少年夜的奇幻漂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