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粹白之昕》黑猫匣之里Sawyer

8、七

　　平淡未必就是好事，过于安逸的生活会让人变得懈怠。
　　——在我无所事事了三个月，以至于都快要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了的时候，那件事情的发生，让我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事实证明，对于张起灵的失忆，我们都太过于放松警惕了。
　　在我成为张起灵专属私用机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只是和往常一样，说着“我走了”然后走出家门，我也只是和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用“早点回来”应对着熟悉的关门声。
　　那货还是不喜欢自己掏钥匙，我还得心里寻思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别是我待机的时候他回来了，那可就不好了。
　　可就是这一次，闷油瓶出去了。
　　却在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出现。
　　在他失踪的第一天，我压根儿就没把事情往失忆这回事上想，也没怎么担心。毕竟这年头什么都不缺，不是心里有什么问题的话哪有人去抢劫啊，要说是劫|色……闷油瓶那么张俊脸，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倒还有点可能。
　　但是我又想了想，原来有一次我不小心瞟见他换衣服，这家伙，偶尔黑眼镜撩欠儿似的找他比试，我看他飞个腿下个腰，身子软的跟个女人似的，竟然他妈的有整整六块腹肌！……于是这个念头，也被我打消了。
　　闷油瓶到底去哪了？我唯一知道的可以和他联络的方式，就是放在客厅里的那台电脑，我的编号是和这台电脑的地址进行连接的，也就是说对于怎样找到闷油瓶，我并没有什么办法。
　　也许只是有事吧……我又不是那种管家婆一样的角色，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去做什么都告诉我。
　　就这样，对于“闷油瓶失忆了”这种事情，毫无危机感的我，只是单纯的在家里等着——等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黑眼镜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来找闷油瓶，当我说出“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回来了”的时候，我看见黑眼镜的神色明显变了一下。明明嘴角还挂着笑，眉头却突然间皱的死紧，他歪了歪头对我道：“吴小爷，哑巴他……可能不太妙啊。”
　　我这才意识到闷油瓶失踪的严重性。

　　公元4000年左右的时候，全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在130岁左右，但全球人口总数经过2000年前的人口爆炸后便开始了急剧的锐减，到4000年全球总人口只剩下30亿不到。当时私用机器的使用覆盖率比现在要高得多，因为新能源的使用还能够继续维持，但仅是短短的几十年，连新型能源也无法支持如此高的机器使用率，私用机器的能耗问题只能被不断地改良、革新。
　　于是像我这种需要承担过多信息而导致耗能数过高的机器，逐渐的就不再使用了，取而代之的是将人性化指数降低，更加满足实用性的机器。
　　——比如小花，他就是再标准不过的新型机器。在性格设定和情绪表达上，我这种老型号要承受的信息压力要远远大过于他，这也就是闷油瓶问过我的，我和小花不一样的地方。
　　“既然他也知道自己会失忆，为什么不将和自己有关的信息都保存起来呢？能以一种形式把那些资料保留下来的话，万一突然失忆不是也可以知道自己的事情吗？”我问。
　　黑眼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他不断地尝试打开各种各样的文档，然后一次次的摇头、叹气：“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念叨着：“没有了……果然都没有了。”
　　说实话，他这种不明不白的行为搞得我很是无奈：“你说什么没有了？”黑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哑巴留下的，就是你说的，和他有关的信息，都没有了……
　　“其实不光是哑巴，我也一直在帮他做这件事情，关于他的信息，我这里的也全被清空了。”
　　黑眼睛说，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不是没有过设想，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消除的如此彻底。

　　公元4995年，也就是十五年前，黑眼镜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遇见了闷油瓶，也许是机缘巧合，那时的闷油瓶，就正处于失忆阶段。
　　黑眼镜在和我讲述的时候，似乎跳过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例如，他为什么会知道闷油瓶是循环者，再例如，他是如何取得正失忆的闷油瓶的信任的，他统统都没有说。
　　当然我也没有过多询问，因为我觉得，如果他有办法能让闷油瓶这样的人信任，那他一定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只不过那个理由并不适合让我知道。
　　黑眼镜只是告诉我，他在那个城市第一次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就发觉，那一定不是闷油瓶第一次失忆了。
　　我以为，黑眼镜和我说这些是想安慰我，告诉我闷油瓶的失忆并不会给他本身带来危险，并且我们想要找到他并不困难。
　　我还能完整的记得，黑眼镜和我形容的当时的那个场景。
　　可当我用自己的语言令画面在眼前重现时，我却是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孤独。
　　——僵硬阴郁的城市，少有行人的街道，天空降落着迷蒙的雨水。一切都是陌生的，寂静而黯淡。
　　他，除了自己的名字、除了循环者的身份。其余的，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迷惑纠缠着他每一寸的神经，他独自守在原地，茫然的看着雨水，一点一点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冲刷殆尽，而他却没办法阻止…
　　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没用，闷油瓶觉得我是一种能使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他虽然忘记了最初成为循环者的理由，但却没有放弃对于“代价”的抵抗，所以现在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可我非但没有对他恢复记忆起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而是我明明就在这里，他却再一次失忆了。这让我觉得特别不舒服。
　　“没有任何文字的记录吗？写在纸上的那种也没有？”我对黑眼镜说：“我知道循环者本身的寻在就很不合常理，甚至于……也许这就是个阴谋！电子信息被人消除这有可能，但如果说其他的文字资料也都被销毁这说不过去！”
　　黑眼镜笑着摇摇头：“当时哑巴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从那时候才开始记录……那没有意义。如果哑巴之前尝试过用其他方式来记录，那么他失忆之后不记得把它放在哪里，我们一样也没办法。资料会不会消失，也只是一种设想，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事实。”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太过焦虑：“找到哑巴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办，没准明天你坐在窗户边上往外一撇就能看着他正好打这儿路过呢。”
　　我皱着眉头，没心情因为他的打趣而发笑，“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吗……”他给我的信息很多，导致我处理起来非常困难，头脑也有些发热。
　　“不。”
　　他突然打断我，“哑巴一定还是自己偷偷的做了些什么，不然他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找到你。”黑眼镜笑得一脸玩味：“吴邪，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