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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八、哲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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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背好装备,开始向海进发。
这一次和平时出门不大相同的是,我们的装备都是由黑眼镜准备的,一个一个都非常的重,不得不说背着它们行走起来是有些吃力的。我大概也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明白推是推不掉,便只默默地把背带在肩膀上抽紧。
到目的地的距离算不上远,快些走的话不用四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不过,这段距离如果负重下来,对我来说不但起不到一丁点儿锻炼的作用,还很耗费体能,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不过显然黑眼镜早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原本应一直向东的道路的初始,就给我还有闷油瓶指出了另外一条岔道。说,你们站在XX路的站牌附近,不出十分钟就会有车,下车后再步行五分钟就行了,整个儿下来能省下将近半个钟头,这样的话就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我有些惊讶于他是让闷油瓶和我一起现在就走,而不是等小花回来再一起出发。虽然想了小花可能会在处理完事情之后直接过去,但我还是想不大通闷油瓶被这么分配的理由,于是便问:“为什么,呃……是小哥和我?”
许契铭颠了颠背上的包,说道:“雨臣总是很忙啊,至于张兄……瞎子大概是认为他已经不需要再把时间耗费在这些路程上了吧。”
许契铭的身体几乎完美的体现出了中西合璧的血统优势,虽然在这之前由工作或生活方式等一些因素的影响,使得他看起来并不十分健壮,但只看许契铭经过黑眼镜五天训练后的状态,以及他两个小时前与现在相比所展示出的超强恢复力,就可以知道,许契铭其实有着一副相当适合运动的身体。
“正解。”黑眼镜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说,“你们乘车,许契铭跑步前进,到的时间最多相差不会超过十分钟。我绕个远儿去接花儿爷,应该也能很快同你们汇合。”
黑眼镜说完,我们彼此间互相点了点头,话不多说,然后分道而行。
我和闷油瓶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在站牌下也没等了几分钟,远远的就望见一辆中型公交沿着路边轨道驶来。我拍了下停车灯,公车便在我们面前慢慢停了下来。
车门开启,我抬脚登上车,顺便回头看一眼闷油瓶是否有跟上,见到他背着包安分的跟在身后,我遍放心的舒了口气。
在靠近门的地方随便挑了个座位,闷油瓶还是坐的里边。他的背包很大,只得脱下来放在身前。我本想挨他坐下,但突然觉得明明有那么多空座我还偏要和他挤这么个旮旯,这样好像有点儿太欺负闷油瓶了,干脆就帮他把包放在邻座,而自己则坐到过道儿的另一头。
很安静,只有公车向前驶动所发出的轻微的响动声,我转了转眼,有点静不下心来。也是实在无趣,于是扯过自己的背包,自言自语道:“我倒是要看看黑瞎子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进去,怎么这么重。”伸手便要拉开拉链。
“等等。”闷油瓶突然叫停,我的手悬在半空。
只见闷油瓶食指竖在面前,明显做的是个噤声的动作。
我疑惑地皱眉,用唇语问他:“怎么了?”
他不作声,手指直直指向车的后方。我从座位上伸出头,视线顺着他所指方向移过去,几乎被吓得一跳,因为我突然发现,在这车上……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戴一副细框眼睛,看上去儒雅斯文。
那种气质让我隐隐觉得熟悉,但事实上,在我身边却并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其实我原本并没有打算把这大叔当回事儿的,可偏偏这人面向清雅,左耳上却挂着一只夸张的大红色耳机!这就让我觉得十分别扭,因此更仔细去看了看。
男人是坐在闷油瓶那边双排座最后一排的外侧,不知是我太不小心,还是他当时低了头,上车的时候我竟然愣是没有看见他,这人也没弄出一点儿动静出来,害得我还以为一直只有我和闷油瓶两个在车上。
发觉我在看他,男人也把眼神投向我,那眼神冷静而平淡,虽然闷油瓶的眼神也总是那么平平淡淡的,可是这男人给我的感觉,却怎么都不如闷油瓶来的舒服。我只得朝对方抱歉的笑了笑,心里尴尬的要命,忙转回头,夸张的动用着面部表情冲闷油瓶无声地大叫: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面不改色,为了能让我辨认清楚他在说什么还特地放慢了语速:“我以为你知道。”
我被噎了一下,略有不满,但转念心想他说的确实也没错,毕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那耳机大叔的事是其一。其二,我刚才竟然想就在这里直接翻开背包!那里面的东西虽说都是老物了,耳机大叔不见得会知道,不过在以前,这些可是违禁品,是不能随意携带的东西。监控装置就在头顶,没有小花时常提醒着这类事情,我竟差点犯了错误。
十分钟左右后,我们到达站点下车,临走时我匆匆扫过车内,发现那大叔仍然坐在末排,一脸淡漠的表情和闷油瓶如出一辙,我只瞄了一眼就飞快把眼神转开,生怕自己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这男人的确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因为在我因被闷油瓶提醒而看了他一眼之后,仿佛就一直有一道视线,胶着般的落在我身上,不算是如芒在背,但那种感觉也绝不可能是舒服的。我又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那耳机大叔所造成的,于是纠结到下车,才是匆匆回头打算偷瞄上一眼。
而下车后,那种感觉就十分奇怪的瞬间消失了。
我捅了捅闷油瓶,决定还是把这事儿说一说才好。就道:“小哥,你说我会敏感到能感知到目光强度的生物电吗?刚才那个人……我总觉得他一直在看我们。”
我故意把自己的神经质扩大成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范围,企图以此来引起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闷油瓶停步分辨着接下去该走的方向,没一会儿后开始继续前进,不紧不慢地回问我说:“你看见他有什么动作?”
我一愣,摇头:“不……没有,可能我只是有点犯神经,因为现在人类对我们私用机的防备心都很重,我还是会有那么些担心……自己会被人误当成是思想者举报。”
闷油瓶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等到清毒工具制成,思想者会怎么做,就都明了了。”
那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被闷油瓶转移了话题,只是想了想,说:“可官方那边算是怎么个研究法,闭门造车?”他们似乎是找到了很多轻度感染体。我相信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利用那些后期病毒感染者来查出病毒感染路径,以及杀毒的方法。
我思索着,心想思想者病毒在感染初期也看不出有太多的异样来吧,到时候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判断机器是否受到了感染呢?喃喃说:“如果要彻底清除病毒继续昕计划,若能管理得当,我认为要将所有机器按照编号来逐个检查,也并非是做不到的事。可相反的,不在病毒的控制上下功夫,而只一味要消除思想者带来的威胁,就必然会引起所有使用者的不满,同时损失掉大量的本应由我们私用机去转化成的资源。”
想想现在的情局,可真是变化莫测,一个星期前,我们还以为官方那边会因无法控制病毒而不得不选择对所有私用机器进行肃清,因为那是他们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已经捕获了感染者的消息,以致于我们略有偏差地把重点放在了应对提前回收上,并开始了训练。
哪知一个星期后,竟然连清毒的工具都要被研制出来了,真是让人搞不清接下来到底该做些什么了。
“他们既然摸出了方向,就不会再放弃昕计划。“闷油瓶淡淡开口道,”放弃就是背叛了初衷,会流失更多的信任。对内对外,都不是好的选择。”
“哦、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早把那耳机大叔的事给抛在了脑后。接下来,因为看到了目标的那片海滩,我和闷油瓶便默契的都稍微放快了一些速度,我也不再多做言语了。
最后,果然还是选择走了捷径的我们率先到达。
沙滩柔软而潮湿,即使隔着鞋底儿也能感受到沙粒在脚下摩擦时那种奇妙的吸附感;湛色的海面上浮动着纤细的白浪,犹如一条条银色的游蛇,扭动着身体钻入温暖的岸滩;海风很轻,仅能拂动起几缕发丝。就连闷油瓶,在这开阔宁静的空间里,也舒展着嘴角,微微眯起了眼。
虽然去年旅行反程时,我们差不多是在沿海兜了个大圈子,但当时我们只是粗略的走了一些景点,并没有好好感受一下海岸风光。就连离海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城缘的高桥上。
其实我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乘船游览什么的,不过因为当时突然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致使我们的行动受到了限制,所以就未能如愿,而至于到后来,则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也许是在北方住久了,此刻我一看见海,不知怎么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多么广阔啊!我心想,大概在这世上,诸如天、海、山一样,所有宽广或高大的东西,都会使人的双眼在某一个瞬间充满光亮。无论是平日里多么温和内敛的人,都会被勾起那份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对于征服的想象。
四周寂静无人。我在不经意间与闷油瓶目光相对,不过我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在有目的性的看我。而我也并不打算打破现在的状态,于是保持望着他的姿势不动,思维却没有约束的开始向外发散。
——没有谁能够脱离死生无奈无尽的轮回?
即使是闷油瓶的长生,有朝一日也终究会迎来终结。
——有没有什么能够超越所有漫长而平庸的进化,立于一切精神与物质的顶端,来俯瞰我们的渺小?
我们不曾拥有过生命,人类也不曾冲出过宇宙之外,是什么漂浮在世界之上?
——谁让我拥有了酷似人类思维的判断方式?这些能否被称之为一台机器的哲思?
谁能,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