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粹白之昕》黑猫匣之里Sawyer

44、四、记忆裂痕

　　这一次我的“梦记录”没有被删除，是因为……我是被强制叫醒的。说的倒是很好理解没错，不过——

　　“喂，不对吧。”我看着这屋子里的几个人，怎么都觉得奇怪，于是指了许契铭说道，“为什么是他来把我打醒的啊！”

　　许契铭抱歉地笑着把眼神转开，说：“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可是当时张起灵在上边压着你脱不开手，瞎子又说自己手上没轻重怕伤着你，而雨臣那边也犹豫不决的…这情况紧急，所以我就……是不是劲儿使大了？”

　　我愣了愣，便摇头说没有，并想这呆头十有八九是让黑眼镜给耍了。谁知道我一醒过来的瞬间会发生些什么，他自己不伸手就算了，还把老实人给推出去，够阴险！其实原本我也不是非得问那么一句的，不过是看在许契铭坦诚，所以才没什么拘谨。

　　“就因为这么个梦，竟然说了这么久……”我从沙发上起身，撩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说。

　　在离开闷油瓶身体的瞬间，我感到了一股寒意。这是在寒冷之中依偎过后，你若要选择分开，所必须要承受的一种感觉。它让我在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与闷油瓶的联系，是那样脆弱、那样紧绷。看似密切而牢固，实则只如一根纤细的绳。仅凭一个昕计划，就可以彻底分离我们好不容易才倚靠在一起的肩臂。

　　毕竟还不到春天，虽然已经是三四点钟的时刻了，可外面天边仍不见任何将亮的迹象。

　　“大半夜的把你们都吵醒了真不好意思，”我搔着额角从窗边慢慢把身转向屋内，“不过你们都不困吗？再不睡我看就要亮天了。”

　　“不急。”小花轻笑，说着走到我身边，“我们已经很习惯这种作息了。”

　　由于那个梦，我醒来之后还疏远了小花好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闷油瓶就没有这样的戒备，不过现在我能肯定小花还是以前的那个小花，也就不怕什么了。他走近之后我一打量，这才发现在我们几个中间他是穿戴的最整齐的一个。相比起白天只不过是脱了一件外套而已，衬衫长裤都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连一点儿碍眼的褶皱都没有。

　　我问小花：“你没睡？”

　　在一旁的黑眼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得我简直都觉得牙碜。我本想叫他收敛收敛那该死的笑，可一转脸却发现小花也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我顿时就没话说了。

　　之后小花独自转向窗边，把脸面向了窗外的黑夜，伸出手在窗上描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对我说道：“你又把我当成是跟你一样的了。”

　　我支吾了两声，看着那根纤白的手指在玻璃窗上不留一点儿痕迹的划过，仿佛用视觉就看见了那冰凉的温度。

　　末了，小花收回手，悠哉地靠在窗台上道：“我们这样的机器不需要睡眠，不过由于设定的不同，其中一部分也可以去选择‘享受’睡眠。”

　　“可是待机不就不会消耗了吗？”我问。

　　小花摇头，表情里带了点儿安慰的意味：“从启机开始，消耗就已经无法停止了。待机不过是减缓消耗的速度而已。”

　　听完小花说的这些话，我不知是不是被触动了哪一根神经，竟然难以抑制的感怀起来，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肯定又是在皱眉了。也许是见我表情不对，小花又说：“这不是什么值得伤感的事情……起码我们都在不断地实现着自己的价值。”

　　我心说大花你得了，你的价值是实现着呢，可我呢？我给闷油瓶带去什么了？

　　“哎，小花，你为什么唱戏？”记得上次我好像还问过他喜不喜欢唱戏，那么一问而已，结果却是被人家好一通儿鄙视。

　　“你问为什么……”他思虑着，眼珠儿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像是在组织语言。几秒钟过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一处，缓缓开口道，“艺术是一种很美好的人类文明，而我们是同样是文明的产物，所以有必要为人类去传承文明。”

　　‘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我默然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意义本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想这本不应该是作为一台机器的我所应该去思考的问题。不过我还是觉得，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他是在试图割裂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在我看来，“意义”本身，它等同于“价值”，而我们总不能说，价值是没有意义的吧？

　　或许，区区一台机器的思维，是很容易叫人抓出漏洞并反驳的（如果你要非问我价值这东西有什么价值，那我也没辙），但我的想法就是如此。

　　小花说的对——文明需要传承。

　　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价值，就在于此，我们机器的价值也正体现在这上面。

　　所以，“意义”本身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我们要去明确许多事物的意义，明确它们的价值所在，这样才能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样，我们才能准确地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联系。

　　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记忆中似乎是小花……那时候我才刚下定决心要和闷油瓶一起去旅行。

　　不过可能是由于时间久了，记忆就有些模糊，我又隐隐觉得，这句话不是小花说的，反倒更像是……闷油瓶？也是，也许是他身上的那种气质——气质也好气场也罢，总之就是……好像小哥才更像是适合说这种话的人。

　　关于那个梦境的内容，早在这之前我便已经向他们和盘托出，明明在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虚幻的事情时，我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当我要很去回忆一段不明确的记忆的时候，纠结于此，我的头竟然开始痛了起来。

　　……

　　「我不会回答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这些，到底是谁说过的话……

　　记忆仿佛出现了裂痕，每一道裂缝两侧都是不同的场景，叫我难以取舍难以区分，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我真正的记忆。

　　「吴邪。」

　　然而，只有那声音，真切、熟悉的——

　　「吴邪。」

　　“吴邪。”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吻合，将我从迷茫中惊醒。

　　闷油瓶看着我，又叫了声我的名字。

　　“啊，抱歉。有点儿走神儿。你们也太能挺了，我可能真有点累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打着哈哈，心想但愿刚才没表现出什么在脸上。

　　许契铭一手摸了摸下巴，说道：“这样也好，都回去补个觉吧，反正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黑眼镜摆了摆手，表示没意见。

　　“小哥呢，回去睡吧。”

　　闷油瓶点点头，起身直接就回了房间，我转身对其他人无奈笑了下，随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