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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卷二·三、匿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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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是非常孤独的生物。
明明人在落单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的要去和他人聚集在一起,但在靠近了之后,却又由于害怕触碰,而彼此保持着距离。
人类拥有在这星球上其他任何生命都不具有的最高级的思维意识,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在这个便就已经以主宰者的身份自居,仿佛只有自然的降责才能使他们想起,在这世界上并非只有人类这一个种群。
……孤独而智慧的人类,当他们还在只能以精卵结合的方式来创造人类的时候,就存在着一种野心:他们要使自己的身份向更高级的阶层提升。
——成为造物主。”
——我的笔记
我们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赶到事发地点。当时我们一心想的,只是在那里会发现什么线索,或者是有没有可能,我们会发现那些消失的机器的踪迹。我甚至还想过,这次终于可以见到那个“闷油瓶2号”清醒时的状态了,为此还特别没心没肺的窃喜了一阵。
可现实却总是那么叫人失望。
倒不是我们的决定莽撞,毕竟活在现在的人由于住房条件的宽松,“家”这一词在他们心中本的概念就是淡的,人们都习惯与四处奔走,在除此之外的时间里便与他人尽可能少的直接进行交流,因为那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实在太过缓慢了。而在当下,即使是对像闷油瓶这样的人来说,一样随时都能找到可供暂住的地方。所以这种“有一个用来安置一些隐私物品的固定场所,但却也可以抬脚便走”的生活方式早已成了主流。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哥叫我们直接一溜烟儿似的赶过去,就是出于正常考虑,是不存在任何不便的。
可是当我们循着视频中的大致拍摄位置,站在海滨的一个山岩上用望远镜观察大桥的时候,我们却意外地发现,在以列车出事的那点为中心,在它正下方的海面,竟被圈出了一个半径近百米的警戒范围。
这群家伙真是爱极了不按套路出牌!
许契铭曾讲过一个笑话,他说“politics()”这个词很有意思。
因为,在拉丁语中,“poli”所代表的含义是“吸血的”,而“tics”的意思,则是“怪物们”。说实话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过却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儿——为了不招惹上那群会吸血的怪物,所以关于他们对外究竟是怎样进行的解释,这便不应该被作为我们思虑的重点。
既然情势已定,他们仍然打算以闭锁的方式解决危机,那么就算我们这边有一个同事件直接相关的许契铭,我想也是无济于事的。
于是在那之后,局面就很奇怪的变成了:一群受到机器直接威胁的人类,想要和另外一群在事故之后藏匿起来的原弃用机器(因为事实证明他们仍然有足够强大的行为能力),一起玩一个猫抓老鼠的游戏。而我们则像是一条好奇且多事的狗……当然,我这样讲的意思并非是说去找那些机器的这码子烂事儿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纯粹是闲的蛋疼,而是——我们要找到他们,但并不是以对立的立场。
我们不光要找到他们,还必须要在那之前,确定好自己所面对的方向。
在确认好立场这方面的重要性上,我们可以简单拿许契铭来举一个例子。
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吴饬是那群“复活”的机器中的一员,那么如果,只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想以制止昕计划(这是众多设想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来获得让我们这些私用机器继续存在下去的权利。那么,为了让吴饬能继续“活着”,许契铭就极有可能会加入他们那一方。同样的,这种设想对要是于其他的使用者也成立的话,事态就会向着很不好的方向发展,最坏的结果,便是一边反对昕计划的私用机器和使用者,与另一边支持昕计划的民众和官方形成两股随时准备着开始撕咬的力量,而这两股力量无论从实力上看还是数量上看,显然都相差悬殊,硬干起来结果也是显而易见。那样怕是根本用不着等到昕计划启动的原定时间,我们就要因为负连带责任,而直接被丢进分解炉了。
这只是许多假想中的一种,虽然消极的成分居多,但却是最现实的一个。
如果,一样是只是如果,抛开许契铭和吴饬不提,我、闷油瓶、黑眼镜、小花,我们几个彼此间已经是熟的都不好再熟了,人和机器恰巧一比一平。
根据当时已知的,一些私用机器已经冲破了定律的束缚,变得对人具有攻击性(就像原来和黑眼镜对上的那个机器一样),他们的行为有一定的逻辑,但看起来似乎并不完全(或者说不够慎重?),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呢,我看这就少不了要感谢一下那些极力想把这些事压下去的上头的人,如果没有他们,只凭那些机器这么胡来,估计机器早就会不被人类所信任了。
我们既不知道机器发生变化的原因,也不知道那些机器究竟会变化到什么程度。倘若某一天,我不受控制,丧心病狂地去捅闷油瓶刀子……
我发誓我真一点儿也不想听见自己的脖子在他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心儿里发出“喀嚓”一声断裂的声音。
于是,对“会不会最后我其实是被闷油瓶亲手捏死的”的这种担忧,便使得一种不安长久地盘踞在我心头。自己一个人守在家里时还好,我可以写写笔记,还可以霸占卧室的那一整张床。
但要是和闷油瓶共处,尤其是在睡起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通常是我起来了但他还没醒(或者说他醒了但却在赖床)的那个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难挨。
——我能看见他颜色鲜明的黑色发梢,衬托出修长的白皙脖颈;我能看见他背部两片好看的蝴蝶骨,和极富美感的流畅的肌肉线条;我还能听见,仿佛这世界仅此一人才有的,那轻微而缓慢的呼吸。
即使外面变得再不安定、我们彼此都再清楚不过:我——一台由人类制造出来的机器,已经成为了他这个人类身边的威胁,可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曾对我有过丝毫戒备。
我很清楚,由于前期设置不完全,加上老型号本身的属性缺陷,和现在的新机型比起来,我在思维程度上更加接近人类之外,其他方面全都菜得跟只弱鸡一样。但我就想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那似乎并不足以成为闷油瓶忽视我身上潜在威胁的原因,所以我疑惑,他相信的到底是他自己的判断,还是我吴邪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