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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 ...

  •   房间一片漆黑,窗外夜色深沉,星河的淡影难以将之照亮,只有闷油瓶电脑的指示灯还在闪着黄绿色的光。我懒得开灯,给闷油瓶留了个门,就着走廊壁灯从虚掩的门缝漏过来的亮,径直朝床边走去。心说照这么折腾一趟,真是得休息了,不然的话,明天起不起得来,我看怕都要成问题。

      胡乱甩下外套和鞋,黑咕隆咚的我摸到床沿,也不想许多,就仰身躺了上去。

      当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之后,我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突然间却被一种极强烈的恐惧感包裹了全身,因为我发现,在我的身边——似乎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我不敢有丝毫的挪动!一时间千奇百怪的想法都纷纷涌现出来,体内系统运作的飞快。

      难道是我进错了房间爬错了床?不会的!我明明就是用自己的房卡开门进的房间!

      我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身边就是个正缩在被子里紧贴着墙壁人形,那他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警告我不要自己吓自己,于是颤颤微微地横伸出胳膊,扭开了床头灯。

      也就是在灯亮起的一瞬间,那个不明来历的家伙却突然抱住了我在里侧的那条手臂!

      光滑冰凉的触感通过我保留的仅有的那一点理智告诉我:这家伙——是一台机器!

      和他撕扯着(我只是想把他从我身上弄下去)摔到了床下,我仰倒在地,那机器就跨坐在我腰间不动,似乎没有非要制着我的意思,我被摔得直迷糊,一动身,他头上蒙的被子骤然间滑落,然后就露出了一张苍白的,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我终于把持不住地惊叫出来,想要立刻翻身从他身下逃走。

      他娘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灯光很暗,不过我还是看出,他——竟然长了一张闷油瓶的脸!

      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好一阵,无奈我关节不够灵活,好不容易把他从我身上掀翻,位置扭转成他下我上,才想爬起来,却是手上一滑,我又摔趴回这个“闷油瓶”身上。

      就在这时,门被猛的推开,闷油瓶喊着我的名字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黑眼镜和小花,都问着出了什么事情。很显然,他们是被我之前那一嗓子给叫过来的,但是在看到这房间里的情形之后,一个个均是愣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不进好。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现在这幅场面实在……容易叫人误会。

      在目光和闷油瓶交错上的那一刻,我猛地撑起身,先是看着身下的人——他双目迷离,怔怔地注视前方;双手软软垂在身体两侧,终于不再抱着我;黑发凌乱,只套一件松垮长衫,扣子一定是刚才被不小心扯掉了(或许原本就是这样),从领子一直敞到上腹处。简直就像是正在被我侵犯一样!

      继而我又抬起头去看闷油瓶,这家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脸色是说不出的阴沉。

      我几次头低下去、又抬起……看看那台机器,又看看闷油瓶,只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吴邪,快离开他!”闷油瓶厉声道。

      “小哥!这这、这绝对是误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辩解,只又强调了一遍叫我快起来,我这才手忙脚乱地爬起,躲得离那个不明来历的家伙远远的,顺便去开了灯。

      闷油瓶看着闷油瓶二号,眉头皱的很深,他一定也十分奇怪,为何会有一台机器与他的外表如此相近。在确认那台机器没有攻击性后,他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头说:“我也不清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缩在我床上不知道多久了,之后突然一下子抱住我的胳膊,我想挣开,结果摔了下去,叫了一声……然后你们就进来了……”

      我说完后,倒在地上的机器竟挣扎着开始动作,很吃力地想要起身,闷油瓶见状,一阵风似的速度过去,将他又按回到地上,并冷着脸问:“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先前离得很近,还觉得这机器和闷油瓶真是像,但是站开了一些,又看到这两人放的距离极小,突然竟又觉得不像了。

      先不论身形——话说小哥一米八的个子,而那机器又瘦又小,也就一百六十公分再多上一些。

      但我认为更主要的区别应该是在本质上的一些东西。就比如他们的眼神,都平静异常,可从闷油瓶的眼睛就能看出它是活的,而那机器的,却是死的。

      所以现在看着他们,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两兄弟掐架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我觉得闷油瓶应该懂得分寸,便没去阻止,他尝试着询问了那机器几个问题,不过没有得到任的何回应,只得又放开,起身去拿过自己的电脑。

      小花问:“难道他已经……做过最后抉择了?”

      一旁的黑眼镜接过话头答道:“现在还不清楚。”随后吩咐我去找那机器身上编号印在哪里。我后退一步示意自己被这家伙吓得不轻,绝对不会去的。于是黑眼镜不得不无奈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编号被印在这机器后耳处一个很不易察觉的地方,被黑眼镜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他报了一串数字给闷油瓶,之后就见闷油瓶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过了大概3、4分钟的样子,就弄出了关于这台机器的资料。

      “怎样?”我凑过去问。

      黑眼镜在闷油瓶头上竖起一个拇指:“十分厉害,以后你就改叫他张技师好了。”

      “……”

      ♠

      看过资料后,我们终于知道:

      这台机器叫做吴饬,和我一样,同属于吴家,也是私用机器。他的使用者叫许契铭。

      吴家机器总体的突出特点在于情感功能上,但是每一台机器又独具特色。

      私用机器的制作需要花费制造者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因为其构成复杂,特别是情感指数的各种选项设定,只能人工操作。所以不可否认的,可以说私用机器与人类、与这世上的万物都具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我们每一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

      小花曾很浅显易懂的解释过为何私用机器如此高级可使用者却没有达到一个极庞大的数量群体。

      他做了一个类比:在各种人形机器还未普及的时代,人类曾有一段时间十分热衷于“养”一种外表与人类仿真度较高的塑质人偶。它们能存在的时间不长,并且在最初时还是很昂贵的,可依旧有人愿意去“养”这些不会说话的人偶。到了后来,社会又一个大发展时期过去,货币变得只在对外时才具有价值(当然,实际上它要经历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这时的人偶不再需要人们花费金钱去获得,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人偶被领取的数量和之前比起虽有增多,但是幅度却很小。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原因是因为这种人偶对主人耐心与责任感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因为后期护理需要非常细致,并且那个过程繁琐,人偶的主人还必须定期对领取人偶的店家进行反馈。如果有哪个主人把人偶“养”的伤了残了,就极大可能会遭到人们毫不含蓄的鄙弃和唾骂。特别是那些品质好的人偶,风险就尤其大。

      小花的意思是,我们私用机器就像是那些人偶一样。

      想想看,你可以用主人的身份去支配一个和人类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机器,使唤他做这做那,他还不可能伤害人类,那这岂不是爽翻了?可事实上,就像那些人偶一样,专属私用机器和使用者间存在一种隐蔽的绑定关系,而机器又不同于人偶,我们可以说话、自由行动,有的还被赋予其他能力,私用机器受到法律保护,使用者并不可以为所欲为。于此也就决定了私用机器的使用,变得像人们对动物的热爱一样,会有一个群体,但不会是绝大多数。

      ……扯远了。

      短暂的沉默后,闷油瓶指着吴饬说:“他可以当做是吴邪的二代机型。”

      我惊讶:“那他也是很古老的型号吗?”

      黑眼镜瞧了瞧资料道:“还好,比你要年轻些……嗯,情感能力也是很突出啊。似乎还没到最终抉择的那一步。”

      私用机器有使用年限,大约在几十年左右。或许这也是专属机器拥有者数量少的原因之一。能量不断消耗,直到最后即将用尽的时候,隐藏程序就会启动,询问主人是要只留下简单行动能力,延长使用寿命、还是继续保持日常消耗量,很快变成一个冰凉的空壳,最后被送去回收。这就像医生问一个病人手术,是想要生命的长度,还是要生命的质量一样。

      差不多是一码子事情,我们称它为最终的抉择。

      “没做过?怎么还这幅样子?”

      小花说:“你们吴家的机器到后期出现故障的几率不低,时间越长信息负荷量越大。所以他大概是还没等到最终抉择,就……坏掉了吧。”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恐惧。

      录入卡果然还是应该更换的勤快些。

      我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识”,这种事今天有过一次就难保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吴饬如果是我的后代机型,相对于我这种苦逼把所有技能点都分配到了情感指数上的老型号而言,在情感上的指数一定会减少并相应的分散到其他能力上。他都这样了,何况曾被闲置许久了的我呢。

      “他的所有者是在……”我正念叨着,闷油瓶和黑眼镜却突然惊觉道:“有人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离我们越来越近。

      一个穿灰色夹克白长裤,发色偏黄的青年男子,经过我们的大开的房门时,看到房间里卧倒在地上的吴饬,立刻在门口急急停下,大吼一声:“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就冲进了我们的房间。

      他嗓子有些哑,慌忙把吴饬从地上扶起:“吴饬,吴饬!……你怎么样!”

      我认出他就是在我开门时撞了我一下的那个,原来他当时在找的是吴饬。

      “你是他的使用者,叫许契铭是吗?”我问。

      他把吴饬死死的护在怀里,没回答我的问题,只顾着看怀里的人有没有怎么样。

      于是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许契铭抬头看着我们,目光扫过闷油瓶,不过并未在他身上做过多停留,似乎对他们两个相似的外表并不存在什么疑虑,只是眼神里的敌意显而易见,问道:“吴饬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花低头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他的反应总是时快时慢),黑眼镜则是一副看笑话的态度,小哥……我更不能指他去和人拌嘴。

      于是见许契铭语气不善,我也即刻板起脸回道:“这话理应该我来问才对。是你的专属机器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房间,这才引起了现在的骚动,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武断的进行指责,许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台机器顶着一张酷似闷油瓶的脸却那么脆弱、好像只能毫无抵抗之力的任人摆布一样,一看到这我就有点火气上蹿,言辞也变得尖利起来:“我们没理由对他进行伤害,虽然很抱歉擅自搞出了你们的资料,不过这都是为了解决问题。”

      屋外夜色沉沉,大概已经到了十点钟了,我听见由似乎极远处,却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几声悠长的钟鸣。

      可能是不只一次发生过这种事情?

      许契铭又扫了眼我们,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是平静了下来,我见他环着吴饬的手臂放松了一下道:“是我冲动了,吴饬他……出了些问题。”

      闷油瓶神色平静,好像在说‘果真是这样子’。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他微微沉一下头,语气很轻,显出良好的温和,不见了先前在眼中的锐利,说着拉起吴饬的手想要离开。

      其实在刚刚我就想到了,他们俩就是住在我们对面的房客。

      我听见许契铭伏在吴饬耳边低声呢喃说:“回去吧,就快回家啦……”闷油瓶在此期间一直保持着沉默,我不知他是在作何想,而我只觉得许契铭这话熟悉,竟就有些木然的,注视着他们从我眼前经过。

      “嘿,二位且先别慌着走。”

      黑眼镜突然将他们在门口截住,一条长腿抬起蹬在门框上半米来高,双手抱胸,笑得很是莫名。

      我上前小声喝道:“瞎子你干什么?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事……”

      许契铭被拦住却也不怒,现在这一看来倒确实是难得沉稳的一人,可见之前吴饬当真快叫他急疯了。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有一个问题——”

      黑眼镜笑看着吴饬,一字一顿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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