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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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现在的人们，大概多还是因为思想观念的原因，加之一切贡献（工作）全凭自觉，所以普遍的，无论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中等大小城市或是首都，都是十分平和而悠闲的。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作为现代人，由于没有紧张的生活节奏，所以交通工具在生活中的使用程度早就已经大大降低，自燃油产生动力的机动车被电力驱动的机车取代，尤其是在道路交通线的网络更加密集了之后，将车辆视为值得拥有的生活必需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我们去的时候还早，候车室很安静，除了我们之外只有大概十几个人而已，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享受着候车室的暖风，没有那种使人不悦的喧哗。
刚刚到了这里的时候，黑眼镜只说是去找能送我们直达到长白山的车，然后挥挥手，就出去了。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在来之前车次我都是已经查好了，定时定趟，他还去找什么车？不过转念想来我们这几个里，似乎去过不少地方的黑眼镜确是最有行动权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闷油瓶自一坐到椅子上开始，就自觉进入了老僧入定模式，我无奈，就拉过小花也坐在一边，和其他一些人一样，三人凑成了一个小堆儿，然后等黑眼镜回来。
在我们后排坐着的，似乎是一对情侣，因为我听有个男声一直在那里低语着，在对身旁的人小声吐露着甜腻的情话（我发誓绝不是有意在偷听！只能怪那人离得太近又太忘我了……），可能是有了什么矛盾吧，另外的一个也许是在赌气，始终没有开口，可男子还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敢贸然地回头，怕惊扰了人家。低语声持续了许久，兴许是那男子的声音十分中听吧，我竟也不觉得烦。
侧过脸看去——闷油瓶就坐在我的旁边，帽衫的帽沿拉的很低，正十分安稳地在闭目养神。
瞅了眼时间，算算黑眼镜出去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了，再不回来车就到了，我捅了捅坐在另一侧玩手机的小花，小声问：“瞎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他到底干嘛去了？”小花玩手机头也不抬地答道：“大概……是去找那老爷子去了吧。”
“老爷子？他……”我还想问，我们这是去旅游他找个老头儿来做什么，可刚好就见黑眼镜从对面走过来，远远的吹了个口哨，冲我们说道：“把哑巴叫起来，我们出发了。”
黑眼镜和小花两个人走在前面，他们一个低头，一个昂首，身子贴得很近，十分自然地交谈着。
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候车室里始终没看到面目的那对情侣，突然就觉得惋惜——不是对那两个陌生人，而是对黑眼镜和小花感到惋惜。这原因不说也是可以的，因为那将是我们必须要共同面对的东西。
日出东方，在灰蓝天空的远处拉出一线朦胧柔软的白光。我放缓了脚步，使得自己能与闷油瓶并肩而行，他的双眼在日出里逐渐明亮了起来，目光淡淡的，也不同我说什么话，但我却觉得像这样的一刻，仿佛我已经期愿许久了一般。
说实话，这次旅行，我真的很激动。随手摸了摸后颈，资料盘早已经放进去了。
性格设定的原因，好想事情的这毛病，我看是改不了的，我总觉得，此次一行，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我仍必须和闷油瓶去这一次。也不知就这么自私的决定到底是好是坏……
我用小到只有我和闷油瓶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他：“小哥，瞎子对小花的感情……你怎么看？” 闷油瓶的手插在外衣口袋里，慢慢把眼神投向了前方的两人，似乎是在考虑我的话，神色一时看起来有些复杂。
我突然想到他现在还在失忆，以为他不大明白黑眼镜和小花的关系，就解释：“你看那什么……小花不是黑眼镜的专属嘛，就、就是，他们其实是情……”
“我知道。”话还没说完，闷油瓶突然开口打断我。
啊……也对。
这家伙之前天天出去我也不晓得他去做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多数是被黑瞎子给拐带的，见小花他们的次数，定是比我要多多了。那两位秀恩爱一向是明目张胆的，闷油瓶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
“那你觉得他们这样好吗，我看他们怎么好像很不在意昕计划的样子？等到时候到了，那黑眼镜岂不是要亲手把小花……送去销毁吗……”
我和闷油瓶的目光几乎是平行着交叠在了一起，他保持着那个十分复杂的神情，盯了我好一会儿，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明白他动作的意思，小哥这人安静是不假，可问题就在于——他太安静了！做什么都要人去猜，在我看来，这点是不好的，也难怪了他总是一个人。
大概是我又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吧，闷油瓶表现出了一丝无奈，薄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话。
闷油瓶居然肯回答这种主观性的问题！我心中大喜，忙凑过去听。可哪知他却突然变了脸色，下一瞬又成了那漠然看云淡风轻的神情。
我去！
我心说这变得也太快了吧！于是也顺着他眼神往前看去——
一下子，这闷油瓶怎么回事，我就了然了：黑眼镜和小花已经停在了前面不远处，二人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身后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小巴车。
“我说怎么这么慢，原来是在爱的低语啊你们。”黑眼镜笑着说，指了指身后，“来吧，上车。”
我应了声之后就扯着闷油瓶跟上去，冷汗都差点下来，可见这背后不能说人……
车的司机看上去是一个非常精明的老者。
头发已经花白，可是却浓密，梳了一头剪得整整齐齐的板寸，一双眼明亮而有神，有着我没见过的一股朝气，着实是精神。看见黑眼镜带我们上了车，还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小花笑呵呵的先向那老司机问了声好，然后借着黑眼镜和老司机攀谈的当儿给我介绍道：“老爷子姓刘。现在的自动化比较普及了，他是这儿已经为数不多的人类司机之一，车技一流，最大的爱好是听人说故事，只要故事讲得好，不管是什么人，要去什么地方，他都愿意拉。”
“哦……”原来黑眼镜刚才就是来求这个刘老爷子的。“可是正常坐固定线路不是也行吗，何必还另找别车呢？”我不解。
小花偏过脸，我正好能看见黑眼镜和老爷子在细交代行程，我比小花高些，他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模样略有些诧异，好看的眼睛向上一挑，那样子，灵动极了，问我：“你不知道？”他分开指了指前面的黑眼镜和依旧是在我身后毫无存在感的闷油瓶，“他们两个。哪有身份证可以扫啊？走正常渠道当然是行不通的。”
这时黑眼镜同刘老爷子交流完，也走了过来，听见我们谈话，便嬉皮笑脸地插进一嘴：“是，花儿说的没错，瞎子我可一向不敢碰那些。”说着用手比八字冲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砰’的一下……可是很危险的。”我不明觉厉，然后就见他一手拉过小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说：“那这次，就又委屈花爷儿了。要是坐得累，能躺过来歇歇，我也是高兴。”小花撇撇嘴，不以为意。
我被他们俩晃得眼花，于是也在闷油瓶身边坐下。
闷油瓶坐在靠窗的一侧，扣着帽子，头贴在玻璃上，他身子极软，背部和坐椅贴合的很好，总之看起来是十分温顺的样子。
‘又在打瞌睡啊’，我这样想着，就说他：“等一下车发动了头磕着窗户多难受，还是往后靠吧。”他装没听见的样子，迟迟不肯动作。我面上无语心里却暗骂：你个死闷油瓶！别看现在这姿势呆着舒坦，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前面正在调试车的刘老爷子听见我们的动静，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在我和闷油瓶间来来回回飘了许久，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打声招呼才是，毕竟人家是长辈，一声不吭的总不算太好，哪成想那老爷子却突然把目光锁在了我脸上，说了句：“小兄弟不简单啊，和小张的关系，搞得还不错嘛。”
我愣模愣眼的瞧了那老头儿一会儿，好容易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张，就是我旁边的闷油瓶。
我强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弯了弯眉眼，也不管那瓶子是否给我面子，就回答道：“我是这张小哥的专属，关系当然是好啦。”
老刘又仔细看了看我，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像是在问‘这样性格的人也是能相处得来的？’，但也只是笑，之后就转过头去了，发动了车子。
小花和黑眼镜并排坐在左侧那一排的位子上，一个手机不离手，一个在翘脚哼哼歌。我知道刘老爷子觉得难以置信的是什么，于是耸了耸肩，伸手去扶正闷油瓶的脑袋。
也许看起来的确是个难以接近的人。能够和这样的家伙相处的融洽，在外人眼中，大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
但是事实，是只有真正愿意去接近他的人，才会知道的。和他呆在一处，好像慢慢的，就会变成一种习惯。
车子开始移动了，金色的晨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深蓝色的衣帽上，我盯着他身上那块少见的暖色看了很久，一直到窗外的景色完全换了样子，我才有些留恋地合上眼睛。
这期间一直都没人说话。
轻微的颠簸中，我发觉，原来陪在这个人的身边，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