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粹白之昕》黑猫匣之里Sawyer

15、十四

　　【十四】

　　果然，把话说开了之后，有些事情，闷油瓶和黑眼镜再交流起来，终于也可以不必再背着我，而是光明正大的了。
　　这次来我和闷油瓶这里，黑眼镜又是带着小花一起的，也算是正赶上我心情好情绪佳，难得自己下一回厨，算是便宜那瞎子了。但其实说是下厨，并非是我本来就会做，不过是照着从点餐台那里拷贝过来的菜谱，选了几样食材，按照程序走而已。我想，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要让闷油瓶尝尝我亲自做的菜。
　　毕竟遗憾这种东西，不可能一样没有，但是少一件是一件，能够避免的了遗憾，还是在能做的时候，尽量补满的好。
　　其实这一顿饭，如果黑眼镜没来的话，就只是做给闷油瓶一个人吃的，不过还好，我生怕自己做不出想要的效果，各样食材都多拿了一点，等到鼓捣出来热腾腾的在桌上围了一小圈，量正好够他们两个的。
　　饭桌上，黑眼镜坐的始终不安分，眼神一直在我和闷油瓶之间转悠，好像认定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了一样。我心说这黑眼镜，他自己有小花就算了，还总想让我和小哥也搅合到一块儿去，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理。
　　实在是受不了黑眼镜笑得没心没肺样儿，我最后摆了一杯水在闷油瓶面前，关上厨房门走了出去。
　　小爷我就算了，和他黑瞎子关系不大，可他家的花爷儿到时候也是一并要销毁了的。想起那日黑眼镜望着小花时的神色，我觉得那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也实在没必要向我来演这些，既然他会对小花露出那般哀切的神情，就说明他对小花总是有情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笑得这么开怀。
　　走到客厅，我看见小花正对着反光的玻璃整理着衬衫领子，举手投足间满满的都是贵气，不禁感叹了一下基础设定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差距，真是机器比机器……唉，算了。
　　说实话我和小花相处的还算是融洽。由于设定的关系，小花总给我一种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不肯服输的感觉，但他长相又偏阴柔，要我说点矫情的话来形容他只是静静站立着不做什么时的气质，大概就是那句“无情也动人”吧。
　　黑眼镜和闷油瓶还关在厨房里，偶尔从里面还能传出黑眼镜的几句笑声来。我也不管他们在商量些什么，那些破事儿现在多思考一些都让我觉得累，我抹了把脸，没想到这做饭还是个体力活儿啊。
　　走到窗边，我见小花理完了衣服，左手托着右胳膊肘，右手手指摸着下巴，正在那里望天，就拍拍他：“这天有什么好看的，灰突突的，阴沉的要命。”
　　我只随口一说罢了，也没想他回答我，哪知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轻描淡写回了我一句，说：“不过等我们消失后，一切就会变好了。”
　　我愕然，缓了缓问：“你也知道……‘昕计划’？”
　　“当然了。”小花转过头来，用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但很快，他就对此表现的十分不屑（或许他本身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只是我自行理解的），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按起来了。
　　虽然我对“昕计划”同样坦然接受了，也知道我和小花他们都一样，应该在生产时就被植入了“昕计划”的内容，但是当我真正听到一个同类可以把自己的存在当成那么不重要的东西，还对我说了出来的时候，对此，我依旧控制不住的使自己陷入了哑然。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死心的追问：“啊……你说得对，我们就要消失了啊。可是，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我笑了笑，看向里面那扇关着的门，压低了些声音，心想着闷油瓶应该听不到的，说：“真是突然，本以为能有很多时间呢，一下子，就剩下这么点儿了。想想我之前在窝里一趴就是一天的日子……真是自己都觉得没意义。”
　　小花摇摇头，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很缓慢的勾起嘴角，也笑：“意义这种东西……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我发觉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小花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要知道现在的机器要输出的结论什么的，可都是非常明确的。
　　我忘记了自己当时的所表现出的是什么反应，只剩下系统运转时我所有的一些感受——
　　有时候独自在家的时候我会想：我吴邪……其实真的很应该庆幸。
　　虽然我，光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家伙非常平凡，基础设定也只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几岁普普通通的小青年，在事实上也是不如小花那样的新型机器有用。但总归，我还是有像小花他们这样的机器，所没有着的的东西的。
　　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瞎子非要和闷油瓶勾肩搭背的，但是被闷油瓶给无情的甩在了后面。
　　小哥脸上一如既往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因为黑眼镜对我说了“昕计划”的事，他心里对黑眼镜还是有些不爽的，不过既然人家没摆到面儿上，那就说明问题不算大。
　　等三个人差不都都站在了我的身边，我先是咳了两声，企图吸引下他们的注意。然后又目光坚定的看了看这几个人（尤其是闷油瓶），准备对他们说出自己的决定。
　　那个决定，是我在知道时间不多了以后，独自苦想了很久的。可能他们也在想我这是要说些什么，都噤了声，三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我听见自己说（比起对他们说，更像是对闷油瓶一个人说的）：“小哥，我想出去，到很远的地方，去看一看。
　　“我从启动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基本上都没离开过这栋房子。我觉得，如果不亲自出去走走的话，我就快把这栋房子……当成整个世界了。
　　“当然了，我的意思不是这里不好，只是我现在明白了我们的状况。要说平时的话，也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闲聊，吃饭、睡觉。如果还是像之前一样度过剩下的时间的话，我觉得，倒还不如一起出去走走……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话时，始终直视着闷油瓶的眼睛。
　　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生物。——比如小哥，明明平时话得可怜，面部的表情也几乎一直都保持着不喜不怒的那么一个状态，可他每每有过哪怕一丝情绪的起伏，我却都能清楚地透过他的眼睛察觉的出来。
　　漆黑而幽深的眼眸，平静时总是淡如止水的。可就那样一双眼睛，竟好像是……会说话的一样，无论千言万语，都能只用一个眼神来表达出来。
　　所以，当最后，我说出“小哥，我们一起去旅行吧。”这句话之后，我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因为，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带着一丝恬静和笑意、浓浓的，化也化不开的……
　　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