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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   日头淡了色彩,被灰蒙蒙的云朵遮住了光亮,夹带着微微青草味的风蹿入众人的鼻尖,几根发丝在风中扬起,天色似暗了起来。
      “在想何事?”依旧闲庭信步般轻松地笑着,瞧她似有心事般低着头,林志关心地望向她。
      一时未缓过神,啊了声而林志依旧那般舒眉展眼,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对了,林大哥觉得女子应练什么样的功夫好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了?”他惑惑然问道,见她眉目依旧他会然点头道,“即是女子便学些女儿家适用的功夫,像是点穴、轻功便不错,即可防身又可逃生。”他说的在情在理却也牵动了那人的心。
      张绝舞低头咬着唇瓣,嘴角露出那番清雅的笑意,“莫非当真是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反正日头也近了,三年多来,她总盼着有当一日可探知他的真实身份,他对她不但有再造之恩更有一丝情瑟连牵着。
      每次,她问他是何人,为何待她如此好,他总是扭头离开,每次,他欲趁他不备揭他面罩,他总是将她打落在地,带着责备的神色盯着她。
      次数多了,她也不再缠问,虽内心满是好奇但他曾有警告过她若再如此他便不再见她,即便是吓唬的她也不敢尝试,他对她来说已是一种精神寄托,一份依靠,一份牵连。
      雨慢慢下大了,淅淅沥沥地砸在草棚上,幸好赶得快,否则怕已成了落汤鸡模样了,进棚后拿出绢子擦了擦额头的小细珠,继而将锦绢递给了林志。
      手中的锦绢也是当日他送她的,爹娘忌日她哭得声嘶力竭,那年她十四岁,父亲死于牢中的消息传入耳中,父亲的死忌恰是母亲的诞辰,多么讽刺啊,那日雨下的很大,她亲手挖着泥泪水与雨水相溶,流过她的脸落在土里,父亲的尸体被草席盖着,被雨打着。
      父亲曾说过,他与母亲是自幼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后情意相投结了亲。他十年寒窗,此等结发情意如何割舍,当日母亲难产他痛彻心扉,若非自己的出生父亲许是早就随母亲去了。
      他说,若是哪日我去了定要与你娘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这种生死不离的情爱是她此生最为向往的。
      张绝舞出生前就有个姐姐叫蝶舞,可惜当时父亲没考上功名家里情况不佳加之母亲生下姐姐后生子更弱,于是迫于无奈就将姐姐家养在他故人家中,可谁想当父亲得了功名想找回蝶舞时,得到了那故人被马贼抢掠杀害的消息。
      雨丝侵入她的眼中,令她睁不开眼,可她努力睁眼,不论眼睛多疼,因为它远远比不了心痛。如今,当真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凭一人之力将父亲的尸体拉入另一具棺材内,这具是父亲早已备好的,也许,他早就知晓自己会有这么一日吧,所以早早在母亲的棺旁备了一副。
      一抔土一抔土的盖上,血水混着泪水雨水泥水一同流进了她的心,那般疼痛,那般无奈,那般哀怜。心中却更加坚定地想着定要为父亲报仇,正是这个念头让她坚强地活下去。
      拼着劲用刀刻着石碑上的字,刀子一下下地划伤她的手,泪水落在伤口上,伴着泥泞火一般的刺痛,又是一道划伤了手臂,一刀一刀地,可着父亲的名字,血染上了碑刻,那般艳丽。
      风掺着雨,发丝黏在脸颊上,泥点溅在脸上,说不出的苍悲。
      一双手夺过她手中的刀子,继续雕刻着,刀刀深刻,字字入骨,她转头望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无言……
      拉起她的身子,转身对着自己,她的眼神溢满哀伤,令他不忍直视,从怀中拿出浅蓝色锦帕擦去了她脸上的污渍,反过来用干净的一面包着伤口,启唇道,“别哭。”
      他的动作很温柔,可她刚欲开口便觉着身子一轻再后就无知觉了。醒来时,张绝舞是躺在一间客栈房内,枕头旁留了一代银子。
      从那之后,他的纸条便会时常出现在她的房内,他虽然话不多,但亦足矣帮她度过那段最难的日子。
      记得十六岁生辰那夜,他问她想要何物,张绝舞思绪了半日才缓缓开口道,“授我功夫。”
      他抬起她的手,反复看着最后点了头,张绝舞知道那一刻自己很快乐,因为有武防身才能更有把握报仇,仇还未抱成她决不可以死。
      坐在草上,月光朗朗如银般铺洒在他二人身上。清风微动着张绝舞的发丝,她将它撸到一边,转头望着天空,所谓月明星稀当真如此。“即是女子那便学些适合女儿家的功夫。”
      “嗯?”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偏过头皱着眉暗思着,女儿家的功夫又如何厉害得了,她张绝舞要学便学些厉害的。
      可又不方便驳了他的话,于是微笑着问,“哪些是适合女儿家的功夫?”突然萌生想法嘴角笑意流露,探身爬过坐到他的身边,“该不会是那般玉女心经吧。”说着她便噗呲一声笑出,见他嘴角微动,她发现一点,他总是带着面具,从相识到如今他似乎从未摘下过,是有着什么秘密吗?无奈地靠在他的腿上歪头道,“为何你总带着面具?”
      三年内她刻苦学习轻功,剑法,点穴为的是让他满意,以便求得更高的功夫,她只求能亲手杀了贼人为父亲报仇。
      剑舞飞针,步若流星,眼若秋波,眉如青黛,唇若滢洛。
      再后,他与她相见的日子便更少了,她虽心存疑惑但也不问缘由,只是更加珍惜与他相处的时间罢了。
      之前的一切不停地在脑中打转,“银面,银面不要,放了他,求你。”梦魇如何都摆脱不掉,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为何偏偏在她失而复得时狠心将一切抢去,“为何,为何要这样?”她质问着梦中的男子,泪眼如花。
      中年妇女脸上的阴鸷随着杜弈涵的胡话越发深挚,这零零碎碎的话语竟都是喊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如此明显的心思若是她真让这女子嫁给阿沂,往后还不知能惹出什么祸。那次阿沂心口的伤如何得来的她又非不知,只是对杜弈涵还动不得手,若非今日阿沂为抓风魇布下埋伏自己哪有机会将这祸害抓来。
      不爽地站起身示意身后男子,一桶冰冷的井水似大浪般打湿了杜弈涵的衣衫,本是立冬天气凉寒井水更是冰冷刺骨,可逃不出梦魇的她如何都不愿转醒,她不停在梦里挣扎只希望醒来后一切都是个梦。
      她的银面还是活生生的在她面前。
      冷眼望着地上的杜弈涵忿忿地端起茶杯道,“给我泼,继续泼,泼到醒为止!”说这话时她都觉着自己的气极打颤。一桶又一桶的井水如洪水般倾袭着她的身子,还是受不住外界的刺激杜弈涵意识在第十六桶井水的刺激下终于清醒。
      身上还是这件撒花烟罗衫,胸前的褶襟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印子,那是自己昨晚为了冲开穴道伤着的吧。杜弈涵一脸漠然地撑起身子发丝凌乱的垂在眼前遮住了她眼中的泪水,“银面……”
      这次是真的失去你了,故人常曰的宁与君生离亦不谈死别她今日真算是体验到了!
      还沉浸在悲恸中的杜弈涵顿时额头一热,一股殷红的血液滑下眼角顺着鼻鄂流过嘴角最终在下巴聚成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杜弈涵抬眼冷冷地望着老王妃阴冷的目光,空洞的神情就如那没了思想的活死人,不论如何她都要找到银面,即便如今只是具尸体。
      奈何身子酸疼得要散架一般,如何都直不起脚骨尝试了几回都起不了,最终瘫软地坐在地上埋头暗泣,眉间的萧瑟如何都埋不去半丝,“他是不是死了?”声音是那般小心颤抖着,就如尽力维护着什么生怕会随时消逝。
      “他?”接过素菊递来的茶老王妃乐得合不拢嘴,“如今该是个刺猬了吧。”说着又啜了几口茶,眼睛撇过杜弈涵,“不过你放心,阿沂做不了的事我替他做,你既然那么想风魇那我变成全你,送你与他团聚。”
      明明是那么和蔼的笑容却带着万分的阴毒,想起那次子晴对自己说的离王落水遇歆儿的故事,那时的张歆儿温柔可人明眸善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幻想当日的女子又何如与眼前的妇人重合呢!
      一根带着倒刺的蛇鞭朝着杜弈涵挥去,呲咧一声皮肉随着鞭子的收回向外翻卷,她本就是个怕痛的主如今这简直就是抽筋扒皮啊。杜弈涵痛得呲牙尖角浑身颤滚地倒在地上,鞭子打在身上的摩擦声就如那一夜那些刺在银面身上的箭一般,当时他比自己不知痛上多少倍。
      “嗤蛇鞭的滋味不错吧。”鞭子落下之处阵阵血气,原先白嫩的肌肤如今已是血迹斑驳不堪入目,许是觉得反胃老王妃扶额遮目,佯装同情地叹了口气,“下手也别太重了,好歹留口气,若是这么快就死了这剩余的气火要发作在谁身上啊。”哼着一笑在素菊的搀扶下走向门口,“若是昏了便浇浇井水,现在的井水可是醒神呐。”
      对着这么个如花的女子男仆也是怜香惜玉的,在老王妃走后下手便轻了,只是哪嗤蛇鞭不管下手轻还是重都是疼到骨子里的,见杜弈涵痛的打滚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下手轻些不让她伤到骨子里更不毁了这绝好的面容。
      这厢才出暗室想去外头走走散散那胃里的血气,就见尤菀沂步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面上毫不顾虑地摆出焦虑,“沂儿,这是怎么了一脸焦虑。”瞥向尤菀沂身后的陌奕见他倒是一脸悠闲,“话说昨夜为何下令不准出院子,外头吵得很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陌奕一脸无辜的望着瞪向自己的老王妃,耸耸肩好不尴尬的望着一旁装不见,其实老王妃能爬上这个位置还不是有手段的,当年在离王出战后她是如何对付宸王妃的,那手段自是别人比不上的。
      “抓了个刺客,莫非母亲的狗没上报吗?”在他的身边总是有那么条狗为着自己母亲效力却总是寻不到理由将他调走,因为调走一个会来第二个,这样总是无止尽,倒不如留着一个让他好好将自己的动向上报,不过总有一日他会让那条狗生不如死。
      老王妃脸色一黑,对着尤菀沂尴尬一笑,“这是什么话,什么刺客竟要沂儿动用这般大气力来抓捕啊?”
      “就是上次那个,谁想这次他又潜入王府被儿子抓了个正着。”声音朗朗有力,尤菀沂上前一步对着老王妃的态度也变得恭顺。既然她想装无知自己又何必拆穿,不如按着她的意思合演一回。
      “这次也算是对陛下有了交代。”老王妃笑着点头,“那打算何时启程?”只要他离府那么剩下的事就好办许多,张绝舞她是如何都不会放过的,先不说为了这个女子她母子二人关系变差,也不说她该死的与刺客有关系,光凭她是那人的孩子就留不得!
      “三日后。”
      思及此处,老王妃笑着握上尤菀沂的手腕,和蔼道,“唉,昨夜定是没睡好吧,瞧着面色多憔悴。”伸手捂上尤菀沂微蹙的眉梢,满脸心疼。“娘知晓你为了那件事还是对娘忌讳着,只是为娘老了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也不会多搀和,做的想的不过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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