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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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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沉的天色昭示着天公的不作美,牡丹站在廊上望着这天咕哝着,“该是要下雨了吧。”小姐去了旭箬王妃那还未回来,虽有怜儿姐姐陪同可也不知带伞没。
闷热的风漫不经心地拂走人间,嗙的一声,水灰色的天际划出了一道闪亮的光束,仿佛是那被撕开的锦萝。水面被击出大泊水花,风若孩童般被惊到有些发怒袭动着树叶飒飒作响,又一道闪雷劈过头顶照亮了这昏暗的天地,漫天大雨倾盆而下,卓天浩保持着方才重击湖面的动作,雨水砸进湖面一刻不停息。
“第四万九千一百三十七,夏拓姜王尤莞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卓天浩走出湖面拿起地上的剑挥舞着脑海中所有剑招,最后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他也不懂只是紧紧握着剑,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第四万九千一百三十七,夏拓姜王尤莞沂……”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弧度,这场大雨冲刷着一切,包括这个男人仅存的那缕善良。
因下着雨的关系旭箬留了杜弈涵在夕翠阁用饭食,约莫辰时这雨才有减小之势,于是主仆二人便趁着这刻撑伞离去。
听着雨声杜弈涵辗转反侧心绪甚烦,于是披了外衣走出房门出神地望着雨帘,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今夜雨下的很大,黑压压的天仿佛要将大地覆灭,将天地万物都吞噬似的,那么的灰沉,那么的悲悸。
“姑娘还是进屋吧,这秋夜凉,秋雨之夜更是寒凉。”子晴不知何时站在了杜弈涵的身后,望着漫天大雨关怀道。本来她是住在萧陌奕的院子的,奈何尤莞沂放心不下杜弈涵便安排子晴住在杜弈涵隔壁的房里。
杜弈涵仿若无闻就那么站着不吭声,子晴见状也就不催促陪着她,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似龟蛇似魅影照亮了他们的脸。白光几番耀过脸颊杜弈涵的脸上的悲伤像是被剑刻上去般那么的清楚,“其实,我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伤了他。”
子晴就那么站着静静地听她倾诉这段日子里心中的难过,她懂杜弈涵此刻要的是个倾听者,一个能听她说出心里话的人,她没想到杜弈涵会选择自己。
待她说完无力的蹲在地上,子晴拍了拍她的肩旁,安慰道,“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合。”因为极大的雨声能盖住放声痛哭的声响。
一番痛哭后,张绝舞接过子晴递来的秀帕抹着脸,吸着鼻子深吸口气,“多谢了,今晚的事……”
子晴笑笑,扶着杜弈涵向房里走去,婉丽的神情下是淡淡的笑,“今晚雨下的极大,除了雨声就只有雨声。”故作聪颖倒不如故作愚笨来得好。
送她安眠后,子晴也进了房,才阖上门便打了个喷嚏,捂鼻的手觉得有些黏腻赶忙走到桌边点起蜡烛,可掌心的血红让她心神一愣。伸出袖子擦拭着鼻尖的液体,坐在凳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力,望着窗外影射的闪电,她朱唇几番张阖,一滴清泪滑下脸颊,“六年了,这病还是发了。”
竖日中午,又随着沉闷的雷声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因旭箬身边的采禾来告知过今日别去了,于是她闲了起来,坐在榻上发了一早上的呆。
午间子晴未用饭食一直闷在房内,后吩咐了牡丹去送信给陌奕,前几日尤莞沂吩咐她写了封信给那个人,虽然几番推辞可最后还是落到她身上,迟了几日都不愿动笔,直至昨晚才动笔,废了好些纸在今早终于写好。
写完她便躺在了床上熟熟的睡了一觉晚间饭点才被牡丹喊醒。
晚上杜弈涵仍是闲得慌坐在榻上,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子晴坐上另一侧淡淡道,“姑娘若是觉着无聊,不如就让子晴陪你下几局如何?”
杜弈涵自来这后,便常一个人摆弄着水晶棋盘,怜儿说,那是她家传之物,以往她常带着水晶棋盘与尤莞沂对弈。让怜儿拿出棋盘摆在榻几上,杜弈涵执白子,子晴执黑子,瞅见子晴脸色不好,“昨夜睡得不好,看你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说着便让怜儿去小厨房里熬些红枣桂仁羹。
随他回府的这一个月里,尤莞沂总不时派人送些补食过来,说自己消瘦了要补补,其实她反倒觉着自己身子丰腴了些许。
下了三局,子晴抿了口朝香雨露赞赏的望着杜弈涵,“姑娘果然是个好对手。”这朝香雨露府里共四人会泡制,她,旭箬以及杜弈涵,那日尤莞沂让她带些朝香雨露的茶叶过去,谁料杜弈涵见自己泡完茶后也原模原样地泡了一壶,那味道胜她很多,颇有当日这茶主人的味道。
“这话该由我来说,这三局你并未完全施展都有相让,若是再这般那就不玩了,还有叫我弈涵吧。”总姑娘姑娘的,显得太生分,毕竟也相识了四个多月了。
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巳时,这二人也只粗粗的饮了怜儿端来的红枣桂仁羹,又重新开始了方才的棋局。
这一夜,她二人未眠,只是彻夜对弈。
这一夜,杜弈涵发现面前的女子不但会棋,还懂茶道,更通晓诗书。
这一夜,子晴发现面前的女子眉目与一人有些相似,尤其是思考时。
暮色四合间杜弈涵手执白子踌躇了许久,这棋下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可这第四局却还是未有分出胜负,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拖长影子晃在屋间,印在二人脸上倒也不狰狞只是看着有些沧悴。“看来今日我二人是难分胜负了。”说着她便将棋子放在东南方向的一个空处。
子晴举棋不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泛浓,抬手将黑子放入东北的一个死角处,霎时大吃四方,嘴稍如一弯杨柳般的笑意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优美动人,眼眸里是那深深的睿智,“姑娘,你输了。”
杜弈涵虽早对子晴得棋艺有所钦佩,但望着眼前满是黑子白子被吃的光光才意识到子晴对棋艺不知是精通而是深谙其中奥妙,“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好一个大杀四方,好一个子晴。”自己与她相差又何止一小段,“步步为营,只为一举得胜,你这般不单是通晓棋艺更是有军事才能,若你是儿郎定能做个军师,助阵杀敌。”
雨整整下了半个多月,在而后的十多天里,只要一得闲暇杜弈涵就拉着子晴对弈,虽然每次都是败下阵可她不甘心,“子晴,你莫得意,虽然每次我都输,可终有一日我会赢了你的。”
也有两次,子晴下着下着棋就流了鼻血,可把杜弈涵給吓了,怜儿看得都要去请府里的大夫,可子晴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道,“我也懂些医术,放心没大碍现下是秋季,我是有些火燥热这才流鼻血的。”
于是每日,杜弈涵都让怜儿去做些补血气且降火的汤食给子晴。
兴许是心里有了念想,所以杜弈涵睡得也比往日多了些,可这时辰一多,梦里的人也就出现的越多了,有时是尤莞沂清晰的眉目与俊美的笑脸,他与自己下棋对弈,林间相会,有时是卓天浩对自己那不至的关怀亦或是他因自己与尤莞沂一起时愤怒的嘴脸,还有时他回梦到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那人教自己舞剑,与自己共赏星空,所以每当她醒来便会抑郁上一会。
这一日醒来,雨终于停了,她打开房门见下人们都在轻扫落叶雨后的秋风洒在脸上凉丝丝的却也极为舒适,因着这空气格外清新。地面湿漉漉的人走上去鞋子踏踏的发响,廊上屋檐瓦片上的水珠顺溜溜的滑下,不仔细望去还真如水沐莲珠。
人们常说雨下过之后人的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果真如此,杜弈涵昨夜睡得实于是今日醒得也早,望见院里的菊花以及若隐若现的菊香,她敢忙进了屋,打开窗户让这带着菊香的空气能飘进屋里,深深吸了一口,“好香。”
“是啊,好香。”
这声音?杜弈涵猛一回头见尤莞沂笑意斐斐地站在自己身后,尚未转身便被他一把搂住,“你!”他伸手掰开,转身对着他,鉴于旭箬的手伤好了七七八八她便几日没去夕翠阁,瞧尤莞沂的脸色好了很多,不禁暗叹这王府的药果然好。
“你怎么来了?”那照顾他的日子里她也未发现他有什么变化,可今儿个再一看倒发现他的下巴细了些,人也比之前清瘦。
尤莞沂再次搂她入怀,温柔的气息在她耳边缠绕,“几日没见有些个想你了。”闻着她的发香,尤莞沂满足地闭上眼将下巴搁在她的额头。
杜弈涵迟疑着要将他推开,却听他说,“今夜随我一同去吃个晚饭,母亲想与你聊聊。”尤莞沂许久才松开她,轻抚着她额间的碎发,眼中的温柔好似汪洋大海要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