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雨凉晚晴空》蛋花熙

18、第十八章 淑雨簌簌妃魂离

　　“什么？怎么回事？”“好像是说淑妃施行妖术祸乱后宫，导致贵妃卧床多日不起，后来淑妃宫里的宫女举报淑妃扎了贵妃的小人诅咒搜宫查到了。而且皇上是准了的”
　　“啊？不会吧”“怎么不会？皇上多久没去淑妃宫中了，你看她那脸几十年都不变，肯定就是妖媚之术才使容颜常驻的”两个宫女在假山后嚼舌根被我碰上，我冷着脸来到她们跟前道：“你们在宫中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就不知这宫里的规矩，主子们的是非哪里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若是被旁的人知道怕是你们杀头的罪过了，自己去领罚吧”“是，姑娘”我因身份特殊不是一般的宫女所以年长我的也会称我姑娘，这是皇上默许的。
　　淑妃被罚已经有三日，四爷还要有六天才能解禁，这其间他听不到任何宫内外的消息，就连十三爷也不许探望。这妖术只是皇后贵妃联手打击淑妃的借口，淑妃母家并不显赫，素日不喜爱争风吃醋也很太平，就是儿子太优秀惹来嫉恨。要打击四爷，就从其母妃入手，让他失了精神支持，这招实在阴毒。
　　林公公告诉我今日皇上心情不是很好，想要到太池湖休息放松，要我作陪。
　　隆瑾帝站在湖水旁站立许久也未见要钓鱼的兆头，良久突然问我：“青儿，你知道为何这湖，叫太池湖吗？”
　　“回皇上，青儿愚钝，不知”
　　“你不知道也不怪你，这湖水是朕命名的，没有人知道。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了霁敏，她当时也和你一样娇俏可爱，让朕打心里喜欢。后来朕去求太后要娶她，可是却把皇后塞给了朕。几年后朕终于可以迎娶她，可只能给她妾的名分。嫁给朕的那天她泪流满面，原来她早就将芳心许了他人，嫁给朕是身不由己。朕在想是不是朕遇见她时太迟了所以错过了她的爱”
　　“迟来的缘分，太迟，太池，可是淑妃愿意为皇上生育两位皇子，心里应是有皇上的呀？”
　　“哦，是吗。也许是她相信了宿命罢。青儿，代朕看望看望她吧，这几十年了，朕一直都不敢面对她那双眼睛。恐怕她也受够了宫里的约束，不愿再停留了”
　　我奉命去探望淑妃，冷宫在宫里偏僻的角落鲜少有人涉及，淑妃倒是将这里打理的合理有序。她精神不大好，伺候的婢女说她今日都是恹恹的，饭也吃不下。往日清绝的容颜有些萧索苍白，这逆天的容颜无怪她们会说她施了巫术。
　　“淑妃娘娘，奴婢来看您来了。您今日可好些了？”
　　“本宫近来还好，你来这儿是有莫儿的事情吗？”
　　“不是，是皇上命我前来的”
　　“哦？皇上。皇上怎么还会打发你来看本宫呢。”
　　“正是皇上的旨意。奴婢斗胆，敢问娘娘是与皇上有什么心结吗？是因为错过的爱人吗？”
　　淑妃谨慎的看了我一眼，许久之后似是如释重负的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年少时不常随父亲入宫，唯有那一次入宫参加皇宴时不慎迷失在未名湖的景致中，那时太池湖还是未名湖，皇上也不是皇上。我碰到一个男孩，他说他可以带我找父亲，不过要我陪他玩耍。我因为孩子心性随他玩了很久，最后他说他要娶我为妻，让我回家等他。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不是孩子他还是没有来。最后等到的是皇上要娶我，可再怎么荣宠也是妾，再怎么伟大的男人也不是我要的，所以我心灰意冷，认命的守在这个牢笼里，每日都在想那个人怎么样了，为何没有娶我，是已经出了意外还是早已把我忘记。我每日活在这样的挣扎里却始终挣脱不开，我好累，真的好累”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终于折射出岁月的痕迹，这段回忆似乎耗费了她一生的青春，使她急速衰老。几十年的光阴，一个女人输不起，何况是宫里的女人。
　　“皇上告诉我，他在为太子时，曾在太池湖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并许诺娶她为妻。或许……奴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临走前我见到淑妃脸上的泪水已经难以抑制，这就是错位的姻缘，误会了一辈子的误会，毁了两个人。
　　四爷解禁后得知母妃的消息之后便日日伴着，只是淑妃的脸上逐渐失了光彩，四个月后殁了，据说最后两个月都拒不见皇帝，死后也是让人覆了面纱。色衰而爱驰，恐怕这是淑妃留给爱情的最后纪念。皇帝执着的爱着淑妃，爱她年少的心性纯真自然，不会给他约束，而那又是这个皇帝最不该奢望的宝物。他一直知道越是爱惜越要远离，却终是忽略了自己无意间泄露的真心。再加上她那样的容颜，在这深宫也是无法保鲜。
　　那朵本可以在深宫盛开的爱情亲手死在了这两个人的手里，在还没有绽开的季节。
　　淑妃去世那一夜，四爷跪在皇上面前请求他答应将淑妃的尸骨遣送回乡，亡后得幸埋骨于皇陵本是荣耀至极的，而且淑妃生前被打入冷宫虽未削去封号，也已是没有资格了。四爷的请求算得是尽一片孝心，故皇上纵有不舍还是允了。此后皇帝七日未上早朝。
　　那一晚天还下着雨，易衡莫站在雨中，我远远的望着觉得满心的疼。他为人子女，也知道入禁期间会有诸多变故，却始终难料到会失掉自己最珍爱的母亲。他怪皇上的无情，仇视何宋两家的阴毒，更怪罪自己的无能。他在正元殿前立了许久，我轻声对他说：“或许淑妃娘娘是愿意埋入皇陵的，至少那样亡去后还可以离心爱的人近些。生前既然不得见，死后若可相拥而眠，也算圆了生前不能实现的梦。”他看着我道：“我只愿母亲死后可得自由，解脱这一世被这皇宫中人的束缚。”
　　很久后他抬头问我：“我曾说过答应帮你，但是我有条件，如今，你可还愿意兑现？”
　　我只觉得昨日恍惚做了一场久久的梦，这梦很久很久都没有醒来，这梦太真实太逼真，每朵花都有自己的香味，每粒茶叶都有自己的色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机城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喜怒哀恸。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仍深深执着于这场虚无缥缈的梦。我会为他们的背叛生气，会为他们的离开伤心，甚至会为他们的未来担忧。而我终于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里，终将离去却不舍离去。可我的父母亲人又该如何伤痛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