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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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牡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今天早上，我们顶着太阳出门，晚上迎着夕阳回家，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沈挽澜也背对着夕阳在我门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报纸，蹲在门口正在看报。
我刚放下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他背对着光，表情看不大清，是一个等待的姿态，牡丹往前走了几步：“沈…沈少？”
沈挽澜抬起眼睛不看她，看我，我不得已往前走了几步，干笑道：“沈少是来找七爷的吗？”
明知故问。
沈挽澜把报纸夹到腋下：“来找你啊。”
他故意的，牡丹听到这话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在我俩中间走了个来回，她可能留着一肚子疑问等着问我，我装作看不到，先把沈挽澜打发走再说。
“那沈少找我……是要作什么的？”
沈挽澜没打算跟我扯皮，开门见山地说：“我想问问你跟人签的洋布，什么时候能运过来？”
我胸口狂跳不止，怎么也就一天的事情，仿佛全天下都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出了？那看样子也瞒不过粱安了，怪不得七爷没拆穿我，这根本不需要他来拆穿。
“…大概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哦，那你打算跟他约定多久卖出去？”
我咽了口口水：“半，半年内，半年之后他还会再送来一批。”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乖，问什么说什么？”沈挽澜脸上带了点笑意，腋下夹着的报纸被他拿出来放在我的手上：“你被人摆了一道。”
这报纸还很新，褶皱是刚折的，并不持久，只是留在那里告诉人它被折过。
我翻开看了一眼，上面胡大志的名字很显眼，我背着主家另谋财路的事情被他捅了出去，连带着合同的细节都一清二楚。我快速地合上报纸，看着沈挽澜一时之间有点无措，他啧啧有声绕着我看了几圈：“这不是你跟人合作把事情漏出去的？”
我有病吗？造谣造到自己头上，按报纸发行的日期来看，胡大志从拎着粪桶往我门口走之前就已经谋划好的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这个节骨眼，我有什么可被图谋的呢。
我抿了抿嘴：“我…我的身份。”
沈挽澜点了点头，我俩一来二去的打哑谜，牡丹在门口等的心焦，我看着她来回踱步，压下心底的疑问，我从一开始就是怀着防她的心，现在也不能归罪于她。
沈挽澜眯起眼睛，宽慰道：“这事经手的人数众多，胡大志肯定有自己的一套……”
我打断他：“不可能，我跟威廉全程用洋文交谈，用洋文签合同，他如果真的有人懂，那么必然一开始就不能让我钻了空子，除非……”
我跟沈挽澜对视了一眼，未尽之意不能说出口。
除非是七爷故意泄露给他的，七爷拿到合同的第一时间就清楚了，十台机器的合同只是附录，正文全是洋布，尽管我拿给他的是我自己再誊的，但痕迹仍消不掉。
“他是要坐实我……算了。”
沈挽澜歪着头问我：“那你为什么还替他卖命？趁此机会脱离梁家不行吗？”
他这一问简直灵魂，我嘴巴里有点苦涩：“我…不能走。”
“哪怕这样也不走吗？”
我努力把自己跳出来，不能顺着这话往下走：“我答应了人，要替七爷卖命，感谢知遇之恩，言出必行，不能一走了之。”
我答应了严嗣，不能让他死的没有意义。
沈挽澜没有回答我，我低下头继续说；“七爷这次已经追究完了，剩下的人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沈挽澜想必已经看出来我打算认了，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
这一句话中，我只感觉到了浓重的失望，甚至压得我无所适从：“也不…也许……”
“也许什么？”
我愣住，看着他的眼睛，沈挽澜的瞳孔并不深，在夕阳下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我想说的话便停在了嘴边，变成了：“没…什么。”
沈挽澜没再追问，他微微的笑了，神情非常温柔，这份温柔让我觉得惶恐，我没做什么值得这温柔的事情，实在是……太扎眼了。
但是他没等我给他一个得体的反应，就把报纸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离开了。
我看着沈挽澜的背影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挽留，那句也许后面的字在我的脑海里随着他的离开渐渐变得含糊不清起来，我其实怀疑过他接近我的原因。那天生日会，他甚至没冲我施舍一个眼神，再遇到就开始蛮横的闯进我的计划，当一个变数，也当一个助力，我不断往前走，甚至开始疑心每一步其实是踩着他铺好的路，就像是童话里沿着食物一路走到头的少年，最后被自己的父母丢弃在丛林的深处。
地上繁杂的脚印众多，我甚至找不清楚那个是沈挽澜留下的。
他到底要做什么呢？我们一定有一个同样的目标，或者他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沈挽澜想要扳倒梁家的欲望远没有梁家来的急切，至少在我面前没有，那么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越想越让我觉得脑袋发慌。
“严四。”
我听见粱安在我身后不咸不淡地叫我，伴随着他声音的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
他说：“我来给你送手稿了。”
我转过身去看他，他脸上笑意依旧，似乎还没看到那份报纸，也没有人告诉他，我习惯性地挂上了谄媚的笑容：“二爷，劳烦您来送一趟。”
粱安摆摆手，接着他提高嗓子：“来，牡丹，搭把手。”
我看着牡丹挽了下鬓边散下来的头发，轻轻柔柔地走了过来，车上不只有粱安，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掩饰得并不好，看到我就露出了一丝异样。
……粱安看到了报纸，但他仍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来替我送了这么几箱手稿。
全场只有牡丹一个人不知道，却也属她搬的最起劲，我把谄媚和点头哈腰贯彻到尾，身子也不敢直，就这么一箱箱的往车下搬，粱安和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动，夕阳的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我微微发冷。
书稿不算很多，我又极力搬的快一点，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我在粱安看不到的角度直了直身体，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就看到粱安把车窗摇下来，一只手夹着烟掸在车外弹了弹烟灰：“严四啊。”我连忙凑过去：“您说。”
我还没等听他说话，就看到他冲着我露出了一个非常恶质的笑容：“你心怀家国天下是好事，但是坑人之前一定要通过气啊。”
他的语气很诚恳，拿我当心腹，而语气跟表情是极端的相反，正当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他又说：“报纸的事情是胡大志不听话，我们已经去跟报社沟通了，最快本周末就能帮你解释谣言了。”
今天才周二，等到周末谣言早就已经满天飞了，而从威廉来到走，也都没用的了一整个礼拜的时间。
我余光看到车里的两个人眼神随着粱安的几句话，就又变了样子，我这才意识到，这一整件事，或许我都陷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粱安是故意的，七爷也是故意的，原本我觉得自己小胜一筹，如今一朝被打回原形，我浑身发冷，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请…请您进屋里一叙。”
粱安又摆了摆手：“这是齐诺的宅子，虽然我没能来住过，不过不经主人同意就进入实在是…改日吧改日吧。”
这话中的恶意简直扑面而来，将我打的几乎无法喘气，只能从牙缝中慢慢地挤出一句:“那就…”
“什么那就啊。”粱安语气中带着一点忍俊不禁：“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次你办的很漂亮，七爷会赏你的，放心吧——开车。”
最后两个字是对司机说的，接着汽车引擎发动，如同刚开始那般，又离开了。
我站在尾气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铁青的脸色，之前我跟沈挽澜都猜对了，粱安和七爷一步步铺路，诱使我走上这条路，将我的身份作死，使我再也无法领回严家大少爷的身份。
严嗣…便永远都是个地痞流氓出身了。
不管沈挽澜有没有给我铺路，我倒是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到了粱安和七爷心花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