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修行记》庸不语

18、疑惑重重

　　与松榕告别后，秦光独自回了家。
　　他住在距离选部不远的巷子内，走几步就到了。
　　巷子口的小贩热络的与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以微笑。
　　他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成为修行者，没有通过豫选，没有入职选部，也许他就在门口摆个包子铺，简简单单的生活挺好的。他很喜欢这种闲适的生活，淳朴简单。
　　慢悠悠的晃回了家，秦光拉开了板凳，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
　　如果过不了这种生活，看着别人这样过也是一种幸福。
　　也正因为此，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的破坏。

　　然而怀着同样心情的不止是他。

　　瑜安走在颍川郡的大街上，正要去拜访一位老友。
　　街尾的药店算是一家老字号，这个时候人并不多，他掀帘进去，掌柜的不在，只留下一个看店的伙计，正坐在桌前鼓捣着草药。
　　看见他来，伙计忙起身，却先一步被他按住了肩膀。
　　“没事。我过来找找他就走。”
　　瑜安自己熟门熟路的进了后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草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看的出来，这里的主人十分痴迷药学。
　　他进了亮着光的房间。
　　房内阴影中，有人正不断的称量，摆弄着桌上奇怪的仪器，听见瑜安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龙昀，我有事要问你。”
　　“恩？什么事？”
　　“你最近去了秘境么？”当平辉提到土生土长的妖族这一说法时，瑜安第一时刻想起了他。
　　“没有，我可不是这么闲的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人在秘境之中看见了妖族的人。”
　　听到这，名为龙昀的人才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走出了阴影。
　　微弱的烛火下，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头上两个尖锐的如同高原山羊一般的弯型巨角，而身后，同样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很显然，他并不是人族。
　　“你怀疑是我？怎么可能！”
　　“因为根据灵力的痕迹判断，那妖族之人应该长期居住于豫州。”
　　“哼。随你们怎么猜，我可不是闲得那么无聊的人，更不会顶着两只巨角跑到那种低级修行者聚集的场合闹腾。”
　　“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瑜安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恼火，只是继续说道，“那么你这里有没有其他妖族的消息？”
　　“我早和那边断了联系！不过你真要问起来，那边倒的确有些事情发生。好像从几年前开始，就不断有妖族失踪的消息传来，不过，你们这里和妖界联系最远，应该也没多大联系。而且，现在颍川郡周围也越发的安全了，不大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全？”
　　“你不知道？坊间都说，因为三元老在位，治理有方。森林周围的妖魔走兽都少了很多，有的地方甚至很难再找到妖魔的踪影。所以，大家都说，现在的生活是越来越安宁了。”
　　“安宁？”提到这个词，瑜安不禁冷笑道，“我可不这么觉得。这次豫选，无论是奸细还是意外事故都比常年多得多，而且不仅如此，今天来之前，我才得了报，之前出现在秘境之中的妖怪又再次出现在了商部，甚至袭击了部里的官差。”
　　“还有这事发生？”龙昀诧异道。
　　“自然。而且这次进来的新人中，还有人被‘寄生’了一条龙。”
　　“龙？”接连的消息都让龙昀惊讶得大张了嘴。
　　“一条火龙。”
　　龙昀的眼中闪出了浓厚的兴趣，毫无疑问，这个消息挑起了他的好奇心。对于同为龙族的妖族之人来说，这种寄生存在的龙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谁？”
　　“是个女孩，名为苏夙。现在正在选部当差。”
　　“苏夙么？”龙昀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兴奋之情，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趣。
　　见此，瑜安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不知道任何消息，那么我就告辞了。”
　　龙昀充耳未闻，他颤抖的走回了阴影，又开始鼓捣他桌上那一堆古怪的仪器。
　　瑜安缓缓走出了这家药店，立于月光之下的身影，素白一片。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方盒，打开来拿出了里面的信纸，这是刚刚传回的消息。
　　信中写到，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苏夙身世背景的消息，而且送达的信件也查不出来源。
　　果然如此么？
　　他轻轻将纸揉作一团，握紧了拳头，纸片瞬间成灰，被风撒播在黑暗中。
　　不安的风同样刮进了苏夙的屋内。
　　她翻开松榕交给她的账本，细细列出每一种草药的售量。
　　看来不仅是鼠曲草、月见草，还有约二十多种草药都在以奇怪的比例销售，每年真正运出去交易的只占很少一部分。
　　“那么其他部分的草药会被用去哪里呢？”
　　“如果放在豫州，这些都是非常常见的草药，但是放在十方，价格却是翻了数倍，这其中可是有相当大的差价。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私吞了这些草药，然后私自运到十方等地方去贩卖？”叶离凑了过来，揣摩道。
　　“可是草药的贩卖虽然归属商部管理，但是进出什么还是要经过边境，需要兵部的人放行，兵部又属于外政，照理说，除了钱以外，是没有其他利益关系可以牵扯上来的。”
　　“也许真是因为钱也说不定？”
　　“不对。”苏夙揉揉鼻子道，“如果真是为了钱，直接私拿那些名贵的草药不是更好么？这些常见的草药，虽然差价的确大，但是远不及其他灵丹妙药的利润大，分摊到每个经手人身上后，拿到的钱并不多。而且如此大的出货量，想要偷偷运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隐瞒的事情。”
　　想想也是，叶离困惑的挠了挠脑袋，继续猜道：“也许在未出城前，就擅自卖给了当地的商人？”
　　“可是，这样反而更加引人耳目吧。你想想，在明令草药都属于州内自营买卖下，有个商人拉着大几车的月见草出入豫州，颍川郡的差役还能不察觉吗？”思及此，苏夙琢磨道：“也许我们应该反过来想想。草药如此大的差价，也许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被动的结果。”
　　“什么意思？”
　　“如果这些草药并没有流入到市场上去呢？”
　　“你的意思是被朝廷内部消化了？”
　　“对。如果朝廷以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征用了这部分草药，而且这件事情只有商部内部的人才知道，其他部门的人都不知道，这样就造成商部的盈利达不到预计的情况，而也正因为只有少量的草药进行了交易，这才导致了十方那些地方草药的价格非比寻常的高。”
　　“这有点太荒诞了吧？”叶离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夙，“首先这些草药被人用何朝廷用何种理由征用了呢？为什么又只准商部的人知道，而不能告知其他人呢？最重要的是，这么多的草药最后去了哪里呢？”
　　苏夙耸耸肩，无奈的摊开手。“我怎么会知道。可是根据现在知道的线索，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合理的结论。”
　　她重新拿起那张药单，递给叶离，说：“也许知道了这些草药的用途，我们就可以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叶离疑惑的接了过来，上下扫了扫，回答道：“大部分都是修行者用来治疗外伤内伤的药材，少部分是用来熬制汤药的。这些草药大多被广泛的用于各种创伤的医治，因为药性极强，普通人受不住，只有拥有更加强健身体的修行者才能使用。”
　　“如此说来，肯定是有一批修行者需要它，并且他们经常容易受伤。更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受伤还是治疗，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如此说来的话，她能想到符合条件的事情是…
　　“蓄兵。”
　　这个大胆的猜测立刻令两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明白，假如这个消息为真意味着什么。
　　私自蓄兵，非反即战。
　　“苏夙，我们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叶离攥了攥拳头，有些紧张的问道。
　　“…哈哈哈哈…也许是我猜错了呢。”苏夙尴尬的笑道。
　　“好像我们真的牵扯到巨大的麻烦中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们就不得不赶快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我们可是好好计划了一年，才成功进了朝廷，而且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叶离想想就有些激动。
　　“什么机会？这就是个麻烦！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豫州将乱，我们肯定要去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生活。”
　　“这个时候，难道不就是我们的用武之地么？我们要查出来，然后成功平息这场战乱！”叶离想到这里，热血沸腾。
　　“你疯了么？就凭我们？一个落魄无家可归，被通缉的树妖，外加一个旁属性，半吊子的初级修行者。”
　　“什么都有可能，不是么？”
　　“不不。我可没有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拯救苍生，做一个大英雄？这太荒诞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做一个英雄呢？”
　　“得了吧。”苏夙有时候觉得自己完全无法跟上叶离的思维，“当一个英雄有什么好的，而且这完全与我们当初制定的计划相违背！”
　　“哪里有违背？”
　　“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入了朝廷，然后为自己谋求一个安全的身份，再谋一份闲散的差事，最后堂堂正正的荣归故里---回到十方。这里面可没有任何和英雄相关的字眼！”
　　“可是我们也完全没有按照计划来啊。直到现在，我们还冒用着一个虚假的身份。而且，三番五次的遇险也完全和闲散沾不上边。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平息了这场战乱，就可以被当做英雄敬仰，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堂堂正正，还可以风光无限的返回十方城，让那个狗屁城主瞧瞧！”叶离已经可以幻想出自己扬眉吐气，迈进城门的样子。
　　苏夙无奈的抚上了额头。她本以为当初的背叛，再加一年的逃亡生活可以让叶离变得更加现实，可是现实告诉她，她的想法大错特错，它还是如当初一样理想，可是她早就褪去了那份天真与盲目的自信，现在的她明白自己的局限与渺小，还有无能。
　　“这样，我们先调查清楚，再来决定之后的事情，好么？”她不想再继续这场无意义的争执，眼下，查清事情的真想才更加重要。
　　“没问题！”
　　瞧着叶离信心满满，一副壮志未酬的摸样，苏夙不禁在心里祈祷，这件事情一定不能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