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尔来》东觉

49、幸福是一种奢侈品

　　医院急救室门口，两个人毫无生气的坐着，唯一的说话声证明着他们两个还活着。
　　乐明声音有点嘶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大一刚开学时我遇到了言桐，第一眼看到他，我以为我又看到了我死去的弟弟。从那时起我将他当成了死去的弟弟，尽心尽力的想要照顾他。但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像冰块一样，几乎不说话拒人千里，对我也是视而不见。那时候说实话我也挺生气的，感觉自己没有存在感，也疑惑为什么他怎么活得像世界只有他一人的样子。我是有私心，我将他当成了我弟来寻求安慰，他也曾果决的叫我不要对他那么好。你说他得受过怎么样的伤才会这样活着。我当时还因此和他闹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情绪，因为我提到了你。有一次他喝醉了，梦里梦外喊得都是你的名字，你送给他的玉坠他一直都戴着，钱包里的相片他也一直留着，呵护得很好像新的一样。偶尔听到他跟一个女生打电话，为的也是问她有没有你的消息。这一切都因为你，即使你不在他身边也一直在左右着他的情绪。我当时嫉妒得要死，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会让他如此的刻骨铭心，永不消逝。之前的大学的生活，他就像一台机器一样只知道学习，除了和你有关的一切，他活得没有一点人味。他英语考四级八级托福，好得不得了也和你有关吧。他喜欢喝柠檬茶，我想他和我说的最好喝的柠檬茶也应该是你泡的。甚至来爱尔兰也应该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迷恋着你，崇拜着你，甚至信仰着你，这些曾经我也拥有过，我那时不知有多么渴望言桐能像乐亮一样对我迷恋崇拜信仰，可这些他只对你有。当一个人靠着回忆活着那是多么悲哀，可他却甘之如饴。你就像他虔诚供奉的信仰，不容亵渎，而我连谈论的资格都没有。我想让他从心里敬我，存有一席之地，我一直为之努力，最后他接纳了我，你知不知道当他第一次叫我‘乐明哥’的时候我有多么激动，就像考取了一个好成绩得到家长的奖励般欢喜，那时候我感觉我好像又多了一个弟弟，我的心一下子释怀了很多。而当我自认为能将他救赎的时候，你出现了，一切平衡就改变了，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你不断的伤害着他，几乎每次见到你我都有想揍你的冲动，想着你怎么会这样的狠心。你真的很欠打。我知道你可能对你妹妹的死没能释怀，但你知不知道言桐同样从没走出这个牢笼，他和我说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圈了。这三年，他所背负的足以偿还了，你放过他吧。我也求你放过他吧。”
　　“其实，你在他心里位置或许早已比我还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我生日那天跑去给你接机。”楚枫淡淡的说道。
　　乐明听完忍不住站起了起来，拳头又握的紧紧的，熄灭的火好像又着了，但看到楚枫疑惑的表情好一会才忍住又坐下来，说：“我和言桐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自私的将他当作我死去的弟弟，他也只是认可我这个朋友。我现在是真的想扇你几巴掌。昨天，言桐根本没来接机。叶岚昨天逛街时，看到言桐一个人昏倒在街上，把他送到医院给我打了电话。我到医院时，他还没有醒，还打着点滴。医生说他是淋雨后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你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我本想告诉你言桐他发烧了，你却挂掉了，我回拨已经无法接通了。他整整昏迷了五个小时，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你知道他醒来第一件事做什么吗？他急着找给你买的礼物，一枚戒指。当他再次将它安心的拿在手上时，他笑得是多么幸福。然后他就想要赶回去，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们约定好了，他还说估计你现在已经气炸了。为了你，他点滴没打完，烧也没退完全就想往回赶。为此还差点跟我闹翻，你是不知道他当时是多么着急，他自己将针管拔了，头脑还昏昏沉沉的，却将衣服换得比模特还快。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催司机开得快点再快点，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急切过，好像错过就会错失一生似的。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街上晕倒。他说他去取戒指忘了带伞一路淋着雨，跑去取了戒指，后来不知道怎的就没有了知觉。他说这段话表情是那么高兴，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心里装的都是你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发烧得多么厉害。他是那么地渴望幸福，又是那么容易知足。总是将别人放在前面，可我们却都伤害了他。我们都太自私了，自私得可悲。”
　　楚枫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肉，得知真相后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阻着血液像停滞了，生不如死，那种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笑声笼罩这小片区域，像在诉说着无尽的自嘲和悲伤。
　　乐明说道最后忍不住啜泣，他亦感到绝望，想到言桐那被鲜血让红的脸庞和衬衣，他的心总是被篡得紧紧的。上次听言桐述说自杀不成的事他还心惊胆颤，现在更是弥漫绝望，要将他吞没。
　　他们都怕，怕那个最坏的结果，那个令人崩溃的结果。
　　“乐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言桐还瞒着我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楚枫声音沙哑，隐约中还带着哽咽。他现在终于知道言桐背负的比他知道的多太多了，言桐所受的伤害他知道的太少了。他恨三年来竟没有打听过一点关于他的消息，让言桐承受了那么多。
　　“言叔叔三年前已经去世了……言桐他那时候崩溃后也曾自杀过……”
　　楚枫听着乐明慢慢讲来，情绪波动得厉害，不知不觉中眼眶已经湿润。他这时才知道，言桐过的比他还要痛苦好几倍，他欠言桐的太多了。在言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留他独自承受。他发现自己真的真的有点不是东西。虽然他不信上帝，但现在一味祈祷着言桐能够没事，像在填补心中漫延的害怕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