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尔来》东觉

48、幸福是一种奢侈品【3】

　　夜色降临的时候，言桐已经坐在一家酒吧里了。这家酒吧很安静，灯光昏黄，空气中流转着爱尔兰经典的民谣，人不是很多，时不时响起的说话声更添了些气息。言桐此时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吧台上，点了瓶黑啤，已经喝了大半。
　　不一会儿，一道点酒声响起，而后吧台上又坐上了一人，赫然是叶岚。但言桐却想没有听到一样，仍像个装饰品一样坐着。
　　叶岚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之前在洗手间已经吐了好久，没发现旁边坐着的是言桐，自顾自的接着叫酒。等酒保上酒后，她才知道旁边原来坐着一个人，看了好久才咧开嘴笑了：“言桐，原来，你也在这啊，来陪我喝酒。”
　　半晌，言桐才转过头看着叶岚，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情绪。见到言桐转过头来，醉意朦胧的叶岚好像更加高兴了，端着手中的酒想要和言桐干杯，但看到他的表情时，手不禁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了，不开心？”
　　见言桐没有回答，泫然欲泣的说：“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连你这种取向都找到楚枫这样的人，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知……知不知道，今天我又向乐明表白，他这次比什么时候都决绝，他真的，真的好狠，比以往任何一次拒绝都恨，他说他永远都不会，不会喜欢我，他说他喜欢萧禾，叫我不要再对他抱幻想。”说着又把手中的酒一口气喝完，“你说，我有什么不好，我追了他那么多年，拒绝了多少人仍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他，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我的好。我是不是很犯贱，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仍然缠着他，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想要在他身边，我舍不得放弃啊！我舍不得啊！”
　　言桐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庞，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纵使为此遍体鳞伤也得不到安慰。”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叶岚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从大一开始你什么都没做，乐明就总是出现在你身边，无微不至的关心你，甚至还向我低头求我帮你解决麻烦，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但为了你他可以舍弃骄傲。而我付出了那么多，他从未给过我多余的关注。你总是那么幸运，来这里又遇到楚枫。”
　　对于叶岚的话，言桐没有辩驳，也不想辩驳，唯一波动他的是原来乐明为了他竟然向叶岚低头，他知道乐明最不想欠的人情就是叶岚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避着叶岚，尽量不让叶岚抱有幻想。
　　“不过，有时候我想想又有点可怜你。你知道为什么乐明那么关照你吗？因为你和乐明的弟弟乐亮很像。乐明非常疼爱乐亮，但却在一次一起外出游玩时不小心溺水身亡了。因为乐亮的死，乐明一直不能原谅自己，直到遇见你，他才开始释怀。作为一个替代品，其实你也和我一样可悲，不是吗？”叶岚说完笑了一声，又倒了杯酒，醉意愈深。
　　言桐没有说话，握着酒瓶的手指节泛白，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掉的样子。叶岚的话无疑将他最后薪火彻底的浇灭，雪上加霜，往事关于乐明的种种，一下子被冠上那是属于别人的，这就像一个人送你一个礼物，正当你满心欢喜，喜欢得不得了的时候那个人跟你说送错人了，然后果断从你手中拿走。言桐彻底的绝望。没有什么比欺骗更让人心寒，何况是自己真心对待的人。
　　假的，全是假的，连乐明哥都是假的。这样耍我很好玩吗？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这样对我。言桐想着，面如死灰，彻底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排挤他，让他找不到希望，一而再的爬起摔倒爬起摔倒，最后直接跌落绝望的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也不想再爬起来。
　　周围像是安静了很久，等言桐再看向叶岚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吧台上醉倒了。冷笑了一下，将那瓶剩下的黑啤一饮而尽。
　　“言桐。”倏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唤，令言桐身体僵了一瞬。转过身来，来人正是乐明。
　　“你怎么在这？”乐明疑惑道，他其实是循着叶岚来的，之前决绝的拒绝叶岚，事后想想又担心她因此出意外才出来找她，因此在这里遇见言桐是他所没想到的。但看到言桐的表情，他已经猜想到可能又与楚枫矛盾了，拳头不由得紧握。想到昨晚言桐拼死都要回去换来的是这个结果，他更是怒火中烧。
　　“我在你眼中是谁？言桐还是乐亮？”言桐直直看着乐明，他想得到答案，却又害怕那个答案，他想哪怕现在乐明给他一个美好的谎言，他也不会那么难过，还存有一点希望和温度。
　　对于言桐的突然发问，乐明鄂了鄂，看了一眼趴在吧台上的叶岚有些明了。
　　看到乐明的犹豫，言桐心中也明了了，没再说什么，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还是那么疼。他从没争过什么，即便是此时他也不想大喊着乐明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他。当初的心慌命运再次给他应验，那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悲哀与痛心又再次深刻体会，而他也只是一言不发，承受着所不能承受的。
　　乐明刚想启口说些什么，一个拳头就落下了，打了他一个趔趄。回过神来发现是楚枫，他亦像火山爆发般冲楚枫挥拳。
　　酒吧内因此一下子喧哗了起来，楚枫和乐明不断厮打着，引来不少人观看，还有一些人准备上前制止。
　　然而两个人早已忍耐很久了，一爆发拦也拦不住。乐明不满楚枫总是不珍惜，一而再的伤害言桐，看不到言桐的伤。而楚枫也不满为什么言桐总是和乐明那么不清不楚，刚刚在酒吧门口看到乐明和言桐在一起，他像刚出笼的凶兽一下子冲出想要撕裂他。他其实早上出去后不久就又跑回来了，他也舍不得，想要和言桐说清楚。但回来后看不到言桐就疯了一样的找他，当时他是有多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然而看到的却是他最不想看到，他依然和乐明在一起。
　　言桐静静看着他们厮打，安静得好像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了好像很久又好像很短暂，他才有了动作。
　　一声清脆响亮的酒瓶破碎声让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来，看向声源。声音正是言桐弄出的，手中的酒瓶因猛烈的敲在头上已经破碎，露出狰狞的尖角，上额的伤口淌出鲜血，血液流过额头顺着鼻翼而过，像细碎的溪流，但却有着尸横遍野的气势。言桐对着楚枫和乐明由衷的笑了笑，又举起手中的碎瓶想要往心口刺。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刺进去，刺进去够不够深就没了知觉，只知道现场一下子乱了，跟他的人生一样，乱了。
　　楚枫和乐明发疯了似的冲到言桐身边，接住了倒下的言桐。楚枫在看到言桐自杀那一刹那，从未感到那么害怕，仿佛一下子一无所有，乾坤颠倒，日月无光。
　　楚枫轻轻的抱着言桐，看着他额头上和心口不断的鲜红，整个人都在颤抖，冲着乐明喊：“快叫救护车！”惊慌失措的乐明反应都慢了半拍，失神一样的掏出手机，双手一样在颤。
　　“小桐，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此时的楚枫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语音都在抖，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一样，透着绝望和惶恐。他不知道，那么多年没有流泪，再次流泪原来可以流出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