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尔来》东觉

23、生冷

　　房间没有开灯，右侧有一扇不大不小的木质窗，施舍着残弱的光，显得很灰暗，深褐色的木质地板微弱的反射着从窗外流进的点滴光亮。两张单人床突兀的安放在最里头，中间隔着个床头柜，全都是深色木。在微光下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有种时光静滞的错觉。空气中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柠檬香，言桐深深的吸食了一口，满足得像很久没有吸食毒品的枯瘦少年看到了用不尽的白粉。
　　楚枫坐在木制书桌前，眼光落在一本书上。书桌上很整齐，所有东西简单又有序的摆放着。对面的那块空出的书桌很干净，不像很久没用一样落满灰尘，应该是不久前刻意擦拭过的。
　　言桐走到那张空床边，目光却始终没从那个背影上挪开过。放下了手中的行李，屋子里安静得像午夜时分，没有任何声响。两个人都好像约定过的一样都没有说话。
　　良久，言桐才开口：“小枫。”声音有点晃动。
　　那个背影不可眼见的颤了一下。
　　多久没再听到这个称呼，三年多了吧。隔那么久，再次听到依旧那么熟悉和亲切。可是，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楚枫手中转动的黑笔脱手而出，落在书桌上，发出了清亮的响声。他没有去捡，唇角微张却没有说话。
　　言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他，在楚枫的背后停下来，双手颤抖着从他背后抱过去，弯腰环住了他细滑的颈梁，眼泪也已充盈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小枫，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脸颊蹭着楚枫的侧脸，体会到了久违的温度，迎面而来的淡淡柠檬香，闻着感觉像是高档的羽绒一样，将惶惶不安的心轻柔包裹，呵护着使其平静下来。明明是哭着说的，却能听到无以言表的喜悦之情在里面。
　　楚枫想伸手抚上那近在咫尺的软发，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飘过，停留在小灵去世的那一张，直勾勾的剜在了那个旧伤口上。曾经不敢恨而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在他心中不停的嘲笑着，还有刚刚那让他差点失控的场面助长着无言的心火，最终将那份尘封的恨意倾泻而出，附带着刚刚产生的怒气，交织出一片寒凉和冷暗。
　　因为爱而不敢恨，所以逃。可结果呢，他都没有负罪感，还能如此干净的笑，还能亲切的叫别人“乐明哥”，你活得那么痛苦，他却被你成全得那么快乐。楚枫心中暗自嘲讽着自己，然后将环住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分开，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言桐。因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所以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言桐诧异看着楚枫分开自己的手，感觉这一刻周围是如此的冰凉。抬起头，惶恐的望着那双黑色不带情绪的眼睛，心像跌落谷底一样。
　　还没原谅我吗？确实，连我自己都没将自己救赎，你怎么会释怀。但也不用这么陌生的对我吧，三年来我每天都折磨着自己，夜不能寐，如今见到你，却是你的拒绝，这又是一个惩罚吗？这次我却不想接受这个惩罚，我负荷不起了，小枫。我赎罪能让我们回到从前吗？言桐思绪千回百转。
　　“小枫，对……”言桐刚想道歉却楚枫被打断。
　　“看来，没有我，你也一样过得很好嘛。言桐。”语气是那么轻蔑，最后两个字落地有声。
　　却将言桐打入冰窖，刺骨寒心。言桐一脸惊愕得望着乐明。看来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亲昵的喊他“小桐”了，因为亲人已死，情人改口。
　　“初次见面，我叫楚枫，小枫已经不存在了。听说你是一年期的交换生，如果日后相处我们能熟到那种境界的话，我希望你能像刚才叫那个人一样，叫我一声‘楚枫哥’，那样我心里能够平衡点。”言语很清淡，在人听来却有点刻薄。
　　言桐眸光一下子暗得没有一丝丝色彩，黑色的瞳孔像丢了魂一样暗淡无神，涂上一层浓黑的悲戚。
　　看到言桐如此失神，楚枫心脏像是被看不见银丝一根根锐利的一穿而过，牢牢钉死，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保持着那样不真实的笑，没有温度。
　　乐明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哀寂。
　　“你的乐明哥来找你了。”楚枫略微嘲笑道，从言桐身边一擦而过，走到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嘴角一扯，笑道：“你还真关心言桐，行李一放下就来了吧。”眼神冷冷的扫过乐明走了出去。那冷厉的眼神看得乐明心中一阵发凉。这就是楚枫吗？变了吗？还是……
　　席慕容说你转身而过，凋落的是我枯萎的心。用在言桐身上很贴切。
　　乐明走进来时，昏暗的光线下，言桐泪迹斑斑的霜白的脸看来很是戚索。乐明朝楚枫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指关节紧握。走近言桐，轻轻的替他拭去了未干的泪，把他扶到床边坐下。
　　虽然不知道刚刚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从言桐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不好的事又发生了。遇见楚枫，对言桐来说到底是喜还是悲？但起码现在看来，他现在又是痛苦的，为那个人他有流不尽的泪，也有不曾减退的爱。我该怎么帮你啊言桐。乐明让言桐侧靠着自己，心中千千结。
　　“乐明哥，我想我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圈了。不过也好，这才是本来该有的结局。”言桐说得很平静。
　　“不会的，乐明哥会帮你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而这样的一幕剪影却远远的刻进在对面观望的人寒眸中，滋生着更加浓烈的报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