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盲婚》牛米

11、新婚之夜

　　洗完澡，季宁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才低着头走出去。

　　因为当她跨出淋浴间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拿拖鞋了，她本就是光着脚进来的，想要麻烦方子彦帮她找一双过来又开不了口，裹上浴袍后她又发现这件袍子太长，下摆几乎垂到她的脚背，把她整个人包得就像一只蚕蛹。

　　她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原本红肿的眼睛已经消了很多，但眼睑还有一些浮肿，今天消耗了太多心神，即使睡了一觉精神依然有些萎靡，她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悦目。但她很快释然了，更狼狈的样子今天都已经被他看过了，现在才想到自己的形象实在是有些晚了。虽然裹着一件浴袍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实在是尴尬，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能怎么办？

　　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决定忽略，忽略自己的样子，忽略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以坦然的态度化解自己的尴尬。在她睡着的时候，方子彦是睡在外间沙发上的，也许他自己也并没有在意过新婚夜的意义，毕竟，虽然已经结婚了，可事实上他们是今天才认识的。想通了，她抱着婚纱自然地走了出去。

　　她先把婚纱抱进卧室放在床上，才走出去面对方子彦，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

　　他说：“我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餐厅早就下班了，我带你到附近24小时营业的店里去吃点东西吧。”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半夜了，外面有些冷，先把头发吹干。”

　　她看着他不自然地说：“我没有可以穿出去的衣服。”

　　他愣了一下，眼睛转过去看着地上那只包，她连忙说：“包里面只有两件长礼服，你这里连零食也没有吗？”

　　他看着她说：“这是我的休息间，只有我会待在这里。”意思就是他不可能备零食的，他站起来说：“旁边有一间便利店，我下去帮你随便买些吃的上来吧，吹风机在洗手间，你打开柜子就看见了。”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他：“那麻烦你，我确实是饿到心慌了，挨不到天亮。”

　　她看着他开门走出去，转进洗手间把头发吹到半干，又出来打开了电视机，实在是饿到心慌手抖，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这就是一个小套房，一个厅一间卧室加洗手间。她几乎盲目地把每个能打开来看一看的柜子都拉开来看了一下，真的是什么吃的都没有，连瓶矿泉水都找不到，她丧气地瘫倒在沙发上喘气的时候方子彦终于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方子彦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抖着手粗暴地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几乎是立刻就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他几乎想要笑，怎么会饿成这样？她刚看见他回来时盯着他手里的袋子两眼发光的样子，真像一头觅食的小兽。

　　他拿过一盒牛奶打开递给她，她急切地接过去，嘴里还塞着面包就仰头喝起来了，她的吃相可以用凶猛来形容，两颊塞得鼓鼓的，一大袋8片装的粗粮土司面包片刻间就被她风卷残云似的吃掉了一半，她的唇上沾上了些许碎屑，他又拿起一包纸巾打开抽了两张递给她。

　　她终于暂停下来有空给了他一个表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不好意思，我实在是饿昏头了，我这人不经饿，只要饥饿感一上来立刻就要吃东西，否则会心慌，手会颤抖，会冒虚汗，让你见笑了。”

　　他皱眉：“怎么会这样？是身体不好吗？”

　　“啊？不是，我妈说是低血糖的症状，我从小就这样，反正在家里随时饿了随时都能有吃的，也就没怎么在意。不过，你这里真是连一瓶水都没有啊，你平时留在这里的时候都不吃不喝的吗？”她一边问一边翻着袋子，“你怎么买这么多？”她数了一下，各种面包他竟买了6只。

　　他拿过一只面包打开慢慢吃着，“我也有点饿了，”他说，“我留在这里基本就是小睡一会，所以什么都没备，早上天一亮我就带你回去。”

　　“回去？回哪？”

　　他再次问她：“你不会真的忘记我们已经结婚了吧？本来今天晚上就应该带你回去的，可是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叫醒你，再说，我也有点喝多了，洗了个澡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再过几个小时再回去吧。”

　　她凝神想了一会，对他说：“我没有忘，我只是想知道，你，不是，是我们，我们以后是和你家人一起住还是自己住？”

　　他接过她帮他打开的另一盒牛奶，喝了一口后回答她：“自己住，我很早就没和家里人住在一起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她还能有些心理准备，若是一下就要面对一大家子陌生人，她真是有些害怕的，何况，他们结婚结得这么突然，她又不是他家里长辈希望的那种有家世背景的媳妇，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的家人。

　　方子彦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紧张，他想了想，叉开话题告诉她说：“原来我母亲和你父亲是早就认识的。”

　　“啊？”她惊讶，“真的？”

　　“嗯，他们也是在婚礼上看见对方后才忽然发现的，”他淡淡笑了一下，“原来我母亲是你父亲的老顾客，我母亲说她常在你父亲店里做衣服。”

　　“这样啊，那还真是巧。”她欣喜，她直觉爸妈会因为这个小插曲稍微得到一些安慰，本来以为是完全的陌生，却原来是有过交集的。

　　她看着他说，“对了，我是不是需要简单和你说一下我家里的情况？”

　　他说：“你不打算继续睡觉了吗？”

　　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钟表之类的东西，自己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她只能问他：“现在几点了？”

　　“快四点了。”他说。

　　“我是睡不着了，你还想睡吗？”

　　他看着她认真询问的表情，笑了一下，“那你简单说一下吧。”

　　她点点头，她的确觉得他们应该先让彼此了解一下对方家里的状况，比如家里有几个人之类的，他们总是要互相去拜访的，结了婚，就意味着两家人也要互相有来往的。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左手的无名指，然后，她的身体就定住了。

　　戒指呢？她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空荡荡的，结婚戒指竟从她手上消失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想起那颗硕大的钻石，若是被她弄丢了，她怎么赔得起？这是她下意识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

　　方子彦正等着她开口说话呢，就见她忽然跳起来冲进了洗手间，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又见她冲出来跑进了卧室，片刻间只见她着急地又转出来问他：“灯的开关在哪里？”

　　“怎么了？”他站起来走进卧室帮她打开灯，“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她红着脸小声地说：“戒指，戒指掉了，淋浴间没有，可能是我睡觉的时候掉在床上了。”

　　“哦，”他平淡地应了一声，“别找了，戒指没掉，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取下来了。”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愣住了，下意识就问：“为什么？是说我们结婚可以不算数，还是明天就离婚？”

　　他淡淡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了一下，才开口问：“你是打算转过头就和我离婚才同意和我结婚的？”

　　她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既然话赶话提到了这个问题，她也想问问他，“你呢，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毕竟我们结婚不管怎么看都是挺荒谬的，你有没有计划在短时间内和我解除婚约？”

　　“没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无聊玩闪婚闪离的游戏。”他一脸平静地回答她。

　　她轻轻地长长舒一口气，气氛有些压抑有些尴尬了，她也无意在这个时候延伸这个话题，否则下一个问题可能就要探讨为什么结婚，以及以后怎么样了，而这两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实在都是太大的课题，而且，似乎也没有意义，不管为什么，他们总归是已经结了婚，而不管将来怎么样，若是他们都无意在短时间内解除关系，那么，那就一步步走下去吧。

　　她刚才那样问他，只是想要确定知道，在将来相当一段时间内，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要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了，现在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那就可以了，其他后续问题，先搁置。

　　她回过神来问他：“那戒指？”

　　他依然语气淡淡地回答她：“那枚戒指是苏小姐自己挑的，我不认为你会喜欢。”

　　她的确不喜欢，她笑了一下。两个人站在卧室隔着一张床对话实在是奇怪，她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出去谈。

　　“改天你再自己去选一枚。”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她说。

　　“不用了吧。”她又下意识开口。

　　他眉毛动了一下，“你想将就着戴？”

　　将就？嗬！她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放弃进一步解释，她只是又一次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婚，而已婚是需要戴婚戒的，她只是忘了这一点。

　　她说：“那改天一起去选吧。”

　　“你去就行了。”

　　“你不用戴吗？”她瞄了一下他的手指，戒指还在他手上，她说：“你想将就着戴这一枚？婚戒都是成对的，我若换了，你当然也要换。”

　　他像是才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改天一起去吧。”他补充道。

　　她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忍不住叹气。她和他，是怎样一对夫妻？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呢？她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验，他以前一定谈过恋爱，可对于成了夫妻以后的相处，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意识。她再次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时间，问她：“你可以继续戒指之前的话题，简单地说一下你家人的情况吧，离天亮还早。”

　　她命令自己振作，“好啊。”她说。

　　于是，新婚的后半夜，季宁裹着一件长及脚背的浴袍，和新郎说了一整晚的闲话。不知是不是两个人都故意去回避，总之剩余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让时间留下过空隙，她说完了，就换他说。客厅里有一张长沙发，两张单人沙发，他半靠在长沙发上，她蜷缩在小沙发上。

　　两人的语调都很平淡，互相交换了一下自己和家人的一些信息，说不上多么具体，可大致需要对方先做了解的都简单说了一下。季宁想，如果是在相亲场合的话，如果男女双方都想要尽可能仔细地先对对方刨根问底的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而她和方子彦，却是在新婚之夜才做出了这样的背景资料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