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心魔（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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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子猛然睁开眼，他挣扎了一下，挪到床边。
伤口还没有好，他忍不住攥紧了衣服角，无声地吸了两口气。电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但是脑海中有个念头从刚才就开始一直在声嘶力竭地提醒他，赶快，一定要快。
他咬牙握住了床边的电话，冷汗如雨，顺着他的鼻子脸颊往下落。空气潮湿而粘腻，要下雨了吗，是不是要下雨了。天罗子痛苦地按住自己的额头，究竟是什么，我要电话做什么。
无数个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齐声大作。
正在这时，远处响来阵阵沉闷的雷声。
他回头，呆望着那落着的窗帘，淡青色的窗帘后头是紧闭的窗，然后呢……
再往远处去，是什么？
他晕眩地坐在原地，只觉得腹部像被点了一把火似的那样滚烫，嘴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师父——
有一个声音从混沌中骤然刺醒了他。
师父——
天罗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迟疑了一下。
荷叶，难道荷叶出什么事情了？
他伸手再次握紧了那电话。他现在身边没有别的通讯工具，除了内线，这部电话还只能拨到管家那里才能转出去。除了荷叶还能是要找谁呢。
他拿起听筒，等那边的提示音响起，背上的汗水干了又湿。
“喂？”很快有个熟悉的男声传过来：“怀铅？”荷叶似乎有些疲惫，也是了——
天罗子看了一眼时钟，顿了顿，道：“是我……”
“恩？”荷叶道：“你声音怎么了，你怎么了？我马上上来。”
天罗子吸了口气，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荷叶匆匆道：“我马上上来。”
天罗子在忙音里停顿住了，不对——
他觉得自己不是要找荷叶，到底是要找谁，又要说什么。
他忽然有点后悔，这时候荷叶要是上来，万一吵醒了母亲，又是一夜大家都不能休息了，他真的很烦自己。天罗子倒坐回枕头上，没再动作。
过了一会儿，外头走廊上有人过来了。
敲门声急匆匆地响了一声后，荷叶推门进来：“怀铅，你没事吧。”
天罗子尽力笑了一下：“我没事。”
荷叶坐到床边来，将灯光调了调，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我让医生上来。”
“不要了。”天罗子小声道：“一会儿母亲要是醒了，大哥们也睡不好了。”
荷叶道：“如果你母亲明天才知道，可能他们明天也睡不好了。”
天罗子看他已经把听筒拿起来了，有些恼怒地拼着一口气坐起来，一把将那听筒夺在手里：“真的没事，我就是……”
荷叶一把攥住听筒的下半截，柔声道：“好了，别这样。”虽然这孩子嘴硬，但他知道天罗子手凉成这样，肯定不是没事。他要是现在不告诉逸冬青，明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他道：“把电话给我。”
天罗子没说话，只是靠坐回去，他脸色苍白得很，眼睑都仿佛透明了，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头蜿蜒，纤细而脆弱。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不剩下多少力气似的，但语气却还是十分倔强：“我想找一个人。”
荷叶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要找谁？”他盯着天罗子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想起来了，但是——这大半夜的他要找谁？荷叶沉默了一下，将电话松开，又问了一遍：“你要找谁？”若是天罗子要找太岁，那这个电话确实不应该打了。
天罗子道：“我，我也不知道”
荷叶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你先躺好，慢慢说。”他凑上身，为天罗子将软枕放平了些，又抚了抚他汗湿的前发，道：“做噩梦了？”
天罗子抬眼看他，道：“我只是觉得不找一个人不行。师父……”
荷叶道：“我知道了。告诉师父，你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荷叶的轻抚他额头的动作似乎有种魔力，让那些燥人的声音都纷纷平静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又暗了些，淡橘色的光，深黑色的影子，疲倦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将自己包裹起来。天罗子吃力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是什么——
他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好像很不高兴。
“那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荷叶轻声道，他轻轻地拍抚天罗子的肩膀，节奏很慢。
天罗子闻到荷叶身上淡淡的香味，很淡，很轻，像什么植物的味道。
“……那个人”天罗子竭力回想道：“那个人好像戴了戒指。”
荷叶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天罗子想说什么别的，但是又说不清楚。他只觉得似乎有一种引力正在拉扯着自己向着地下沉没，好像一棵树要生根了似的。他伸手胡乱地想去握荷叶的手，却扑了个空：“有个结婚的戒指。”他茫然道。
“哦……”荷叶思考了一下，道：“你的兄弟里只有一个人结婚了的。”
天罗子道：“谁……”
荷叶坐在黑暗中，轻声道：“玄嚣吧。”
天罗子困惑地瞥了一下头，玄嚣——
荷叶道：“好好睡吧，我去找他来。”
天罗子想说等一下，玄嚣我见过，我觉得不是他。但他很快失去了力气。
荷叶为他将灯光调到最暗，看他渐渐闭上眼睛，睫毛仿佛一对疲惫的蝴蝶，在慵懒的光影里逐渐安静。
“睡吧。”他低声道：“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心魔（六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