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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魔(六) ...

  •   “澎狮狮。”天罗子挨近橱窗,仔细看着里头摆着的那只钢琴形状的音乐盒:“你看,这个不错。”
      “嗯……”澎狮狮也蹲下来,用手敲了敲玻璃窗:“这是什么音乐。”
      天罗子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道:“好想在哪里听过。”
      澎狮狮勾着他的肩膀,道:“装吧,你哪能听过。”
      “真听过。”天罗子弯肘推了推他:“我就买这个吧。”
      “这么快呀。”澎狮狮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去楼上打游戏机吧。”
      天罗子拉住他,道:“不要乱走,我去付钱。”
      “知道啦。”澎狮狮好笑地抽出手:“你现在越来越像我妈了。”
      天罗子倒不是不想玩,只是怕时间到了太岁来接自己却找不到人,回家肯定会挨眼刀杀。

      可澎狮狮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他才一转头,人就不见了。天罗子纳闷道:“澎狮狮!”却没人回应。店里人不多,他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穿蓝格子衬衫的少年。只得抱着包装好的音乐盒去找。
      “喂!”天罗子一出门,便看见澎狮狮那抹蓝色的衣角在拐弯处一闪,他几步跟上去,口里道:“你跑什么!”
      “再跑我就自己回……”他绕过拐角,空荡荡的一条小胡同,哪有澎狮狮的影子。
      “……”天罗子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走了两步,还是决定到大路上找找。谁料他刚一转身,一个黑影就蒙上来,兜头将他盖住。
      “唔!”天罗子心里一惊,顾不得许多,挣扎起来。
      一块手帕很快捂住了他的口鼻。

      磕碰中,眼睑下浮动着两个人影。他们偶尔交换一个眼色,偶尔又站起来,试探一下自己的情况。带着手套的手力量颇大,拍在脸上带着无机质的冰冷。肺部隐隐作痛,天罗子咳嗽了两声,微弱地挣扎了两下。
      “醒了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的男人蹲下来,将他拎起来,强迫式的坐在木箱子边。
      “你,们……”天罗子扭动了两下,果然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反绑着:“澎……”他尽力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片昏暗,但身体的颠簸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辆车里。这似乎是一辆卡车,车厢的最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方格窗用来换气,但这窗口这么高,用来逃跑肯定不行。
      澎狮狮呢?天罗子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澎狮狮没有在车里。
      “醒了?”坐在右边角落里的男人出声道,他没有带面罩,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正烦躁地摆动手里的东西。
      天罗子看了五秒钟,惊觉那竟然是一把枪。
      “……”他僵硬地眨了眨眼,记忆闸门倏地打开,回忆如猛兽洪水,将他淹没。他用力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左手食指开始不停的颤抖。
      ——告诉太岁,他要是敢开枪,哪只手指扣的扳机,我就剁掉……这只手上那根手指。

      他还记得对方说这话时的语气,说这话时,那只惨白的刀子滑动在自己的手指上,一下又一下,好像在为自己剔骨刮鳞。那是谁,那个人是谁……
      天罗子颤抖克制住自己:“你们是谁?”
      “我该问你。”带着面罩的男人干脆地捏住天罗子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道:“你是天罗子?”
      叼着烟的男人亦看了一眼他的脚边,天罗子终于看清那边角落里像个麻袋一样倒在地上的人:“!”是澎狮狮,他似乎昏过去了。
      “你们要干什么。”天罗子保持一个蜷缩的姿态,努力将自己的要害藏在膝盖和肩膀里面。
      “可以了,是这个,那个可以了。”带面罩的男人道,他回头对叼着眼的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以!”天罗子趁他回头,强行挪动了一下:“慢着!”
      叼着烟的男人手指一动,一声熟悉的弹簧弹动声,是刀。
      “你们杀了他,我就死。”天罗子咬牙将自己的太阳穴抵在木箱子的尖角上,大声道。
      “慢着。”带面罩的男人看见他的动作,好笑地挥了一下手。
      天罗子没有说话,倔强地瞪着前方,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充斥了不安和恐惧的躁响。
      “你试试。”带面罩的男人冷漠地俯视着他,白光混杂着尘埃,从最上的窗格中落下来。

      天罗子没有说话,手掌在一瞬间握紧,粗糙的绳子绞得他满手是血。他毫无犹豫地用力往木箱尖角上用力的一撞。
      预想的撞击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一下毫无保留的击打。
      他直被这大力击中左肩,一下朝着反方向倒去,整个人趴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肩膀好像碎了,剧痛一瞬间如电击穿透了他的全身。
      “威胁我?”带面罩的男人重又蹲下来,掐住他的肩膀。
      天罗子一头冷汗,倒在地上虚弱道:“是不是威胁,你可以试试,人要想死,谁也拦不住。”
      “哈。”带面罩的男人笑道:“你以为你还能下车吗?”
      天罗子忍着疼痛哑声笑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打我的脸?你不敢。”
      “……”男人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下眯紧了,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要捏碎天罗子的肩膀似的。天罗子硬是不肯出声,他的脚因为恐惧开始抽筋。他蜷缩起来,断续道:“放,了我朋友。”
      带面罩的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放开力气。
      “把他扔下去。”他背对着角落,道:“生死由命了。”
      叼着烟的男人啧了一声,将手中的武器暂时放下:“放心,一定头朝下。”
      男人扔下澎狮狮时,卡车稍微减了速度,门开时,天罗子使劲睁大眼睛想看清外面的风景,却无奈双眼被阳光刺得灼热,什么也不看见。
      ——澎狮狮,你要没事。

      太岁坐在红木椅上,却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看眼前的风景。一壶茶,放在茶几上,直到凉透。
      千玉屑手中掂量着一个毛线球,柔声唤道:“来。”桌下躲着的两只猫边探出脑袋来,目光炯炯的瞧着他手里的物什。千玉屑乐了,右手又拿了桌上的逗猫草,道:“来,来。”
      一只雪白的苏格兰折耳猫轻轻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扒着他的裤管,咪咪叫唤。
      “哈。”千玉屑想把它,却被小猫几个闪躲,没有得手。
      小猫跟着逗猫草转了两圈,千玉屑使了个坏,将猫草往太岁膝盖上一放。
      小猫一跃,轻巧地跳上了太岁的椅子。
      “……”太岁只得伸手捧住了它。
      “不错。”千玉屑从裤子里掏出个手机来,道:“合该留影。”
      太岁没看他,低头无意识地在小猫的下巴上轻轻抚摸。小猫咪咪直叫,看起来十分舒服。
      千玉屑倒没想到太岁还会逗猫,这时候也忘记了按拍摄键。他透过镜头去看太岁的表情,这半分钟的柔和和安宁,卸去了他脸上的冷淡,男人确实不年轻了,当年他们在这里认识时,他的眼角还是平坦光滑的。都怪这时的阳光太澄净,照出这般岁月的痕迹。
      可这片刻的澄净,也是虚假的。
      他不懂声色地照下了这一幕,一条短信进来,他扫了一眼。

      玄灭一把推倒面前的牌,笑道:“这把我的。”
      “九哥。”玄嚣喝了口茶,道:“手气不错嘛。”
      “呵。”玄灭左边立刻有人递上手帕和茶水,他看似无意地擦干净手,才喝了茶:“不如你呀。”
      “藏了张这么好的牌。”玄嚣看着桌面。
      “有备无患。”玄灭说这话时,眼神越过众人,在太岁身上停留了一下:“父亲教导,不敢忘记呀。”
      “哈。”玄嚣斜睨了他一眼:“看来父亲对兄长好得很,教人嫉妒。”
      “十八弟何处此言呐。”玄灭道:“你聪明,谁不知道。教诲,对聪明人没有必要。”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鱼儿,进网了。”
      玄嚣微微一笑,原本就纤长的眼睛,更显得幽魅。他笑道:“只等兄长分我一杯羹了。”
      “好说。”玄灭的手拢在桌上,他直望着太岁,却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脚边一动。
      “嗯?”他身体一僵,低头一看,自己脚边不知何时,竟聚集了这样多的猫。
      “哟。”千玉屑远远地站起来,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玄灭尴尬地笑道:“这些……”他抬脚躲避,却发现猫们竟然全部追着他。
      千玉屑悠然看着,道:“倒是有人可以帮忙啊。”
      玄灭阴郁地看了他一眼,道:“谁?”
      “太岁。”千玉屑唤了声,冷眼坐在一边的太岁漠然站起来,道:“嗯?”
      “帮个忙。”千玉屑向他做了个眼色。太岁一顿。
      玄灭却早不耐烦了,直摆手道:“赶快带出去。”
      太岁抱着怀中那只折耳猫,冷淡地走过去,谁料他一过去,这群猫儿竟真的全部放开了玄灭,围拢了过来。太岁亦不明所以,只得带着猫们离开了房间。
      千玉屑瞅着他,道:“想不到啊,太岁还有这种功能。”
      “你有话和我说?”太岁眉头一皱,追问道。
      “有。”千玉屑将手机拿出来,道:“你知道玄灭这些年在外面干什么?”
      太岁沉默看着他。
      “开公司。”千玉屑道:“半军事保安公司,用了以前的人脉。”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地图,上面正有一个停止了的圆点:“这是天罗子的手机,他不在学校里。”
      太岁全身一紧,他一把抓住千玉屑的手腕,声音极低沉道:“他在哪里?”
      “你很紧张他?”千玉屑感到他不受控制的力气,但并没有阻止。这个距离,他甚至能看到男人眼里一瞬间便灼热的怒火:“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很有没有移动了。这所别墅里屏蔽了信号,我也是刚才才发现。恐怕是玄灭那边的人向他传信,才打开了信号。”
      太岁的手立刻按在腰上:“我去找他。”
      “慢着。”千玉屑一把扯住他:“你疯了,你直接进去,谁会听你的?”
      太岁反手一扭,毫不费力地挣脱了。
      千玉屑皱眉道:“让我进去探口风。”
      “来不及了。”太岁竟真的拔出枪来,千玉屑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堵住他的去路,另一手掩住他的枪:“收起来!太岁!你想清楚了,大老板只准你在这里带枪,是为了让你打他儿子的吗?”
      太岁自然也看到了墙上的摄像头,咬牙站了三秒钟,还是收起了枪。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能让玄灭离开。”
      “哈。”千玉屑道:“你用什么理由不让他走?”
      “……”太岁看着墙壁,道:“不行,我等不了,我必须救他。”
      “我知道。”千玉屑知道两人出来太久,只会招人嫌疑,只得道:“让玄灭走,你才能找到天罗子。”
      太岁的眼眶边凝着一层可怕的阴影,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泛出青灰色来。
      “你……”千玉屑讷讷道:“你真的很担心他。”
      太岁低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千玉屑道:“但你要相信他,他很聪明,会保护自己。”
      “他怎么保护自己?”太岁骤然盯着他。可下一秒他又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极暴躁地拂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进去。”
      “嗯。”千玉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那扇门再次打开时,他几乎怕太岁会做出什么来,他一生没有失算过,这一次却觉得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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