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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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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么?”澎狮狮托腮坐在一旁,问道。
天罗子将书面竖起来,让他看。
“作文题100选。”澎狮狮慢吞吞地念了一遍封面上的字:“天罗子,真的努力啦。”他叠着胳膊趴在桌上,脚尖百无聊赖地轻轻踢动桌下的篮球。
“嗯。”天罗子穿着藏青色的毛衣背心,背心下露出衬衫雪白的袖臂和衣领。他喜欢这件衣服,太岁有一件衬衫也是这个颜色。他盯着窗外的阳光出神,在脑海中勾勒起那个人的样子。藏蓝,纯黑,深紫,淡青,什么颜色穿在太岁身上都有一种凛然的味道。
“想什么呢。”澎狮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喔……”天罗子回过神来:“我在想,买什么礼物好。”
“你要给谁买礼物?”澎狮狮问。
“给我,父亲。”天罗子答道:“你帮我想想,买什么好?”
“你父亲生日吗?嗯……”澎狮狮翘起脚,摸了摸下巴,认真道:“要不买个蛋糕?”
天罗子道:“他好像不喜欢吃甜的。”
“他喜欢吃什么?”
“吃鱼。”天罗子也喜欢吃鱼,不知道是从小就这样,还是跟着天岁久了,也沾染了他的习惯和喜好。家里的饭桌上时常有鱼,太岁的做菜手腕每当到这时就会变得特别好,花样百出。但他吃得不多,鱼肚子总是悉数被夹进天罗子碗里。
要不我给师父做一顿鱼……
“还是不要了,万一搞糟了还得被骂。”天罗子靠在椅背上。其实他并不知道太岁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小时候一直傻傻的以为自己和太岁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就是太岁生日,太岁也从没有纠正过,所以长大后都这么以为过来了。
他身上钱不多,也买不起什么太贵重的礼物。领带,手表,墨镜,这些东西太岁会喜欢吗。
澎狮狮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要不别做题了,我们去街上找找?”
天罗子道:“好啊,不过……”
他赶紧咬住话头,没有说出口,不过时间有限,自己必须准点回学校来。
事情还得回到太岁提前回来那夜之后的清晨,天罗子早上一打开房门,就能看见太岁坐在桌子旁边,边看报纸边等着他。
“师父……”天罗子伸了个懒腰,边揉头发边走过去。
太岁沉静地坐在桌子边,目光越过报纸边缘,扫了他一眼:“嗯,一起吃饭,等下我送你去学校。”
“好。”天罗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本能地回答了一声。刚回答完,又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登时愣了:“什么?”
“我送你上学。”太岁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天罗子这次确定师父不是在开玩笑的了,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喔……”
天罗子边刷牙,边郁闷地想,太岁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老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打电话找家长了吗。天罗子瞪着镜子,想破头皮,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到底干了什么。好像是换了一次志愿,可这不是很平常吗……
难道是和澎狮狮上课讲话。天罗子漱了一次口,可是我们都讲好多年了啊。
那还有什么……天罗子用来擦了一把脸,难道是师父发现自己对他……他脸一红,赶紧把冷水使劲开大,用力擦脸。如果太岁真的发现了,估计逃都来不及,说不定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赶出去了,怎么会送自己上学!
他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就听见太岁敲了敲门:“天罗子?”
“啊?哦!”天罗子手一抖,结果水全洒在自己腿上。他赶紧捂住□□,心想,这……
却听太岁又道:“怎么了?”
“没,没事。”天罗子左看右看,连个能换下来的东西都没有。他只好硬着头皮拉开门,走出去:“咳咳,师父。”
太岁站在门前,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裤子怎么湿了?”
“……”天罗子僵硬道:“不,不小心。”
“脱下来吧。”太岁道。
天罗子不由自主地脚软了一下:“喔。”
“有换的吗?”太岁道。
“有,有,有。”天罗子一口气答了一串,接着就和条泥鳅似的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就算这样,他还是准时到了学校,天罗子感叹道,自己要是考不好可真对不起自己。但上学路上气氛却有点尴尬,尤其是在和同学打招呼的时候。天罗子真希望自己能一路跑到学校。
——师父,虽然我希望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但是上学这种小事,还是让我一个人来吧。
天罗子低着脑袋,他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说。
“你来了。”千玉屑笑着看着面前的人:“有多久没有来了?”
“很久。”太岁站在玻璃橱窗前,看着里头那些摆设,这地方还是和他走的时候差不多,一粒灰尘也没有。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千玉屑穿着身深蓝色西装,衬得他皮肤愈白。
“不必,我还记得。”太岁将目光转向他。
“你呀。”千玉屑摇了摇头,却没有将话说完。他侧开路,道:“走吧,少爷们都在。”
“都?”太岁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问。
“嗯。”千玉屑道:“小心了。”
太岁面色不变,看来玄嚣说得不错,他只担心天罗子。
这幢别墅,位置偏僻,保卫森严,非家族中人不能入内。又非大老板,不能从正门入内。太岁经过偏门时,并没有看到正门有开动的迹象,看来这次,又是一场久违的混战。
老板有十八个少爷,却彼此不合。
太岁不过是这个庞大家族中极不起眼的一部分,从第一次进入家族栖身起,他就从不过问这些事情。至于老板藏了多少个保险箱,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更让他觉得无趣。他孤身活着,既无所牵绊也无处容身。
直到——老板将天罗子托付给他。
“太岁。”一个阴郁的声音响在楼梯上。
太岁循声抬起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玄灭的长相,在少爷们中,也是十分特别的。他继承了母亲的一双鹰眼和鹰钩鼻,眼眶下沉而深邃,同人对视时,总有一种度测似的不怀好意。
他站在楼梯上,俯视着面前二人,道:“想不到啊,又见面了。”
太岁没有回答,如果可以,早在四年前他就了结了这个人,那也就没有再见了。只可惜……
“听说我的小弟,被你照顾得很好。”玄灭倒无所谓,他看似无意地伸手轻轻抚了抚鬓发,食指上那枚巨大的祖母绿在水晶灯下华美一闪。华美光芒的终点是他半只残缺的耳朵,玄灭咧嘴一笑,无声地转身上楼。
“呵。”千玉屑望着眼前这一幕,他尤其喜欢看这时候太岁的侧脸,这面无表情的爽快感。他走在太岁身边,极轻地笑:“好枪法,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