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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心魔(十五) ...

  •   天罗子记得阳台上一直有一盆花,不知道是什么花,开时红艳艳的,很惹人眼。太岁却将它摆在阳台的角落里,阳光洒下来时,总是会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凹陷。花就开在那里,很安静。
      这次进门,他第一件事,就是装作没事人似的挪到阳台前,看一眼那盆花。
      它果然还在,花苞小小的,挺直在纤弱的枝桠上,尖尖上已经开始凝聚起一汪动人的红。天罗子记得这花的花期是在夏天。
      “哥哥。”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天罗子一怔,转头看见随遇站在自己身边,脚上汲着太岁的拖鞋。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天罗子一遍,道:“哥哥,你从哪里来呀?”
      天罗子蹲下来,仰头看着少年,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笑了一下,道:“你猜。”
      “我猜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吧。”随遇道:“你是大叔的孩子吗?”
      天罗子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谁呢?”随遇问。
      “我是……”天罗子真头疼,他换了个话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换我问你一个。”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随遇歪着脑袋说。
      “你也可以不回答我呀。”天罗子道:“我问你,你和太岁叔叔是什么关系?”
      随遇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不告诉你。”
      天罗子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头柔软的白头发,倒和玄嚣的一模一样。
      随遇很快就对天罗子失去了兴趣,跑到客厅里看电视去了。天罗子望着那盆花,又静静发起呆来。
      “难得回来。”身后有人低声道:“怎么不坐。”
      天罗子道:“师父,那盆花,我早就想问你了,叫什么名字?”
      太岁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道:“苦蛮花。”
      天罗子摇了摇头,道:“真不好听的名字。”
      太岁道:“是我故乡的花。”
      天罗子依旧望着那个方向:“师父的故乡,在什么地方。”
      “很远。”太岁道。
      “师父……”天罗子喃喃道。
      “嗯?”
      你还想不想回到故乡去——我们一起。天罗子笑道:“没什么。从前你从来不把这盆花拿到窗台上,如今却拿上去了,看来师父这些年真的过得很好。”他道:“这样……我就开心了。”
      太岁看着他,走近了一步:“你现在住在哪里?”
      天罗子微微仰头看他,自己虽然长高了,但依然和太岁有半个头的差距。他心中隐隐有些不甘心:“怎么了。”
      “你……”太岁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接下去。他不是感觉不到天罗子对自己的抗拒,他早知道这是命运的必然,却又觉得心乱。天罗子长大了,他理应高兴,可又觉得失落。他还想看着那个少年穿着白衬衫去上学的背影,还想带着他走一段回家的路。可天罗子就已经放手了。
      电视机里传来新闻播放的声音。
      天罗子有点惊讶:“小孩子看新闻,有意思。”他跟着过去,正看见画面里在播放一则有关绑架案的消息。
      天罗子没说话,沉默地看着画面,主持人正在屏幕里呼吁大众帮助寻找失踪儿童和嫌疑犯。他默默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随遇。
      他在一边坐下来,两眼还盯着屏幕里那个犯案现场,他看得久了,就想抽烟,左手在裤兜里掏了掏,刚自然地要拿出来,却猛然醒悟这是在太岁家。天罗子僵硬地换了个动作,假作咳嗽地避开了太岁的目光。
      “师父,要帮忙吗?”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嗯。”太岁低沉道。
      天罗子跟着进了厨房,看见地上的白萝卜,笑道:“还是它,好久没吃了,真想。”
      太岁看了他一眼,将围裙摘下来,围在身上:“那就做这个,还想吃什么?”
      天罗子在菜篮里挑挑拣拣看了半天,选了几样,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这地方真教人待不住……”他一抬头,却看见太岁围着天蓝色的围裙,当即就傻了。
      “…………”天罗子傻兮兮地愣在原地,看着太岁。
      “怎么了?”太岁将他挑的蔬菜慢慢放在洗漱台前,一个一个洗净。
      “……这围裙。”天罗子觉得全身都软了,这围裙他见过。
      “你做的。”现在天罗子是真的相信太岁没有别的表情了,他半天反应不过来,僵着脖子看太岁围裙腰边还写着“天罗子送师父”这么六个歪歪扭扭的字。
      天罗子伸手捞了一根黄瓜,咬了一口,满口清甜。
      太岁也没阻止他,只将那个鲜红的西红柿上的水珠擦干净了,也放在他面前。
      天罗子就这么一直靠在旁边,看着太岁在厨房里忙碌。他想自己以前怎么这么傻,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机会,现在想捡也捡不回来了。
      太岁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警察。”天罗子咬了一口西红柿,道。
      太岁停顿了一下,道:“嗯。”
      天罗子知道他不赞成,但这一刻他心里还是隐隐感激千玉屑的,如今太岁就算不赞成也不能说什么了。他是一定要做警察的,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太岁也好。天罗子忽然想问,师父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却又住口了,就算当年他只是个傻小子也好,太岁的枪法和动作都不可能是一般人能有的。
      “以后每周都来吃饭吧。”太岁背对着他,静静道。
      天罗子盯着自己手里的西红柿,没说话。
      “就这么定了。”太岁竟无视了他无声的拒绝。
      天罗子的手没有半点颤抖,他忽然为自己感到开心,也感到悲哀。千玉屑说得很对,将自己的情绪吃下去,也就习惯了。

      ——————————我是第二天的分界线——————————————————————————

      天罗子踏进警队大门的时候,正看见几辆警车呼啸着出去。他朝路边让了让,却见其中一辆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里面是个浓眉英姿的男人:“天罗子?上车。”
      天罗子挑了挑眉毛,但很利索就拉开车门上去了。
      “去现场。”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过来:“山龙隐秀。”
      “天罗子。”天罗子同他握了握手,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文件。他翻开一看,果然是昨天那则绑架案的资料。
      “已经找到受害人了。”山龙隐秀沉声道,视线一直朝着前方,侧脸因为隐怒而棱角分明。
      “嗯。”天罗子翻了十页,大约已经清楚了。这种案件的受害人,如果不能在24小时内找到,生还的可能性极小。他昨晚也听过绑匪的勒索电话录音,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还是能很清楚的听见其中的暴躁和不耐烦,对方不想要钱,只想要命。
      他跟着山龙到了郊外,带上手套。
      “就在前面。”山龙凝重道。
      前面是一片山区,确实是一个抛尸的好地方。受害人是十六岁少年,尸体被埋在一个废弃的农地里,是老狗先找到的。
      老狗……
      天罗子以为这是一条警犬,可没想到——
      他看了两眼坐在树桩上的男人,男人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枪,手势暴躁。
      “辛苦了。”山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被男人不耐烦的甩开了。
      “够了。”男人厉声道:“又没有……”他烦躁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第三名了,不能再这样。”
      山龙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近现场。
      天罗子也下了地,他踩在柔软的农田上,却觉得哪里不对。
      脚下的土松软得出奇,这是什么农田。他走了两步,却觉得脚下有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褐色的细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慢着!”天罗子大声道。
      山龙皱眉,转头看他:“怎么了?”
      “这根线。”天罗子脸色一白:“快离开!都退。”
      山龙愣了:“你……”
      “叫所有人不要过来。”天罗子回头冲老狗吼了一声。
      山龙顺着他的示意看见了那根线,心里也咯噔一声:“这是……”
      “叫拆弹队。”天罗子沉声道:“山龙,退出来,顺着刚才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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