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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无法逃离的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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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早就出来祭拜亲人,是打算出远门吗?”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山林中原本的寂静。
 昭雪猛地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眸,手中的香烛也散落在地上,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靖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上依旧握着青松扇,眼睛死死地盯着墓碑,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洒在靖泱俊俏而忧郁的脸庞上,与他嘴角闪现的一抹诡异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过了半响,昭雪才回过神来,猛地后退了几步,半靠在树上,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紧紧握住,瞪大两只眼睛看着靖泱,眼中充满了疑惑、恐惧与愤怒的情感,“是你?”因为不安,昭雪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靖泱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俯身捡起地上的香烛,凑近鼻前嗅了嗅,然后恭恭敬敬的朝那无字墓碑拜了三拜,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昭雪听,“龙涎香,宫廷御用香烛,只有王宫祭祀参拜才用的上!这墓中人真是非同凡响呀!”说完后,将香烛插进香炉里,轻轻的弹去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烟灰,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昭雪。
 “你是谁?”这一席话已经触动了昭雪的内心深处,昭雪紧紧的靠在树上,一只手握住树干,大声的问道。
 靖泱转过身,看着昭雪,微微一笑,作揖回道:“在下吴人,孔青!”
 “吴人,孔青!”昭雪冷笑着说道,“你不会想和我说今天相遇在这坟前,也是偶然吧!你到底是谁?跟踪我到底有何图谋?”
 靖泱抽出折扇,又是作揖回到:“在下吴人……”
 还没等靖泱说完,昭雪就有些恼怒的打断道:“别和我说你是什么吴人,孔青。”因为愤怒,昭雪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也微微泛红。
 靖泱起身慢慢向昭雪走来,昭雪紧张的向后退了两步,“在下吴人,”靖泱停在昭雪身前两步开外,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昭雪的不安与愤怒。
 昭雪刚想质疑靖泱的话,眼睛却停留在靖泱手中折扇的鱼形扇坠上,整块蓝田玉加工而成,娴熟的雕刻手法,让这玉坠显得栩栩如生没有丝毫斧凿之形,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鱼乃吴国的国徽、王室的象征之物,寻常人是不得佩戴的,而眼前的这玉坠也绝不是一般王孙贵族能拥有的,联系到近来的时机,昭雪恍然大悟,冷笑着说道:“原来是吴国公子泱呀!”
 见识破自己的身份,靖泱并未表现出吃惊或是意外,反而很泰然,他有礼貌的回到,“禀公主,在下吴人,靖泱!”
 公主这两个字,在这荒山野岭孤坟之前显得格外刺耳,昭雪半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盯着靖泱,四周一下子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你,你弄错了,我是雪儿,不是什么公主。”昭雪回过神来,忙解释道,但一看到靖泱那深邃的眼神,昭雪就有些没有底气。
 靖泱并没有发出任何质疑,而是从怀中掏出那枚雪穗状的玉佩,慢慢的把玩着,看着眼前受惊的昭雪,眼中流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戏虐之情。
 昭雪知道靖泱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中的忐忑之情也全部消失,脸上也慢慢恢复平静,斜瞟了靖泱一眼,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确实是隋国公主昭雪,你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我现在要回宫了,是留是放,公子看着办!两国的邦交问题全在公子一念之间,望公子好自思量。”昭雪说完就欲转身离去。
 “雪公主这么急着回去,是怕王子苏等着急了吧!只是公主这一去,不知何时还能回来拜祭,难道就不和您亲生母亲多话别一会儿,以解日后的相思之苦。”靖泱望着昭雪的背影说道。
 昭雪一怔,回过身来,脸上早已花容失色,但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公子说笑了,我母亲乃是隋国王后怎会葬在此。”
 “我是不是在说笑,公主心中想必比我清楚!”靖泱坏坏的笑着说道。
 “你想怎么样?”昭雪问道。
 “想你做我吴国的王妃。”靖泱向前走了两步凑在昭雪的耳边轻声说道。
 昭雪一把推开靖泱,轻蔑的笑着说道:“你做梦!我怎会嫁给你这种无耻之徒。”
 “也是,隋王膝下子嗣颇多,废立储君之事也不是第一回,只是不知道王子苏是不是也像王子康一样幸运,只是被流放边陲之地。”
 王子康本是隋王长子,因与宫女厮混,被隋王废去储君身份,流放到边陲之地,最后重病不治而亡。若是王上知道苏与自己的事情,那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昭雪屏住了一口气,眼光变得十分阴冷,手高高的扬起,却最终又轻轻地放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公主在明日的宴会上,挑选我做您的夫君,随我回吴国做王妃!”靖泱边把玩着扇坠,边笑着说道,神态泰然,看不出是喜是悲。
 “你现在还只是吴国的公子吧!什么时候被立为储君的呀?”昭雪讽刺的反问道。
 靖泱却并未愠恼,慢慢的撑开扇子回到:“娶到你,我自然就是王子了。”说完后紧紧地盯着昭雪,那浓密的睫毛后像深潭一样的眼睛让昭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那透露出来的绝望压抑瞬间将昭雪全部包围。
 “好,我知道了。”昭雪内心挣扎良久,微闭上双眼,似是有些疲惫的说道,“会如公子所愿的。”
 “那我先告退了,明天见。”靖泱笑着说道,转身欲离去。
 “慢着。”昭雪见靖泱要走,情急之下伸手拉住靖泱,刚一碰到靖泱又觉得有失礼节,忙缩回手来。
 靖泱盯着昭雪缩回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说道:“公主还有何事?”
 昭雪避开靖泱的眼睛,说道:“昨天的相遇是偶然,还是?”
 靖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王子苏爱上你是偶然吗?你母后之死也是偶然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
 “你在监视我?”听到靖泱随口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昭雪觉得很不可思议和羞恼,质问道。
 “对不起,我只是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凡事多准备一手,总不会有错。”靖泱淡淡的回答后,转身离去。
 “你不怕我逃走?”昭雪看着靖泱的背影,鼓起勇气追问道。
 靖泱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头也没回,只是轻声答道:“你不会。”
 是啊,自己不会逃走也逃不走,本来昨天的计划就是天方夜谭,原想就疯一回赌一回,随自己的心走一回,可是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昭雪这样想着,眼泪就不自主的流了下来,原来这就是爱情,为了苏她只能顺从,只能选择留下。虽然四月的阳光格外明媚暖人,但是昭雪的心中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下,夕阳的余晖也慢慢的消失了,整个大地淹没在朦胧的月色中,只剩下一轮孤月透过柳树枝叶照射下来,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四月的夜特别的阴冷,昭苏穿着一身宫人的服装,手中紧紧握着出宫的令牌,站在南门宫内墙旁的古井旁,两眼紧紧盯着通向南门的唯一通道,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他的额头上密密的全是细汗。
 看着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而目光所及处仍旧是无一人出现,昭苏的心由紧张变为了担忧,而两眼仍旧是死死的盯着前方。
 戌时已到的打更声,穿过层层的城墙,慢慢悠悠却又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昭苏轻轻闭上了眼,早已被汗湿的令牌从手中滑落了下来,而昭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抬头向宫外的天空望去,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而忧伤,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宫闱深处走去,慢慢的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而一直躲藏在宫墙深处角落的昭雪看着昭苏渐渐远去的消瘦背影,早已泣不成声,她看见昭苏望向宫外的神情,知道他们这一辈子也逃不了这深宫束缚的命运,注定活在这场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权利游戏中。
 “回来了。”正坐在桌前发呆的王妃慕弗看到失魂落魄的昭苏穿着一身宫人服饰走了进来,先是一惊,但并未多问,而是立马露出笑脸柔声说道。
 昭苏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正室王妃,而自己却从未正正注视过她,心中突然无限凄凉,猛地将慕弗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慕弗先是一怔,两只手半张着,半响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敢相信,两只手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也紧紧的抱住昭苏,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打着转,贪婪的呼吸着昭苏身上特有的香气。她本为将军之女,容貌倾城,三年前偶遇昭苏,对他一见倾心,恰逢昭苏选妃,而自己凭借容貌品行与家世,深获王后王上的喜爱,成功成为了隋国的王妃,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带给她期望的幸福,很快她就发现昭苏心中早已装了别人,不给她留下半点位置,她的无悔付出换来的只是相敬如宾,但是她仍然选择那种最卑微的包容与付出。凭借女人特有的直觉,和昭苏反常的举止,她知道昭苏想要带着他深爱的人一起逃走,但是她选择的沉默,没有拆穿一切,她甚至帮昭苏支开了身边的随从。
 “不要离开我,好吗?”昭苏呜咽地说道。
 慕弗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喉咙却像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她能感受到昭苏内心深处的无可言语的痛苦,那种绝望与孤独像是鬼魅一样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昭苏的灵魂,最后只剩下一副残缺不全的心灵。
 “嗯。”慕弗重重的点头答道,两只手将昭苏抱得更紧了。
 许多年后,慕弗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她的承诺。
 
 “你在看什么书?”因为今天的事情进展的不错,靖泱心情也显得颇好,他看书看得有些疲惫了,见娄陽正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书,饶有兴趣的问道。
 娄陽见靖泱发问,合上书起身作揖后答道:“回公子,我正在看老子的《道德经》。”
 “哦,”靖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那你可有什么感悟?”
 “《道德经》中所讲的观点哲理都很深奥,而我资质愚钝所以不敢谈有何感悟。”娄陽低着头,盯着地面回答道。
 靖泱放下茶杯,打量着娄陽,从第一次见到娄陽时他似乎就对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特别上心,见娄陽虽然低着头回到,但语气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回答也十分得体。片刻靖泱收回目光,“你坐下回答吧!”
 “诺。”娄陽作揖谢到,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椅子上,两手放在腿上,面带微笑,目光平视着前方。
 “那你可读过《道德经》第四十五章。”靖泱微微一愣,继续问道。
 “刚刚看了一遍。”娄陽如实答道。
 靖泱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靖泱顿了顿,正视着娄陽,接着说,“老子认为‘大巧若拙’,正真聪明的人应该掩盖锋芒,给人一种愚笨的感觉。你觉得这种观点对不对?”
 娄陽面不改色,朗声答道:“我认为这种说话有失妥当,凡事都是要分情况而定,在什么位子做什么事,若不审时度势,则聪愚皆误事。”娄陽与靖泱四目相接,手猛抓了一下衣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憨厚的一笑,连忙用稚嫩的声音补充道,“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愚见而已,说出来仅供公子一笑。”
 靖泱捏了一下手中的念珠,听到如此思虑缜密的回答,心中一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他微笑的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解,真是我吴国之福呀!”
 娄陽连忙低头回道:“公子谬赞了。”
 这一问一答,礼节丝毫不失,若不听声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和一个十二岁孩童间的对话,诡异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中,靖泱死死的盯着娄陽,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少时的自己,不对是比同龄的自己更加令人窒息的忧郁与深沉,他不知道娄陽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表现出远远超出常人的城府,毕竟他没有经历过和自己一样的宫斗,他是娄家的独苗,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呵护与关爱,想到这里靖泱的心中竟升起了莫名的嫉妒之心。
 正在这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房中尴尬的沉寂。
 “谁?”靖泱本来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靠向桌前问道。
 “我,孔青。”门外传来回答声。
 靖泱向娄陽微微点头,示意娄陽前去开门,娄陽起身为孔青开门,孔青进屋后,朝靖泱使了个眼神,暗示有重要事情禀报,支开娄陽,而不等靖泱说话,娄陽又先开口说道,“公子,若无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靖泱点了点头,看着娄陽出去的身影,孔青突然又想到了娄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背后一阵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可是却又说不清到底哪儿不安,现在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在发展,公子泱越来越信任自己,许多原先不会吩咐自己的事情,现在也让自己慢慢接手联络。
 看到孔青有些走神,靖泱说道:“怎么呢?”
 听到靖泱的发问,孔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自己侍奉了七年的主子,孔青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尴尬的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宫里有动静了!”
 靖泱微微低头,似乎是在沉思,孔青凑在靖泱的耳边小声的接着说道:“王宫里有动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