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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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更，或许不是大家所期待的情节，但真心希望大家能看完....下一更也已经更了】
话说，夜深，人寂静。
禁宵后，长安城的街道一片漆黑寂静，唯有内城各贵族官员府邸大门前高挂着两只点亮的灯笼在微风中静静摇曳着，时不时打更的更夫打着梆子在街上巡夜报时辰，一切都显得平常而又宁静。
入夜之后，右侯武大将军李子雄府上并不像城内其他府里那般随着夜渐渐深了，一间间屋子烛光慢慢黯淡去，直至沉寂在这片无边的夜色之中。
“珉郎，大郎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也是府里唯一的香火，若是将他弃下，我又怎能心安！”灯光下，一年轻女子穿着粗麻衣裳，头发高高挽起，靛青色的绸布包裹着发髻，在下颚处系了个结，浑身上下不见一点金银首饰，若不是一身白皙嫩滑的肌肤与较好的容颜，怕还真与一般市井大街上的妇人别无二样。
只见她满是不舍的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泪流不已，双手扯着郎君的袖子，恳求着他。
爱妾哭的这般凄惨，向来对她宠爱至极的李珉心中不忍，更何况这个孩子是他成婚这么些年来，唯一的一个儿子，愁眉不展的他把侧室杨姣搂在怀里：“姣姣，我又何尝不想带着咱们的孩子一同走，可咱们这是逃路，目标大了不仅难走而且容易被人察觉，连阿娘和珪娘她们都不能带走，又何谈大郎这样一个只会哭闹的稚子。”
凝视着襁褓里抿着小嘴睡的正香的白胖儿子，李珉咬牙转过脑袋，不欲再看。
“可是，要是孩子落在皇帝的手里……”杨姣一想到大郎落在皇帝的手里，下场怕是不会好，要是被拿来威胁阿耶或是老爷，他们定然不会去在意她儿子的性命，所以她必须把孩子带上，只要顺利的投奔阿耶，到那时大郎的安危定然无虞。
许是母子连心，沉睡中的李家大郎不知是预感到要被阿耶阿娘抛下，还是感到了阿娘心中的悲痛不舍，眼睛尚是眯着的他，瘪了瘪嘴，嚎啕大哭起来，吓得本就心虚害怕的杨姣连忙伸手捂着孩子的嘴，焦急的摇晃着身子想让他能安静下来。
“你看看，这要怎么带！我好不容易才买通今夜城门的守将，要是到时候大郎一声啼哭，怕是我俩根本不能顺利离开…..”时辰已经不早，而侧室杨姣还是抱着孩子不肯撒手，这时候大郎的哭闹声更是让李珉烦躁不已，跺了跺脚，在屋里打转了好几圈，一改先前压着嗓门低声说话的样子，嗓音也亮了不少。
杨姣也知道孩子不能哭否则会坏了他们大事，心里甚是着急，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年前产后总是偏头疼的她为了能安眠，让医师给开的沉香安神散。想到这里，顾不得那么许多的她从柜子里急急忙忙的拿出了那瓶药丸子，倒出一粒来放在茶碗里，拿起桌上的茶壶往里面添水。
不过水毕竟凉了，怎么也化不开这颗药丸子。随着打更的梆子声再次响起，离他们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了，无奈焦急的她只好把药丸子放在嘴里嚼碎了，对着大郎的小嘴，渡到他的嘴中，之后连忙漱口，防止自己中了这颗安神散的药效。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因药苦而哇哇大哭的大郎沉沉睡去，恁是怎么拍打呼唤也没有醒来。
杨姣这才松了口气，在这夏日里浑身冒着冷汗的她疲惫的放软了身子，靠在李珉身上，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郎君，这样就成了，安神散我还有一瓶，在路上只要给大郎按时服下，在到达阿耶那边之前，他都不会醒来了。”
这时的杨姣不会想到，这一刻进入梦乡的李家大郎此生再也没有醒来的一日。
李珉心疼又慌乱地用麻布衣裳的袖口给她擦拭着额间的薄汗，狠了狠心道：“行，就按姣姣说的办，那赶紧走，不然怕是要误了时辰。”
在李子雄从准备进军高丽平壤的杨广的部队里逃走的时候，就派心腹手下快马加鞭给长安城里的家人送信，然而前脚刚得到要举家离开长安消息的李珉还没等收拾行装，就从与家里交好的将领那里得知，皇帝派人来抓他们全家的旨意马上就要到了。
已经来不及安排家里的上百口人了，在同阿娘的一番商议之后，买通守门的将领，准备趁着今夜月色正浓时，悄悄逃离长安。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将银票贴身存放着，没有带什么贵重物品在身，准备轻车简从，直奔杨玄感的驻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准备逃跑的他们喝退了院子里所有服侍的下人，恰巧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这时窗外墙根处，一个蹲着的黑影飞快的朝着韦氏的院落跑去。
“娘子，娘子！”跑进屋子来的孞娘，顾不得在进屋时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在地而摔肿的手臂，来不及站起来的她嘴里急切地呼唤着娘子，几乎是一路爬着到了匆匆走出内室的韦珪跟前。
不慌不忙从内室里走出来的韦珪，松散的披着一件顺滑的浅紫色丝质睡袍，隐约间里面贴身的红色亵衣若隐若现，一头浓密的情丝整齐的垂落在背上，长及至臀，仅仅在末端处用一根金丝银线绣成花样的细长绸带缎子松松垮垮的系着。
春意无限，美人正当芳华时。
“娘子，我听到了，郎君和杨家娘子说要带着大郎君逃走，就在今夜，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孞娘气喘吁吁的抱着韦珪的大腿，“娘子，我们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韦氏屋子里的人都慌了，早在天黑之时其余的奴仆被她早早的唤了出去，留在屋子里陪伴她的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几个侍女，从小伴着她一同长大，亦是她的陪嫁。在嫁入李府之后，随着日子越发长久，而她只诞下一女来，就慢慢的给身边的几个侍女开了脸，在她小日子时候或是不愿意伺候李珉的时候，就让由几个侍女替上，也曾许下过诺言只要她们能诞下一儿半女来，就升她们为妾室。
深压在心底的恐惧直袭心头，慧娘，憙娘，惪娘哭成了一团，最是娇弱的憙娘无法相信听到的消息，眼前一阵头晕眼花，瘫倒在地。
唯有韦珪一人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半点诧异都不曾显现，神色如常的回了内室，盘腿坐于榻上，捻起一颗白色玉石棋子来，放于棋盘之上。
这下，棋盘上黑子尽数被白子包围，挣脱不得，唯有死路一条。
像是心情极好的她浅笑着抬起手腕，露出莹洁光滑的手腕上的那只碧玉镯子，修长的青葱玉指拾起一粒粒被白子围住的黑子，丢进正燃烧着的火盆里，直至棋盘上再不见一粒黑子。
“慧娘，换上男装，拿着我的令牌出去，遇到巡逻的武侯你便与他们道:‘我们府上出了一对逃奴，准备趁夜私奔，请他们协助帮我们捉回逃奴。’ ”目光落在铜盆里正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的火堆子，棋子在烈火中慢慢熔化，韦珪仍是那般的镇定自若，瞧不出半点紧张来。
“娘子……”猜到韦珪打算的几个侍女连声惊呼，满是错愕的看着自家娘子，一时间不禁愣住了，一个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韦珪抬头看着几个站在那早已哭的没了形象的侍女，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了然，又转头望向躺在床中央睡得正香的爱女，眼中含笑，满是爱意，“罢了，那就给他留些面子吧。”
说罢，起身下榻，走进屏风之后，解开睡袍，露出肚兜无法遮掩住的丰满圆润，高高隆起的胸脯，雪白无暇的肌肤，以及平坦光滑的小腹，无不彰显着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候......
这时候李珉带着杨姣和幼子急匆匆赶到了平常供府里采买食材进出用的小门，在他匆匆把钥匙插入孔洞中时，院子里霎时间一片亮堂。
于黑暗处华贵又不失典雅打扮的韦珪缓缓走出，仪态大方的朝着一脸错愕不定的李珉走去。
“更深露重，不知郎君欲往何处去？”
韦珪面上得体的笑容，不知为何让李珉心生颤意，思及阿耶随着楚国公（杨玄感）起义一事家里都是瞒着珪娘的，很是自信的他放下心来，佯装从容的说道：“姣娘的阿娘病重，她心焦不已，我这不只好陪着她回去看看。”
韦珪轻笑，明亮的烛火让李珉没能错过她脸上的讥讽，“哦，是吗？那也该明早上路才是，现在离五更天城门打开也差不了多少时辰，倒不如郎君先休息片刻，也好让我吩咐下人多准备些礼物。我可是听说黎阳正是需要粮草之时，郎君空手而去，岂不让人说我这做娘子的不知礼数？”
黎阳，杨玄感起兵的地方。
“你......你知道了！”李珉不可思议的指着离他还有十余步的韦珪，心里慌乱，竟有些沉不住气。
在一旁抱着李家大郎的侧室杨姣亦是脸上划过一丝惊愕，之后便是了然，平静的迈出步子朝着韦氏走去：“既然姐姐知道了，那我同郎君也就不瞒着你了。原先郎君是想带着姐姐你一同投奔我阿耶的，可是变故横生，也只好暂时委屈下姐姐你了.....”
在抵达韦氏跟前时候，杨姣对上韦珪的视线，得意且炫耀的笑着：“姐姐莫要担忧，郎君和家里会记得姐姐所受的委屈，日后即便…..我为尊，姐姐正室的地位也是不会动摇的。”
韦珪微眯着眼，比对面的杨姣高出半个头来的她，仗着身高，低下头来冲着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你不过是一乐妓之女，安敢在我面前论尊卑！”
“你........”杨姣气急，她的出身一直是她心中的大痛。
按说杨家是北朝的士族，杨素更是深受先帝与当今皇帝的宠幸，杨门一族可谓是树大枝茂，风光无限，甚至说是无人能及。身为杨家之女，不论是阿耶府上还是几位伯父府上的娘子，都有不错的归处，与人正室者更不在少数。
祖父杨素在时，府上家童几千，后院披罗挂绮的乐妓小妾更是数以千计，杨姣的生母在一次杨家家宴上献舞而出尽风头，之后被杨素送给长子杨玄感。这女子好生有几分本事，曾在后院里荣宠一时，诞下了唯一的女儿杨姣，之后即便杨玄感迷上了异域风情的胡姬，倒也没有把这对母女忘之脑后。
早在几年前，皇帝顺利登基后，随着龙椅渐渐稳固，对大臣的猜忌越发频繁，势力极大的杨家首当其冲。早在父亲被皇帝逼死之后，杨玄感就已经存有心思，欲废炀帝，立秦王杨浩为帝。
本想在皇帝征讨土谷浑之时，趁着皇帝至大斗拔谷，兵困马乏之际，奇袭皇帝。然而当时被他叔父杨慎劝住，这才作罢。可这份心思随着对皇帝的不满日益高涨，之后的几年里，他不仅在伺机而动，更是在暗中联合人马。
右侯武大将军杨子雄就是其中一位，在达成共识之时，亦将女儿杨姣嫁入杨家为侧。
而杨姣虽出身士族，却因生母出身低微，并没有像其他姐妹那般为人正室，终究还是成了心病。
“我阿耶阿娘俱在，怎样也比你在旁的房里讨碗饭吃的来的强。”杨姣气极反笑，一想到若阿耶举事大成，她多少也是个公主，即便郎君碍于世俗不能休妻，韦氏也莫想用正室的身份压她。
门外巷子里打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敲梆子声响，而是换为了铜锣，所以声音尤为的响亮，李珉不耐的抓起杨姣的手,不顾一切的拖着她朝门跑去：“走…..”
“郎君这是要丢下我和咱们的大娘子不管了？”韦珪不急不缓的问着，声音仍是那么的温柔，又带着明显的没落与哀伤。
李珉闻言，不曾有丝毫犹豫的朝着小门而去。
韦珪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在火光的照耀下，笑的有几分诡异。
“我看谁敢拦我儿！”这时，李家主母匆匆赶来，以为是儿媳故意拦着不让珉儿走的她，只带着一个心腹老仆的她一上来就摆足了气势。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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