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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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府
大将军长孙晟之长兄长孙谟正怒不可歇的训斥着在他跟前站着的几个侄子:“瞧瞧你们两个做的好事,尤其是你,安业,你阿耶尸骨未凉,你却急着把幼弟还有你母亲赶出家门,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长孙家!怎么看你刚离世的阿耶!”
满是怒气的他一连训斥了好几个时辰,可是看到无宪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悔意,长孙谟气的又连摔了好几个茶盏,已是花甲之年的他显得有些恍惚,他又何尝不知幼弟的几个子嗣里,再没能出一个像阿晟那样出挑的将才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你们什么了,恒安,你去把你母亲和阿弟领进府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有什么事情,等你们阿耶风光大葬之后,大家伙再坐下来好好商议一番才是。”看着明显不拿他的话当回事的无宪,无力的长孙谟只得把满是期望的目光放在另一侧的长孙无傲身上。
无傲隐晦的瞟了眼一直低头不语的三弟,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方能从这场风波中脱身而出,毕竟,安业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不管怎么,他也不会因为阿耶的继妻以及异母兄弟而同这个亲生兄弟生分。
“去什么去,大伯,要是我没记错,我阿耶同你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分家各过了,现在这房由我们兄弟当家,不管怎么论,你也管不着我们这房的事。”身形魁梧的长孙安业一把拉住踌躇犹豫中的兄长，几近肆无忌惮,对他叔伯根本不留半点情面。
“三兄。”长孙晟原配夫人留下的唯一女儿长孙韫被屋子里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吓的不轻，苍白的脸色在一声孝衣的衬托下，更显楚楚可怜，饶是这样，极具眼力劲的她还是暗中扯了把兄长无宪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和叔叔顶撞。
“你，你.........”
从没料到这个侄子会无礼至此的长孙谟被顶撞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手指颤抖的指着长孙无宪，满脸涨红。
半晌后，也只是恨恨的放了句：“你要是我家的郎，我现在就能打死你。”
可惜长孙无宪不是，而长孙谟更是犹如一只掉了牙的老虎，根本拿这个侄子没有半点法子。
原本想以长辈之威对无傲几个施加压力，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对此根本没有一点惧怕，甚至已经到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地步。
毕竟上了年纪，大动肝火后的长孙谟难免有些无力，看着满室的孝服素衣，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来：“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怕你们这府邸和你们阿耶留下的家财被无忌得去了，所以才这么一出又一出的闹。可你们毕竟是兄弟，长孙家未来要想兴盛，长久，那就只能靠你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长孙谟不是不知道无忌对无宪几个的威胁，若是高氏是个厉害角色，说不得现在在门外跪着的就是无傲兄弟几个。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要不是到了这么难堪的地步，长孙谟说什么也不会出手干预幼弟的家事。
“长孙家本来就是由我们兄弟继承，他不过就是个继室所出，我同二兄才是阿耶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出之子，我怕他做甚？不过既然由我们当家，那便自然由我们说了算。他们要是真有替阿耶着想，就该悄悄的离开，像现在这样在门口跪着，那无疑就是在打阿耶的脸，打整个长孙氏一族的脸面！”这么难看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安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那母子几人进门，让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出现任何的意外。
长孙晟的长子长孙行布在几年前汉王杨谅的造反中被杀，次子长孙恒安由于兄长的功绩授予鹰扬郎将之位。长孙晟的突然离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使得他们这一脉究竟由谁继承又成了一桩悬而未决的要事。
不过看这架势，无傲无宪俩兄弟定是早已在私下有了共识。
在得知幼弟逝世消息，顾不上舟车劳顿，连夜赶来洛阳的长孙晟之三兄长孙炽甫一下马车，视线就被跪在府门台阶前的两个小身影夺去了所有注意力，同幼弟关系最好的他顾不得悲戚，一把挣开侍从的搀扶，几个大跨步走到了无忌跟前。
“无忌侄儿，快快起来，夜里风大，切莫伤了身子。”长孙炽有力的双手搭上无忌的臂膀，想要将其扶起，可是正值年少的长孙无忌也是个极为倔强的性子，积攒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委屈与愤恨又岂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能化解的。
身形微微摇摆，沉稳的下盘没有半点移动，不动声色的把妹妹牢牢护在他并不丰满的羽翼下，抬头朝着长孙炽一声轻笑，在这夜凉如水的黑夜中显得更加讽刺，“若是没有他们亲自对我阿娘还有我们兄妹的道歉，无忌誓不再进此门。”
长孙炽心下一惊。
“你啊，你阿兄他们还不知事，你也不要记恨着。现在我这做伯父的来了，你也退上一步，你阿耶才刚刚离世，总不能在他尸骨未寒之际，让世人笑话吧。快快起来，随我一同进去吧，当年你阿耶同我，还有你其他几个伯父也有纷争的时候，可是兄弟就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有时候能不计较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长孙炽的苦口婆心，好心相劝，落在无忌耳中，更是有如一把燃烧的正旺的火焰烧掉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眷恋与不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偌大的长孙一族居然没有一人肯站出来替他们母子三人说句公道话，无忌死死的咬着愈发惨白的嘴唇，愈发炙热的眼眶更平添了几分委屈。
“凭什么要我们退步？我们母子三人已被赶出家门了，敢问三伯父，你觉得我们还应该怎么退步？再问三伯一句，我们究竟退到什么地步，你们才肯放过我们母子三人？要是可以，我宁愿摘下长孙这姓氏，与你们此生再无往来。”这虽然是一时口不择言的气话，却也不难看出无忌心中的怨与恨。
在无忌的庇护下，从头至尾都默不作声的阿妩暗叫不好，她知道阿兄对长孙家一族都有怨，哪怕当他位极人臣之时，也不曾与长孙一族的族人们有过什么接触。
“阿兄。”阿妩轻轻的唤了句兄长，小手搭在无忌因愤怒而握拳的右手上，示意他不要把局面闹的太僵。
对于能不能重回长孙家，当年那个还不知世事的阿妩或许会依偎在阿兄的怀里，哭泣着甚至心底隐隐希望阿耶能像每天一样醒来，把受了委屈的他们接进家门；可是现在的阿妩对死亡二字再明白不过，她知道，这是永恒的分离，阿耶再也不会醒来为他们母子三人做主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不希望与长孙家闹的太僵，至少这两天不行，无论是阿娘还是他们兄妹都希望能在阿耶出葬的那日，以阿耶之妻，子女的身份送阿耶走过最后一程，直至入土为安。
这是他们应做的，也是他们能为阿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无忌还没来得及向阿妩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你在这里说什么混账话，你阿耶有哪里对不住你，你竟能说出如此不孝的话来。”刚一醒来，拖着病体执意要为夫守灵的高氏，还未走近就听到无忌脱口而出的气言，不敢置信的她就这样一巴掌打在了儿子的脸上。
“阿娘。”阿妩看着憔悴，羸弱的高氏，一股脑的情绪全涌上心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伤感，一向自持冷静的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扑倒在高氏怀里，像个孩童般痴缠着母亲，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甚至忘却了眼前的尴尬局面。
“阿妩。”高氏环着女儿，紧紧的搂在怀中，又拍了拍女儿的头，安抚着哭泣的阿妩。
手绢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却掩不去那对红肿如核桃的双眼，高氏略带歉意的对长孙炽说道：“他三伯让你见笑了，无忌年幼还不知事，还请你多多担待。”随着话音，向长孙炽施以半礼。
长孙炽连忙避开，“弟妹这是哪里的话。要真论起来，我也知道这事确实是无宪无傲兄弟两个做的太过了。”他看了眼紧闭的府门，叹了口气。
“可是这毕竟四弟刚走，府里却闹成这样，不仅是让全天下人都看了笑话，更是让四弟走的不安心。再者，无忌和阿妩总是我们长孙家的子孙，无宪再怎么闹，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以后府上要是他们当了家，你们母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没必要把脸闹翻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也算是一种保证。
长孙炽虽说是叔伯，但终究是个外人，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让高氏母子三人多加忍耐，丧事过后由他们几个叔伯从中周旋，总不能真把人赶出家门。
只是高氏三人以后免不了要看着无宪无傲兄弟俩的眼色过日子，要是现在就把事情闹僵了，想挽回局面就更难了。
“他三伯这些我都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是长辈，不会和他们计较的。这回就麻烦你和他大伯二伯多多帮忙了，毕竟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以后这日子还得过下去。”高氏知道，长孙炽他们毕竟是长孙家的人，要想他们完完全全为他们母子说话，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无忌同无宪无傲几个并无区别。
脸上因为那一巴掌而红肿发烫的无忌看着阿娘这样委曲求全，心里有的不仅是难受还有深深的自责与无力，他知道阿娘的隐忍全是为了他，也正是因为这样，无忌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反而愈发的嘴硬道：“阿娘，莫求他们，儿死也不会再踏进这道门。”在被赶出那扇门时，他心中就曾立下誓言，他日他定要让今日辱他之人求着他们母子再进家门。
他的傲气与自尊绝不容许他像只丧家犬般被人赶了出来，又这样如蝼蚁般卑微的恳求那些人收留他们母子。
有时候“懂与不懂”和“愿与不愿”的距离看似咫尺，实则相隔天涯之远。
“莫再任性了。”高氏紧蹙这眉头，一改同长孙炽对话时随和的语气，对唯一的独子，她有着更深的期待与极为严厉的要求。
长孙炽见母子俩再起矛盾，赶忙极有眼色的调和了起来，“阿妩啊，你跟三伯一起进府吧，有三伯在没人会欺负你的。”
还没等阿妩说话，警惕的无忌一把拉起妹妹的手，冲着阿妩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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