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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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新婚第一日，阿妩自然不会把他弄的下不来台，更何况等到日后李二郎把那些女人一个个领进门来的时候，怕是早就忘却了今日的想法。
作为新媳妇，在嫁入婆家的最初几个月甚至最初几年，对她们来说唯二的两件事情就是孝敬公婆和打理好自己这房的事情。
在上一世，深知管家权利重要性的窦氏在病重期间最终同意李世民迎娶长孙家娘子进门，不仅仅是为了能看着二郎成亲，更是为了不让管家权旁落他人。
所以，在阿妩进门后的第三天，窦氏不顾李渊的劝阻，执意把整个家的管家权都暂时交付给了阿妩这个新进门的二儿媳。
可想而知，还未曾适应婚后生活，甚至脸上羞涩都没有褪去的阿妩就这么硬着头皮担起了整个一大家子的重任，从慌乱无措却只能故作镇定，到后来得心应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那些日子，她每日忙碌的打点着宅子里的上上下下，哪怕好不容易有个一时半刻的休息也得赶往婆母的院落，伺候婆母，向她报告着今日宅子里的那些琐事，聆听着婆母的教诲。
这种日子只堪堪过了一月不到，窦氏的离世让阿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失去了婆母的坐镇，而李渊后院的女人，尤其是最为得宠的万氏暗中鼓动策反了一批李家的下人开始同安插在各个要职的窦氏娘家带来的陪嫁们作对。势单力薄的阿妩则被推到了这场风雨的风口浪尖，不仅举步维艰，更是承受着来自各方的非议。
过往，已是隔世。
新婚夫妇成亲圆房是在专门搭置的帐篷之中，而成亲之后两人则是分房而居。就整个长安李家大宅来说，李二郎的院子算不上是最好的，毕竟有李渊夫妇和长子李建成在前，他的‘世安苑’在位置或者大小上都不能称得上是绝佳。若是同李家三子四子比起来，李二郎的院子又胜上些许。
阿妩对长安李家的这一段过去印象早就淡去，相较于后来，这段日子能算得上是平静无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成为帝后的日子里，充斥着战争与鲜血的岁月反而经常在她脑海中浮现。
‘世安苑’是李世民自小居住到大的地方，在长子李建成出生之后，相隔十年，窦氏才有了这个期盼已久的二子，对他的疼爱自不言说。只是才出月子的她紧接着就怀上了三子李元霸，对这个刚出世没几个月的孩子自觉有些亏欠，尤其前面还有个抚育疼宠了十年的长子建成对比着，更显这个孩子的可怜。接下来的几年，她又接连怀上了独女秀宁和四子李元吉，窦氏多多少少有把这接连而来的孕事归于二子世民的出世所带来的，为此更是心中偏爱了几分。
而当几个孩子渐渐长大，性情慢慢稳定的时候，窦氏发觉这个她几乎没怎么带过的儿子不仅小小年纪就聪慧非凡，在性子上也同她最为相像。建成是李家的长子，在他的教育上，窦氏并没有干涉李渊的做法，可是在知道世民的聪慧非凡之后，窦氏也不忍心让他因兄长的存在而暗淡无光，于是在他的教育上费了极大的一番功夫，期待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大后靠自己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当年在给李世民选择院子的时候，窦氏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她不想这个儿子长成之后同长安城里那些毫无担当的公子哥们一样，更不希望他因这份过人的聪慧而被人捧吹的失去了自己，于是窦氏并没有选择一处现有的院子，反而是看重了一处曲径通幽的花园，于是窦氏着人将这处花园改成了现在的‘世安苑’。
‘世安’即为愿世民一世安康之意。
这处院子对于之前李世民带着一群侍女奴仆居住还算是宽敞，然而婚后随着这个院子迎来了它的女主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一来跟着阿妩嫁进来的不仅有打小伺候她的几个侍女婆子，还有一些舅母特地为她准备的陪嫁，也是希望她能在婆家有些趁手的人用。再者，李二郎院子里那两个开了脸的侍女也不能在这么没有名分的跟其他侍女们混在一起，既然要给予她们身份，那也该安排她们居住的地方。
阿妩一边思索着这几天该着手哪些事情，同时一边对着写满嫁妆的册子一面吩咐着侍女们该怎么处理这些嫁妆。
整理嫁妆入库房这件事情倒是可以慢慢来，今天最重要的还是给府上的各人见面礼。
“娘子，要不你先等等，我们先看看那头送的是什么。”妍娘跪在一侧看着案几上，娘子出嫁前家里老太太舅太太和太太一起商量出来的礼单，神情中颇有几分犹豫不决。
阿妩浅浅一笑，对几个侍女有些无奈：“早送晚送终究是这些东西，哪里还能再改。”不管那头送了些什么见面礼，她只要把该尽的心意尽到了，也就可以了。
“可是......”在一旁收拾礼品的娴娘闻言蹙眉，却又不想把心里的担忧说道明面上惹得自家娘子伤心。
“无碍，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思前想后，踌躇不决，那以后还怎么在这院子里生活下去。”说话间功夫，阿妩抬起头视线落在身侧的妍娘脸上。
对于这几个一直伴在她身旁的侍女，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阿妩都不曾对她们严声厉语过，不仅是因为主仆情深，更是因为阿妩对她们有着极深的信任，否则又怎会在上一世无奈离世时将几个子女交托于她们手中呢。
轻轻合起册子，食指压于其间，“李家同舅舅家还是不同的。在舅舅家时，虽说寄人篱下，但是舅舅舅母宽厚，待我和阿兄同表兄妹们并无二样。这李家，则又不同，人多是非多，该注意的是要注意，但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否则反而让人看轻了。”
“娘子说的是，是我想左了。”妍娘本就通透至极，茅塞顿开后，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前些日子她一直为娘在在李家的地位忧心不已，担心娘子为此受了委屈，昨儿夜里更是彻夜未眠心里好生整理了一番李府上上下下的关系，更是暗暗给自己定下了好几条规矩，半点不敢给娘子惹来麻烦。
“那就快把东西送去吧。”阿妩见妍娘已经想通，也就继续先前未完的事情。
其实要精心送见面礼的人并不多，府里的长辈除外，剩下的也就是李家的子女了，只是这个时候李渊的大部分子女都还不曾出生，所以阿妩仅仅只需准备几份礼物给窦氏所出的李元吉，李玄霸，李秀宁以及府内仅有的两位庶女，一位庶子，皆为万氏所出。
唯一需要阿妩亲自走一趟的，也就只有嫡亲小姑子李秀宁那里，只是她恰好不在府中，这份见面礼也就只好暂时压下待日后再送了。
这时娴娘走进屋中来，“娘子，适才我从后院回来的时候，瞧着好像夫人院子里已经有动静了。”
“那就过去看看吧。”婆母卧病在床，做晚辈的本该侍奉于前。
阿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于婆母窦氏，虽然接触的极少，但阿妩对她却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又或者说，阿妩在窦氏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很多方面来说，她们婆媳俩极为相似，活着时儿女们和和睦睦，兄友弟恭，一切的不堪与残忍都在她们离开之后才正是揭开。
阿妩知道她无法责怪任何的人，正如当年李二郎选择一争天下与李建成李元吉势不两立之时一样，阿妩没有退缩更没有忐忑，她知道走到那步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成，则坐拥天下；败，则身首异处。
所以阿妩哪怕知道承乾青雀那般下场，也不曾生出什么责怪的想法来，成王败寇，既然选择了那条路，自然该承担起失败的后果。
只是作为子女们的阿娘，她终是痛心疾首。
到窦氏屋子里的时候，阿妩发现她的大嫂郑氏已经过来了，这时正跪坐在踏前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婆母喝药。
行礼之后，阿妩并没有上前去，而是在稍稍靠后的一旁站着，听着窦氏同郑氏谈论着李建成幼时的趣事。
“大郎打小就懂事，比起他下面的几个兄弟来，他可是最省心的一个。不说三郎四郎，就是二郎也是个爱闹的主，这么大人了还玩性不改，尽爱养马养鹰，这不年初的时候又不知从哪儿淘换了两只海东青来。”想起那个性子更为鲜明的二儿子，窦氏颇显无奈的笑着，那份宠爱与无奈不免溢于言表。
郑氏垂着眼帘，视线落在那碗滚烫的汤药上，伴随着窦氏的话语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舀起半勺汤药轻轻的吹着。
阿妩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羞意。落在窦氏眼里，只当她是害羞了。心里也不免过了几道弯，想着这个二郎媳妇倒是个小心谨慎的。
“没想到一转眼大郎二郎都已经娶妻了，这一家人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哪怕是兄弟姐妹也会有纷争的时候，像三郎四郎还常常有打架的时候，一家子亲兄弟，自然也不会有隔夜仇。”窦氏也是担心婚礼上的事情给两位儿媳留下怨气，要真让俩兄弟起了隔阂，可就不好了，所以特意对两个儿媳训诫了一番。
二来，身为过来人的窦氏知道，兄弟之间，没成家之前都亲近，成家之后反而都容易疏离，这其中未尝没有妯娌之间的斗争所给自家男人吹枕头风所带来的影响。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我就听说大郎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很好，当时还想着嫁来之后就不用愁妯娌关系了。”郑观音说话的声音极为悦耳，不疾不徐，也并不像时下女子说话那般爽利，而是多了几分轻柔的劲头，听在人耳中则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郑氏毕竟比阿妩长了三岁，样貌已然张开的她自然不是阿妩这种青涩丫头能比的上的，再来，初尝情事的她正是迷人的时候。
要说李家的两个媳妇不论是郑氏还是阿妩性子样貌都与时下流行的女子有些不同，若说阿妩骨子里透着几分冷淡，那郑氏则是性子极其温柔柔顺，说话算不上是轻声细语，倒也比时下的女子们嗓门低上不少，身子也是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
“大嫂说的是，我阿娘总说，能成一家人，那是上辈子积来的最大的福分。”阿妩接着郑氏的话说道，她明白婆母这番话的用意，不仅是对婚礼做一个总结，也是告诫她们这两位新进门的儿媳妇，她这个当婆母的底线在这里。
见两个儿媳都如此识趣的表态了，窦氏面上多了几分笑意，未来的事情她无法知晓，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希望这两位都如她们面上表现的这么恭顺，而非搅得兄弟失和的搅家精。
“大郎二郎都已经成婚了，日后你们院子里的事情就归你们打理，有什么事情也并不用事事都通过府里，你们自己做主就好。”窦氏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清楚什么事情是最容易致使婆媳失和的，更何况大郎的院子早在他娶前一个媳妇的时候，就已经把权利让给了先头的大郎媳妇，后来即便那位走了，也未曾收回。
只不过，该摆的态度还是少不了的。
还没等郑观音和阿妩谦让推辞一番，窦氏的下一番话又把他们给惊着了。
“你们也知道，我这身子不爽利，对府里的事情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大郎媳妇你就多操心些，该上手的我让芸娘她们几个帮衬着你尽快接手，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你只需告诉府里的人，是我让你全权处理的。”窦氏就着汤勺喝了口药，之后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了这番话。
阿妩并没有太大反应，这事情她本就料到了，上一世是因为大房没有主事的太太，婆母为了不让管家权落到万氏身上，这才不顾一切的新进门的她当了家。现在既然大房有了太太，自然就应该由郑氏承担起这一切来。
“太太这是折煞我了。”郑氏一脸惶恐不安的看着婆母，“我这才新进门，哪里能挑得起这么大一家子。”
窦氏是个行事爽利大方的女人，可是偏偏进门的两个儿媳都不是这种性子。尤其是大郎媳妇，娇娇弱弱的，窦氏不免心存担忧，不知她能否扛起这个担子来。
不过窦氏也知道自己身子是这幅破败样子，怕真撑不了多久，这掌家权是万万不能落到万氏那头去，所以对这个新进门的大儿媳哪怕心里有些微词，也不得已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日后这府里终究是大郎当家，你只管放手去做，要是有人说三道四，你只管让他们来寻我便好。”原本瞧着郑家的一派做法，窦氏以为都是这位郑家娘子的主意，结果今日相处下来，暗中试探了好几回，见她是这般性子，心里的疑虑也就去了七八分。心里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愧疚，虽说成婚时二郎的做法说不上错，终究是打了大郎媳妇的脸面。
看了眼在一旁不见任何变化的二郎媳妇，窦氏不免有些头疼。她说这番话不仅是要给大郎媳妇立威，也是在告诉二郎媳妇，以后李府终究是由大房继承的，所以管家之事也不会落到二房头上。
原本她打算着让大郎媳妇主事，二郎媳妇在一旁协助，既能增进妯娌间的情感，也好绝了万氏的如意算盘。
现在瞧着，还是再等等吧。窦氏心想。
虽说在对待两个儿子上，窦氏对二郎更偏爱些，但并不代表她会为此做出些破格的事情。在她看来，兄友弟恭必定是建立在长幼有序的情况下，所以她并不会极为偏爱某一个子女，而打破他们之中的平衡。
“二郎媳妇，你每日过来陪我说说话吧。”窦氏担心若二郎媳妇是个厉害的，而大郎媳妇没法担起这个家的话，反而会惹出不少麻烦来。没有精力处理那么些事情的窦氏，也就玩了手平衡，给郑氏管家的权利的同时，又把阿妩唤到她跟前，也就代表了她把宠爱给了二儿媳。
“只要太太不嫌日日见到我，媳妇定是日日来为太太端茶递水。”阿妩浅笑着应下了。对于窦氏的一番苦心，她一清二楚，想起日后，阿妩感慨，婆母怎么也不会料到，她的几个儿子最终不仅是兄弟隔阂，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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