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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姬止空走得并不快,叶凡悠悠闲荡也能轻易跟上,他不知道这姬家少主是打得什么算盘,既然他一字未发,叶凡便也保持缄默。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众多松石水池与富丽堂皇的建筑,终于是站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楼阁前。这楼阁样貌虽旧,却不破,四周倒还茂盛地长了些花草树木,在阴翳下还显出几分古朴神秘的气息。姬止空扭头朝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吧。”

      叶凡依言上前与姬止空并肩站立,因着姬止空与姬无名有几分相似的样貌,又因姬无名对叶凡来说是个很不普通的存在,这感觉让他多多少少觉得奇怪。

      好在姬止空跟其弟比起来算是个温暖贴心的小棉袄,他用钥匙打开吱呀作响的大门,让叶凡先进了昏暗的楼阁;姬止空则是在后面挥手关了沉重的木门,看着里边一片漆黑,便又抬手在空中捻了捻,捻得这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建筑里忽地亮堂起来,却让人无从寻找光源到底是在何处。叶凡借着打量了周遭环境,发现这似乎是座藏书阁,浩瀚如海的书卷堪称汗牛充栋,而这楼阁外表看起来虽然是老旧了些,内里还是整洁清净的。

      “这边来。”姬止空越过他往前走了几个书架,还不忘招呼叶凡,“若你对姬家藏书感兴趣,随时都可以前来。”

      这姬家少主给人的感觉倒是稀奇,称得上是令人如沐春风,叶凡便也不再保持沉默,道:“比起这里,我倒对姬家本家的藏书阁更感兴趣。”

      姬止空笑了笑:“这倒是实话。自然,与本家比起来,此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荒古世家自然是阔绰的,这种底蕴深藏在每个姬家门人的话语之中,无意识地便透露出来。

      他边说着话边将手按到了一处靠墙角的书架上,一圈圈水纹般的波动从姬止空的掌心向外四散,这座摆满琳琅藏书的书架在两人眼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玄色的门。姬止空拉开门,叶凡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门后又是另一片天地了:此地似乎是一处岩洞,岩壁上有不少发出温和光芒的晶石,照得这还算宽阔的岩洞很是明亮;洞内灵气充裕,浓得似乎都要滴出水,叶凡身有所感却暂时没有吸纳这灵气的方法,也只好怨念地单单泡着,权当来一次沐浴。岩洞尽头悬浮着一杆散发着淡紫光辉的长枪,叶凡跟着姬止空走近一看,不禁皱起了眉——这杆血迹斑斑的银枪,正是那凰巢少年的兵器。

      “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叶凡到底还算是有情有义的,他拧了拧眉头,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想必是的。”姬止空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我循着他的踪迹一路找去,却仍是到晚了一步,宁飞似乎是与一位劲敌苦战了一场,原本他身上就有旧伤,这下估计就令他败了下风。我到的时候他与敌人都不见踪影,根据我的观察看来,他的性命还是保住了的。而战场上只有这一杆银枪遗落下来断成两截散落在地上,我便将它带回来细心修复,也好到时候还给宁飞。”

      叶凡忽而愣住了:“他是宁飞?”

      姬止空有些奇怪:“怎么,他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

      在原本的世界中,宁飞是那凰巢的第一神将,银枪走马、铁血柔肠,虽比顶头上司不死天皇晚出世了那么九千多年,却也仍然是靠着实力一路拼上了凰巢八部神将第一的位置。叶凡曾经虽与他兵刃相对,却也敬重他对心爱女子的一世执念与守护,而宁飞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叶凡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些触动。不过,跟记忆中那白马银枪的少年郎比起来,遇到的这个小童宁飞就要弱得多了,且根本不能摆在同一水平比较,这多少让人难以相信。叶凡试探地问道:“他可是凰巢的第一神将?”

      “也许将来仍然会是的。”斟酌了一下,姬止空答道,“你所见的不过是他失去法身的模样,失去法身的宁飞便不算宁飞了,那真正的宁飞是的确担得起这‘第一神将’的称号的。至于为什么他被夺去了职务,我也只是听他简单口述,这似乎是与他的青梅竹马以及那凰巢之主有关,想必又是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纷争,真是造化弄人、棒打鸳鸯。”

      “……”叶凡被姬止空的感慨恶心到,“我猜,又是一场爱而不得的苦情故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姬止空赞同地点头,“我看宁飞跟他那小相好也是感情深厚的,身为凰巢之主的晏然横插一脚,是不厚道。”

      叶凡完全不想傻站在这伤春悲秋地跟姬家少主讨论凰巢神将的情感世界,他隐约觉得这姬止空很是有点整日扯东家长西家短的街口老大爷的意思,便绕了话题:“不知少主让我前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这才想起正事似的,姬止空收了话头,敛容道:“如今宁飞失去了消息,那劲敌是别人还好,若是天庭中人,不止宁飞,你的处境也危险了。我姬家对你确实有一事相求,此间事了,你若想继续留在姬家修行,姬家必定待你千般万般好;若想离开姬家另寻出路,姬家也自不会拦你。至于具体需要你来做什么,现在还暂且不能相告,但我以姬家名义保证,绝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这姬家名义在叶凡心里也不值个几分钱,但姬止空看起来倒还是个说话算数的,他便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好”。

      “还有一件事。”姬止空的脸色变了那么一变,“二……弟跟我商讨了一番,认为让你一人独住不甚安全,便决定暂时让你与他同住。”

      叶凡:“……”

      姬止空好言相劝:“我二弟不吃人的,别这种表情。”

      “在下相信姬家的实力,要保住我一个无名小卒想必不是什么难事,还是不要叨扰姬神王了。”叶凡客客气气地回绝。

      “叨扰谈不上,何况也只是委屈你与他暂住几日,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姬止空很是为难,“再说,这件事比你想象中要棘手得多了。”

      连这兄长都无意识地说出让叶凡与姬无名同住是在委屈他了,这姬无名不吃人的说法还真是没什么信服力。换作他人倒还好,可偏偏姬无名除了神王这层身份外对叶凡说来还有独特的意义,叶凡倒也并非怕了这冷面神王,让他面对一个跟往昔故人长着一张脸的人,确实让他有点心绪难平。但也不好说是完全抗拒,听这姬止空的语气,自己似乎渐渐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心,再加上自己与帝尊那一层关系,叶凡便也不好回绝,只好麻木地硬着头皮应下了。

      “最后一件事。”姬止空从苦海中唤出了一个深紫色的锦囊,交到了叶凡手中,“这是二弟留给你的,别看这锦囊虽小,内里却可装下汪洋一片,也算是个精巧的法器。里面有一颗宝珠,你将它嵌在你之前所得的房牌的梅花上,从此便能直接回到无名的住处了。另外,还有几瓶药液,说是给你强健筋骨用的,早晚各一瓶,对身体大有裨益。”

      叶凡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姬无名竟做得如此周到,看来也是个小棉袄,只不过看不出到底保不保暖。他接过锦囊,道了声谢,抬头却看见姬止空似乎有点不舍的眼神。

      叶凡:“……”

      “真想自己留一瓶。”姬止空语带忧愁,“二愣越大越不亲人了,我已很久没有收到他亲自做的东西。”

      极力忍住对“二愣”这个称呼的大笑冲动,叶凡面色平静道:“少主想要的话,尽管拿去便是。”

      “不不不不。”闻言姬止空却是速度摆了摆手,“我怕他料到这点,在里面给我下毒。”

      ……那你还拿给我!

      看着姬家这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兄弟,叶凡无端想起了那个苍清鹤。他还记得苍清鹤的幼弟曾提到姬止空,想来那两个人跟姬家也是有些交情的,别的不论……姬止空怎么就没学到半点苍清鹤对他弟的霸气?

      叶凡只得把锦囊收进怀中。这姬家统一发放的衣裳穿得十分舒适,他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料子,但绝非凡品,这一点上来看,姬家确确实实是财大气粗。交代完这几件事后,姬止空便领着叶凡离开了藏书阁,叶凡想了想,问道:“姬神王何时回来?”

      姬止空答道:“办完该办的事便会回来,二弟是有分寸的。”

      问这问题的目的只是叶凡想知道何时会开启跟姬无名同居的煎熬生活,细细品味一番,他挑了挑眉:“他该不会是没告诉你吧?”

      姬止空也是个好脾气的,他略微有些失落:“是。”

      叶凡:“……”

      到底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莫遥与叶凡本是隔壁邻舍,叶凡住左边的第三十九号房,他便住在右边的第四十号房,住得如此近,一旦他能空闲下来,莫遥时不时便能串个门到叶凡房内活蹦乱跳一番,得知叶凡要搬走,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抛弃我?”

      “我倒是想,也做不到。”叶凡对莫遥的用词遣句已经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喝了口茶,“再说,除了睡觉之外你我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搬不搬也没什么区别。”

      莫遥一屁股坐在叶凡旁边,歪头用手正了正发冠:“可是这突然让你搬去跟姬神王同住,也太不可思议了,要是你长得再漂亮点儿,身段再苗条点,我也好理解。”

      叶凡用眼神剐了他一下。

      “我知道了,是看上你的资质,要去着重培养。”莫遥依旧自顾自地罗列着种种可能,“这是不是就叫‘关门弟子’?还是叫‘入室弟子’?我就知道叶子你是个有本事的,每次都让人刮目相看啊!”

      什么关门、入室的,在叶凡听来怎么听怎么奇怪,他没打算把事情和盘托出,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但是莫遥这样猜下去没完没了,况且也不知道这小孩儿都看过些什么,越是猜想越是不堪入耳,叶凡虽是个脸皮厚的,但自认为正气还是有的,便胡编乱造了个借口堵他的嘴:“算了,跟你说吧。推荐我来参加姬家考核的那个朋友,是跟姬家有些交情的,姬家少主便依言特地关照了下我,让我直接拜入了姬神王门下。”

      这谎话倒也说得八九不离十,叶凡还难得自降了身价成为了口头上姬无名的弟子,莫遥听了也十足十相信了,只不过有点疑惑:“原来如此,只是姬神王与那些白胡子的长老是一辈的,我们这些弟子也只算他们的徒孙,要是你成了姬神王的徒弟,那我不得叫你师叔了?”

      “……”叶凡哑口无言。

      他也不知道莫遥还能记得辈分这回事的自在从哪来,只能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一个劲“叶师叔”叫得欢了。

      又过了两三日,一切仍是稀松平常。

      姬家对这些新弟子要求是相对宽松的,一天内的闲暇时间都由弟子们自由支配,不耽误早课的话,夜不归宿都不在话下。莫遥只有莫忘一个亲人,加之前几日姬止空便说了不日将启程回到离此地远而又远的姬家本部,他往家里跑的次数就更多了,而叶凡也总是陪同的那个人;不陪也不大现实,莫遥已把叶凡当作了至交好友,什么都想着他,叶凡脸皮再厚嘴巴再毒也熬不过软磨硬泡。恰巧这天莫忘的布坊做了笔大买卖,盈利也较往日多出不少,她便买了些好酒好菜招呼叶凡和莫遥留在家里吃了晚食。酒,自然是买给叶凡喝的,而莫遥从小到大都不曾喝过几次酒,他见叶凡一杯接一杯当井水似的喝下去,不由得一时好奇也要尝尝味道。哪知这酒开头只觉得绵柔辣口,后劲却是奇大,等到莫忘和叶凡反应过来莫遥已经喝醉的时候,他已和叶凡对拼了好几杯了。叶凡别说千杯不醉了,怕是万杯也不会神思恍惚那么一下,辞别了莫忘,拖着莫遥走回姬家的重任也就只能他来扛了。

      在叶凡还在地球上当个普通人、真正年轻的那时候,力量大得惊人的他便被同学笑称为“野蛮人”,可是野蛮人对一个喝得烂醉的醉汉也是棘手的,叶凡这么一路搀着莫遥回姬家,还是比平常多花了不少时间。天色已晚,姬家这占地广袤的府邸里也没多少人出来走动;而万幸的是,莫遥一路上被冷风吹了那么一吹,神志好歹清醒了点,虽然还是有些结结巴巴和大舌头,但好歹能说出有逻辑的话了:“叶凡,我想吐……”

      叶凡:“……”

      他赶紧拖着莫遥找到一处隐蔽些的花丛中吐了,毫无罪恶感。莫遥傻笑几声,又闹着说要去冲个凉睡觉,叶凡怎么可能任由他喝成这幅德行还去冲凉,硬是把莫遥用他的房牌传送回了房间里丢到床上用毯子盖好,见他沉沉睡去后,叶凡才关了门走出来。这下需要冲凉的变成了叶凡,他抹了一把头上的细密汗珠,用锦囊里装着的那块独一无二的房牌传送回了姬无名的住处。姬家这房牌既是身份证明也是虚空传送工具,兴许是姬家人在这座府邸里布下了阵,这房牌在此处以外的地方都无法动用,不然叶凡也不必费这九牛二虎之力一路把莫遥搀回来。近距离的虚空门传送只是一眨眼的事,叶凡从虚空中出来,却惊讶地发现因他外出而应该漆黑一片的住处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更惊悚的是房内小圆桌前正端正地坐着一个紫衣人。

      姬无名。

      姬家神王见叶凡忽地从虚空中出现,也没有半分惊讶神色,他闻到叶凡身上的酒气,朝澡房的位置歪了歪头;叶凡心领神会,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便把自己关进澡房,同时头脑比刚才还要清醒,清醒到近乎炸裂:一声不响的,就真要跟姬无名同居一室了。

      几日不见姬无名,那张让叶凡抓心挠肝想要避开的脸却在叶凡脑海中刻印得更为鲜明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变得对姬皓月的脸感到惶惶然,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更加烦恼。兴许是如今脑中故人的模样也只有姬皓月是清晰的,这便显现出姬皓月的独一无二了,骄傲、潇洒,似乎是叶凡与原本那个世界唯一的连线。

      他只记得姬皓月了。

      叶凡长叹一声,原本还应想起宁飞的脸,可依照姬止空的说法,脱离法身的宁飞就不是完整的宁飞了,叶凡与他相处了一天,却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换好衣服,叶凡披散了头发走出来,只见姬无名也早已脱下外袍,斜靠在床上看书。

      叶凡:“……”

      大哥你一修道之人就不要占凡人的床了吧。

      好在叶凡也是活了几十万岁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有什么看不开?况且跟男人同床共枕相安无事地挤一晚上的经历也不是没有,最近一次不也是跟莫遥被迫地抵足而眠了;但是看着姬无名,他就多多少少有点躺不下去,没别的,就是膈应。他坐在床脚,看着姬无名:“打扰一下,姬神王,你当真要跟我挤一张床?”

      姬无名抬眼看他,睫毛随着轻微的眨眼闪了闪:“当真。”

      叶凡捋了捋头发:“可我听说到了修为高深的境界,不吃不喝不睡都是常事了。”

      姬无名把手上的线装书放在一边,低声道:“累了,歇会儿。”

      叶凡:“……”

      好歹他也是过来人,这打个坐就能解决的事,要睡觉何用?但叶凡也不觉得姬无名这么无聊要捉弄他,跟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多说一句都没用,要说睡地上也不妥,显得自个儿太过拘谨,叶凡便摆好了鞋子翻身上床,越过姬无名,在他的旁边躺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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