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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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秀丽侍女脚步轻盈、距离不远不近地走在叶凡前方，叶凡一看便知其绝非凡俗；离开姬无名之后叶凡跟着她像是已经走过了许多个拐角，又像是一直走在一条笔直的走廊中；四周的景色错落有致，亭檐廊阁随着叶凡踏出的每一步而变换，他见怪不怪，这是姬家爱玩的把戏，那精妙绝伦的大虚空术无处不在，甚至融入了一个绝对人不可貌相的小侍女的鞋底。
“这就到了试炼地了。”不多时，侍女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叶凡行了个礼，仍是非常谦恭，“只是，还请先交出随身携带的兵器。”
叶凡露出个微笑，歪了歪头：“你看我这像是能藏武器的样子么？”
侍女则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手上动作却迅如闪电，转瞬间她便死死扣住了叶凡的右手，强横地掰开他的手掌：“失礼了。”
被人如此近乎蛮横地对待，叶凡先是一愣，随后也并未言语。
对小姑娘的记仇底线要稍微高一点。
而这边抓着叶凡手腕细细端详的侍女却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她抬头看了看叶凡，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叶凡有些疑惑。
“你的右手明明一直持续传出强大的力量波动……”侍女极其困惑，“现在我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即使没有恶意，可若阁下确实想拜入姬家，还请不要耍些个小把戏用以藏匿兵器，接下来的试炼它派不上任何用场。”
这话说得叶凡也理不清头绪，自己身上何来强大的力量波动一说？这副身躯彻彻底底的是个凡人，或许是有些慧根，否则也不该轻易通过姬无名在传言中苛刻至极的面试；当然，也许还有长得帅的原因——叶凡在心中面无表情地补上这句自己都觉得愚蠢的理由——而要提到有什么蹊跷，即便是叶凡自己也说不上一二。只是既然侍女提了这么一件事，叶凡自然就多了个心眼，这说不定还是天道未点明的外勤大礼包，可当务之急便是要把这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给圆过去。
唯有一点令人疑惑的是，凰巢的那个银枪少年显然要比这个侍女厉害的多才是，为何他却没有察觉出半分异样？
“想必这就是姬神王破天荒的让我通过的原因了。”叶凡神秘一笑，虽然作出了回答，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讲。
因为不止侍女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好吗！
而侍女闻言却忽然脸色一红：“我们都还以为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没有二少爷好看。”非常具有姬家洗过脑一般的风范的回答。
叶凡：“……”
难道姬无名说的都是真的……
颜控无药可治啊！
既然有些实力的侍女没有检查出叶凡身上有什么威胁，也不好在此与叶凡僵持，再加上叶凡看上去一副不是很能打的样子，便放他过去了；虽然叶凡觉得完全是仗着姬无名在镇着场子不怕出事，就算有谁闹事……如果有人敢的话。
侍女为叶凡打开面前的漆红木门，展现在叶凡眼前的是相当令人惊叹的景色：昨日叶凡在客栈从窗户向外大略望了望姬家这处府邸的楼阁布局，占地面积颇为惊人，若换一种相对无趣的世界和社会制度简直就是土豪恶绅强占良田；且不论那么多，叶凡可以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他绝对没有在昨日的细细观察时看到眼前的悬崖飞瀑之景，崖石两旁草木丛生，水流被浅滩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岩石击至半空，银线毵毵不绝如缕；远处有空中漂浮的云雾缭绕的小岛，上有亭台楼阁，下有银瀑直垂，虽然朦朦胧胧也看不太真切。叶凡转头看去，身后哪有什么回廊与尽头的圆形两开木门，目之所及唯有一片越是深入越是黑黢黢的山林。
还好此情此景算不上诡异危险，这片悬崖虽面积不算大，却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无论男女皆是一眼便知的巧慧之人，虽然并非人人的长相都不可方物……等等，早该知道姬无名在扯大淡才对。
由于场地有限，场面便显得有些拥挤，虽不至于摩肩擦踵，但也几近挤作一团，毕竟没有谁愿意靠近飞流直下的绝崖瀑布。叶凡轻巧地擦过人群间隙站到了最靠近山林的崖石旁，姬无名尚未出现，这所谓考核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开始，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高冷地待着才是上策。
“哥，我有点想回去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入叶凡的耳朵，听上去竟有些失望，“这里尽是些凡夫俗子，完全就没有圣体的气息嘛。”
叶凡有些惊诧，他循声望去，在幽深阴暗的山林深处，隐约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银发男子。在场参加考核的人虽说大部分都有些修为，可也谨慎地不敢闯入这片看上去就不是很安全的山林，毕竟这片天地不知是真是假，姬家又以大虚空术闻名于世，万一身处的这处悬崖也只是幻化出来的一片诡异虚空，擅自走动岂不是会有性命之忧？因此这两个站在山林深处随意交谈的银发男子来头绝对不小，若非叶凡的身体素质超群，怕是也难以发现树木掩映下低声交谈的他们。
况且那个矮一些的银发少年还大大咧咧提到了圣体，意有所指的态度显然是只为圣体而来；叶凡翻了个白眼，心想天道可别忽然好心起来让自己再体会一下当圣体的感觉。
“先前也不知是谁吵着闹着要来旁观的。”高个的银发青年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因为姬止空说今日会有圣体现世啊。”银发少年语气里的兴奋还未完全减退，“只是不知道那圣体到底会不会来，现在还没发现，我好失望。”
“可能吧。”银发青年完全兴致缺缺，叶凡感觉他的无聊都要溢出来了，“我就不应该答应陪你过来……”
“因为兄长善解人意英俊无双尊老爱幼天下无敌！”少年简直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迅速溜须拍马，并且动作十分标准地抱住了他兄长的手臂，要是叶凡距离再近一些说不定会看到跟动作相配套的恳切表情。
太假了。连听墙角的叶凡也忍不住在心里捂脸。
银发青年一言未发地朝他弟头上狠狠糊了一巴掌。
叶凡：“……”你弟看起来脑子就不是很灵光了你就别打了好吧。
虽然在力所能及的距离内能看得最清楚只有那似乎闪烁着些微光的银色长发，叶凡的心里却有些熟悉感。但这熟悉感跟对着凰巢少年的感觉不同，如果那是带着些故人气息的感受的话，现在靠近这对银发兄弟便让叶凡浑身上下都不怎么舒坦，虽称不上没来由的厌恶，但是也绝非亲近。
叶凡眨了眨眼正要收回打量的视线，刚家暴完幼弟的银发青年却忽然转过头来。
毫无悬念，看见了叶凡。
青年的面容仍然有些模糊，叶凡却可以断定并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人，毕竟他什么也没有想起；青年的视线在叶凡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叶凡回以一个弧度不大的颔首，转身离开。
“苍清鹤。”他听到青年的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风声送到了耳边。
但是叶凡没有理会，径自走远了。
回到嘈杂的人群中后，叶凡轻轻呼出一口气。银发青年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些想要结交的意思，但是叶凡对他本能的有些抗拒，况且其身份非同寻常，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还是少牵扯为妙。叶凡来到了浅滩旁，清澈的流水一往不复地顺着悬崖俯冲直下，久久没有落地的回响；通过了姬无名主观筛选的人们或三三两两相谈甚欢，或与叶凡相似独自伫立，气氛看似轻松却暗地里万分紧张，毕竟愿意来到这里的、除了方才那对神秘的兄弟之外，没有人想要灰溜溜地再被淘汰。
不过叶凡也算个异类……谁让他有一个貌似很硬后台。于是叶凡的轻松便是真的轻松，他看着细细水流出神，与人群一样百无聊赖地等着姬无名的到来。
他强迫自己不要将姬无名当做姬皓月来看待，尽管这有些难，却也并非完全做不到：两人何其相似，性格、神态、乃至说话的语调，叶凡不知道自己会将与姬皓月的交情渐渐淡忘，却能记住这么多无用之物；但是姬无名毕竟只是这个世界一个独立的个体，藉由天道的力量得以展现在叶凡面前，他兴许是叶凡记忆中姬皓月的影像，兴许只是自己强大无比神识的胡乱缔造，什么也不算。顾虑过多对于前路并无益处，姬无名虽然突如其来横亘在叶凡与前路面前，叶凡却并不想将他放在心上，在这个世界找出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其它，叶凡无暇顾及。
或者也不是不愿意，可叶凡却难以跨出这一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缘由。
一根通体碧绿透亮的竹笛滚至叶凡脚边，他低头望去，不免皱了皱眉。虽说这竹笛看起来只是颜色瑰丽的普通乐器，但是在叶凡凝神细探时却能看到密密麻麻篆刻于笛身的符文，字迹或潦草或娟秀，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当叶凡想要看得更仔细的时候，这些原本颜色就极淡的符文便迅速地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非常之不给面子。
叶凡仅仅思考了一秒，便麻溜地捡起了这支竹笛。甫一入手，叶凡便觉得右手一阵细微的麻痒与滚烫，他摊开右手端详着自己的掌心，竟在大拇指下面看到了一角泛着金光的欺天阵纹。
没错，他完全认得、不需要回想，这龙飞凤舞的线条组合起来的阵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无始大帝为了作弊……不，集道纹钻研于一身而感悟出的阵纹的一角。在接触到这支来路神秘的竹笛之后欺天阵纹方才显露了面貌，虽然没有多久便如同竹笛上的符文一般迅速消弭了，但这也足够让叶凡反应过来为何刚才那名侍女会无法查探出他身上没来由的力量波动了。
这是道纹与道纹相遇而产生的奇异景象，刚才之所以侍女能察觉到，大概是拜大虚空术中蕴含的虚空道纹所赐。
叶凡半是惊喜半是困惑，这显然是天道所为，没想到除了运筹帷幄的命运之外还有强力的大帝阵纹相赠；只是要催动这欺天阵纹极为困难，叶凡短时间内并没有把握能将其派上用场，也不知天道意欲何为。
“借过，借过！”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不好意思，请问谁看到一支笛子滚过去了？”
叶凡定睛一望，只见来者是一名眉眼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的高挑青年，若不细看兴许还发现不了，但叶凡对自己的面容又岂能不熟悉？
“在这。”叶凡举起竹笛挥了挥。
青年很快就过来了，他也并不急着要回自己的东西，只是对着叶凡先露出一个灿烂到有些傻的笑容：“多谢！我叫莫遥！”
叶凡把竹笛递过去，笑了笑：“幸会，我是叶凡。”
莫遥动作极其迅速地握住了叶凡拿着竹笛的手。
叶凡：“……”
执着地握着叶凡的手晃了两晃，莫遥才将竹笛拿回去插回腰间，满脸写着“我觉得自己很有礼貌”。叶凡有些好笑，却突然注意到莫遥的眼睛——瞳孔里有一抹格外引人注目的淡金色。他愣了愣，随即问道：“莫兄是什么体质？”
叶凡明白自己不该如此草率地凭瞳孔的异常断定，但是就凭借着莫遥腰间那支神秘的竹笛，他便难以抑制地感到疑惑。
“叫我莫遥就好了！”莫遥保持笑容，“什么什么体质？”
叶凡被呛了一下。
看来这位完全状况外。
“没什么，一时胡言。”叶凡给自己打圆场，“我看你的笛子似乎并非凡物，便以为你是修为高深之辈。”
现在看来当然完全不沾边。
“当真？”莫遥相当惊讶，就像他才是刚刚见到这支竹笛的人，“姐姐还总说我削得像根擀面杖，还是漏风的，再加上我又没什么天分，吹出来的曲子能吓死人。”
叶凡：“……”
感觉自己受到了当事人也没意识到的嘲讽。
但是叶凡绝没有看错，竹笛与自己手上的欺天阵纹所起的反应也并非幻觉，可眼前的青年神情却不似作伪，这支竹笛似乎真是他一刀一刀制作完成的；于是叶凡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
“说起来，叶凡你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考核？”莫遥依旧是一脸开朗的笑意，“我是被姐姐赶过来的，姐姐说虽然我不算太聪明但好歹也有些机灵，正好碰上了姬家要来此地招徒，她便赶着我过来了，没想到姬二少爷看都没看就让我通过了。说实在的，我其实也不太想搞修真问仙啊什么的，当个平凡的凡人一辈子过完也不错，长生不老在故事里听起来是挺吸引人的，但是要真实现到我身上了，那我还觉得挺可怕的。”
话好多。
叶凡略微有点无语。但是他不得不赞同莫遥所说的话，作为亲身经历过所谓“长生不老”的人，叶凡对那种孤寂与苦闷了然于心。
“我也并非出于自愿。”也许是难得有个心思澄明的人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叶凡也如实回答，“我是被朋友生拉硬拽而来的，我朋友他有点……凶。”
何止有点凶，不来就会被虐死。
“我明白我明白，其实都是为你好。我姐姐也很凶，平常老是板着个脸不爱说话，但她对我简直关怀备至。”莫遥点头，“不然我也不会只被她打了一顿就同意来参加选拔了。”
这只能说明你没什么骨气好吗。
叶凡笑了笑，并未言语。
“其实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姐姐。”叹了口气，莫遥毫不在意叶凡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说这一旦开始修炼，时不时就要闭关好些年，我与姐姐相依为命这么久，我一点也不想因为这个而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
说到后面，莫遥还很是难过的瘪了瘪嘴。
“我明白你的感受。”叶凡轻声说道，伸手拍了拍莫遥的肩，“我已经经历过了。”
话说到一半难免有些想要哽咽，但是毕竟那浓重的伤痛在长久的岁月中已经难以抑制地冲淡了，叶凡顿了顿，道：“做你想做的就好了，若不想留在姬家修炼，便回去陪你姐姐便是，就算真能长生不老，独自一人又有什么意义？”
莫遥看着叶凡，眼中的淡金色光芒似乎又变得耀眼了些，他一把抱住叶凡，十分热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说得对，小叶子！我们可真是相见恨晚啊！不要伤心，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你怎么就叫上昵称了！
叶凡觉得这个自来熟真是非常自来熟。
不过，虽然跳脱归跳脱，莫遥说的话倒是十分在理——未来还长着呢，长得漫无边际。
叶凡颇为无语地任由莫遥送自己一个热情的拥抱，待到自己被放开之后，才发现四周都安静了不少。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姬无名不知何时飘飘然出现了在了瀑布之上，而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似乎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淡漠神情。
“这是正式的试炼，通过者，则可拜入姬家。”白衣青年淡淡开口，此地环境清幽佳木繁荫，衬得姬无名更是超然出尘；而他开口时无形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散发出来，在场的人都渐渐地噤声了。
“我觉得姬无名没你帅，哥。”先前银发少年的声音忽然在叶凡身后响起，但紧接着便是一声压抑的惨叫，叶凡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苍清鹤又惨无人道地实施了暴力。
叶凡：“……”你们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能别站我后面吗，害怕。
在人群的注视下，九扇椭圆形的虚空门在姬无名身后一字排开式出现，他挥了挥手，九扇虚空门便瞬间轰然洞开，用肉眼望去，门内竟是空寂的黑暗虚空，在场的人不管是否了解了这选拔的用意，脸色都略微一变。
看样子就很吓人啊！
叶凡隐约猜到姬无名的用意，嘴角抽了抽。
“这九扇虚空门考验的便是各位的胆识，在这些门之中，只有一扇是旋返门，而剩下的八扇通往的都是永恒的虚空寂静。每有一个人做出选择之后，这九扇门后的空间就会换位；我在此地设下了结界，因此不要自作聪明的作弊，这对你们没有好处。”姬无名说着退到一旁，那九扇虚空门的压力更甚，“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若不愿将性命赌在这里，各位可现在就离去，我绝不阻拦。”
十分高傲，却也十分诚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