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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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叶凡陷入沉睡中之后的一瞬，抑或在无穷无尽的时光中又延长了数万年的丝线，在一片混沌之中，叶凡终于醒来了。
他的第一感觉便是全身十分笨重与酸胀，尽管四肢活动自如，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创伤，但是早已习惯到融入血肉中的轻盈和天地精华奔涌的舒畅之感消失得彻彻底底，叶凡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修为被清空了。
就连苦海也没给自己留下一星半点，现在处于淳朴的未开辟状态。
叶凡站在一片茂密树林之中，很是茫然了一下。
但是还没有茫然足够，一杆锋利银枪带着砂砾破空而来，裹挟着足够的杀意与气势；而叶凡几乎是在瞬间便侧身躲开这充满杀意的一击，并迅速地退开几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背着一个与身量相当不符合的药篓，正神情冷漠举枪相向。
十分凶恶，虽然很可爱。
尽管修为化作云烟，可是这个身体经历数十万年积累的作战经验也不会消失，叶凡的动作比他的反应更加迅速和准确，在天道并没有说明这一凄惨情况的状态下，这也多多少少给了叶凡不少安慰。
“你是何人？”少年眼中的杀意消去不少，但是闪现的却是极为讶异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难以置信的东西，而举手投足间仍旧有挥不去的敌意。
叶凡愣了一下，换上一脸悲哀迅速答道：“母亲病重，家境贫困请不起大夫，便想着按照民间偏方上山来采药给她治病，没曾想遭遇猛兽，被一路追赶至此迷了道路。”
少年：“……”
谎话随口拈来一气呵成，叶凡觉得这简直无可挑剔。他看这少年药篓里不仅药草数量繁多，且棵棵都是上等灵药，想必这山上定然有不少上品药草；再加上自己如今区区凡人之身，这少年看上去又有些本事，孤身一人的自己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也是对方收敛杀意的缘由。除此之外，叶凡还将天道以祂的人形化身形象在心里狠狠吊打了一顿，现在这个待遇简直不能更差。
少年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嘲弄：“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会信，但要是放在你身上，即便再真诚也失去了可信度。”
叶凡：“……”什么仇？
但是听少年的话语间颇有些不寻常的意思，于是叶凡收敛表情，正色道：“刚才我确实没有说实话，但你也不应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出手，伪装乃人之常情。”
“放屁。”少年皱眉。
叶凡：“……”这也不听那也不听，真是够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年疑惑地打量着叶凡，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也表现出了些许怀疑。叶凡注意到少年的发间有不少紫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鬓间还有不少淡紫色的细碎鳞片，这使得叶凡也同样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少年——这应当是个妖族，或者太古古族。
叶凡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他，可却莫名有些熟悉之感，这与天道所言相悖。
“我叫叶凡。”思考再三，叶凡还是自报家门。他不知道为何少年会在看到他的面容时感到惊讶，这种第一感觉无法伪装，那便说明这个少年确实是了解些什么的。
似乎从叶凡身上实在找不到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也直接证明了叶凡确实如他口中所说一般是个凡人，于是少年把枪收好，眼神难以言明：“你一个凡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就不怕山势险峻、妖兽出没要了你的命？”
这是个大问题，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叶凡皱了皱眉，道：“你刚才说你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又何必再问。”
烫手山芋又丢回去了，非常好。
而且还显得深沉又神秘。
少年失笑：“你还挺记仇。”末了，他神情变得凌厉起来：“废话少说，你可认得帝尊？”
变脸快得叶凡都自愧弗如！
叶凡想也不想迅速摇头：“不认得。”
开玩笑，当然认得，神话时代统御诸位大帝，不死天皇也无法奈他何的传奇存在，尽管所作所为让叶凡不是很能直视，但是听到这一名号时也难免内心一怔。这名少年绝对来历不凡，而自己身上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使得他竟一出口便提到了帝尊？叶凡抿了抿唇，内心暗道不妙，听语气似乎帝尊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消息简直能虐哭人，叶凡稍微体会到天道口中说的这个世界的混乱度到底多高了。
“……”少年困惑道，“你怎回答得像是要撇清关系似的。”
因为其实我不仅认识还算挺熟啊。
“但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确实不认得啊。”叶凡的语气很是诚恳。
在厚脸皮的演技之下，少年再是谨慎也拿叶凡没有办法。他对叶凡的来历似乎没有丝毫兴趣，但是对叶凡的去向却极为在意：“你要往何处去？”
“找一处师门。”叶凡斟酌着说，细心观察着少年，“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一技傍身怕是难以存活。”
“还挺有见识。”少年勾了勾嘴角，“我倒是能为你提供一个去处。”
叶凡不解地看着他。
少年朗声道：“你可听闻姬家二公子近日亲自来到此地广招门徒？”
叶凡麻木地摇摇头。
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幻境世界的运作模式，初来乍到不仅告诉他帝尊存在，而一上来就要按着自己往姬家的枪口上撞。叶凡对姬家的感情难以言明，总体来说称得上比较厌恶，想必是世家独特的高傲脾性让他难以接受；但是姬家却多出功高盖世之辈，不说虚空大帝与其子的傲人功绩，就连叶凡所熟知的姬皓月也非等闲之辈，虽然后者脾气秉性倒是差得符合他的姓氏就对了。
只不过这些人的面容对叶凡来说却都成为了一片空白，他清楚记得那一桩桩动人心魄的事迹，故人的脸却在脑海中模糊不清。这感觉不是很好，叶凡暗自皱了皱眉。
“真是稀奇，连此等荒古世家都未曾听说。”少年倒也并不怎么在意，“姬家在浩浩北斗以虚空之术独步天下，而这一辈的嫡长子姬止空与次子姬无名皆非凡俗，往后姬家的成就必定是不可估量。我看你资质尚可，不如去碰碰运气。”
刚才还说的是包找去处，这下又变成碰碰运气了。叶凡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为何你觉得我适合修炼姬家的法术？”
这倒是实话，虚空术精巧奥妙，若神念力量不足，即便得以修行也无法参透精髓，要是自不量力就完全是赔本的赌局。
“猜的。”少年语气有点无赖。
叶凡：“……”你还真够随意的。
“即便你未被选中也无妨，我自有办法安排你进入姬家。”少年一脸高深莫测。
这是要暗箱操作啊……
姬家竟跟妖族有往来？
“我不是很想去。”叶凡状似犹疑不决，“你这么热心有点可疑。”
“你没得选。”少年的语气忽然强硬起来，鬓间的鳞片似乎都泛着危险的光，“你该庆幸是我先发现你，若按照你这种状态暴露在世人眼中，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叶凡看着少年眼中写着的满满的“看你长得这么壮这么些年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意思，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底：“何出此言？”
由于叶凡看起来呆呆傻傻一窍不通，少年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如今天地间证道者唯有一人，那便是帝尊。数年前有传言说帝尊有一朵相似之花现于世上，起初无人相信，可是直到帝尊所统御的天庭也陆续派出大能寻找之时，这个传言便落实了。”
叶凡：“……”
不用猜叶凡也知道那朵相似之花指的是自己，这个幻境实在尽职尽责，连这一层关系也搬进来了。不过在叶凡的印象之中这联系也并无太大作用，那么帝尊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然后呢？”叶凡问。
“这朵相似花同时也是帝尊这一世的道果，简单来说，若是帝尊寻到了转世的方法还好，若是寻不到，那么……”少年眼色一冷，“道果就是新生的最好容器。”
这个设定也太过残暴了。叶凡冷静地想。
无论幻境中事态怎样，叶凡现在得到的消息便是帝尊正在派人搜寻他，而且一旦被找到，境遇好坏与否可就听天由命对半开了。最坏的结果自然是本我消散在这个幻境世界中，叶凡完全不想去考虑这个结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道果。”叶凡看着少年，“你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
少年挑了挑眉：“你好奇我的来历？”
“好奇，只不过若有性命之忧，放下好奇心也不是难事。”叶凡从善如流。
被叶凡的话逗笑，少年态度缓和了些：“并非不能告诉你，只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并不是你该知道的。我与姬家交情还不错，这次前来东荒也是因为有要事相商，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在这山林之中遇见了你，这也算是帝尊时运不济吧。你只管先留在姬家修行，待我处理完此次要务便可带你回……去。”
叶凡从少年的话语中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尽管对方态度坚决而自信，完全没有征求叶凡的意见；且对方似乎隶属于某一与帝尊对立的势力，与帝尊对立的非人族势力能有几个？叶凡的脑海里几乎是瞬间便蹦出了一个词——
凰巢。
若真是凰巢，那么必定还要牵扯到——
不死天皇。
叶凡觉得脑仁疼。
不管是不是凰巢，现在的状态似乎是两个势力谈崩的好局面，好处在于有牵制帝尊的势力也给叶凡创造了相对有利的环境，只不过眼下的状况想要摆脱这个少年并不是容易事，就算没有恶意却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叶凡的自由活动；叶凡转念一想，便决定顺着少年的意思进入姬家，尽管少年定要知会姬家多多注意自己，可是比起时刻不离的监视，在人多的地方销声匿迹就要显得容易多了。
“多谢。”叶凡抱拳，“阁下真是侠肝义胆。”
少年：“……”听着感觉不是很舒服。
“我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去与姬无名见面也无妨。”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叶凡说道，“若不介意，你先随我回到住处吧。”
说着少年握紧银枪看着叶凡。
你这根本就是不让人介意好吗。
叶凡无奈应声，心里已经初步想好了逃脱计划。
两人下山后走了一小段林间小路，不多时便回到了山下的城区之中。天空虽然有昏黄的迹象，但是划分出来用作贸易的街巷两旁却还是店铺林立、摊贩聚集，来往人群依旧不见减少，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叶凡已有许久没有见到这般充满了红尘气息的画面，他走在少年身后，难免神情有些迷惑。
少年背着药篓与银枪，按理来说该颇引人注意，但是川流不息间叶凡也见到不少打扮利落、佩带武器之人，想来最近姬家到此地招收外姓门徒吸引了不少修士与练家子，百姓对此也见怪不怪，或许还会欣喜生意因此而红火不少。
正行走之时，叶凡感觉到有人正穿过层层叠叠的路人将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前方一言不发的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而停下脚步，右手已背过身来悄然摸上了武器。
少年侧过头看了叶凡一眼，示意他站到自己左边。
叶凡依言而行，不过他敏锐的视觉已为他找到了这视线的主人。
身旁小巷中一个靠墙而坐的乞丐。
少年愣了愣，循着叶凡的视线望去，却明显地松了口气，他越过叶凡走向乞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铜板扔进乞丐面前的破碗中，低声道：“你倒有闲心。”
乞丐将碗往自己那边划拉划拉，笑了笑并未出声，那双墨黑清亮的眼睛让不远处的叶凡感觉十分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见过。
“明天见。”少年转身离开了小巷，回到叶凡身旁。
叶凡一言不发跟着少年离开此地，临走时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那乞丐一眼。
夜色终于染上天空，一处雅致幽静的庭院之中出现了端坐在石桌之前的另一个身影。
“二愣！”不久之前叶凡与少年遇到的那个乞丐随意地往石凳上一坐，邋遢脏污的外表渐渐退去，这竟是一个眉目俊朗的紫衣青年，“今天情况怎么样？”
坐在他对面的白衣青年放下茶杯神情淡漠地看他一眼：“再叫一声我就把你赶回姬家。”
紫衣青年脸上笑容更深：“二弟。我在这城中倒是见到不少资质不错的好胚子，你单单坐在这喝茶和甩脸色可寻不到啊。方才我还与宁飞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跟着一个挺有趣的人，不知是否有意送来姬家。”
“嗯。”白衣青年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出神，对此事似乎毫不在意。
紫衣青年耸耸肩，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清茶。
也罢，那种眼神……培养成才后怕是要跟二愣打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