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
-
08
海庄离小镇不远，是通向驿道的必经之路。
掌柜说这个村子已经荒废了，死人太多，怨气太重，没人再敢住进这个村子。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耀眼。村中却寂静无声，萧瑟荒凉，鲜明的对比令村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马蹄经过带起一阵黄沙，四周的房屋破败不堪，白天看起来比夜晚更加惨淡。海东来很想和记忆中的村庄做个比较，然而他已经记不清当年离开时的样子了。
遇害的村民被镇子上的人埋葬在西口，而他们现在面向南方，再继续走下去就会离开村子。
“你不去祭拜一下他们吗。”
“不必。”
“如今你是唯一可以祭拜他们的人了。”
“你有听说过死人祭拜死人的么。”海东来眼里是兰玛珊蒂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这个地方的海东来，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风雨交加的夏夜，雷鸣掩不住茅屋中传出的争吵声。
“不许去！”男人气急败坏地扳着女人的肩膀将她狠狠摔到地上。
“他这次犯病很严重，必须去找郎中！”女人试图爬起来，又再一次被男人推搡着跌倒。
“那就让他病死吧！”男人怒目而视，“从他一生下来我就应该把他掐死！”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你还是不是人啊！那是你儿子啊！”
“我没有这样的讨债鬼儿子！”男人看了一眼躺在里屋昏迷不醒的男孩，瞬时怒火攻心，自己饿着肚子拼死地干活，而他只要躺在那里装死就行。“他要真是我儿子，有良心的就赶快去死！别再拖累我！你看看现在咱家还剩下什么？就为了给这个讨债鬼治病！你现在还要把牛卖了？你要是敢卖，我就打死你，让你跟你儿子一块作伴去！”
女人哇地一声哭了，破口大骂他是冷血畜生。男人心烦意乱暴跳如雷，揪着她的头发一连扇了好几个巴掌，“哭什么哭！”
这却起了反效果，女人哭得更厉害，男人怒不可遏抬起手，一巴掌还没落下来，女人的哭声突然停止，她盯着男人的身后，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儿子你醒了？”
男人正要转身，女人突然发了疯地朝男人撞了过去，男人猝不及防被顶了个跟头，女人趁机逃出家门。
男人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爬起来，脑门青筋暴起，抄起手边的锄头追了上去，“臭婆娘，看我不打死你的！”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高烧不退让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模糊，只有父母的争吵穿透了周围的混沌尖锐地刺进他耳朵里。
从他有记忆起，他便不能见阳光。对于农户来讲，不能见阳光不能干活，就相当于废人。
尽管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男人还是会把气撒到他的身上。见到谁家修了新房子，谁家穿了新衣裳，男人都会大骂一通，说给他治病败光了家里所有钱财，动不动就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女人若去阻拦也会遭到毒打，只能守在一旁哭泣。
男孩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手背的溃烂已经蔓延到了手臂，浑身犹如烈火焚烧，呼出的空气都能把人灼伤。他掀开草席，费力地从地缝中抠出三个铜板。
这是男人偷偷藏起来的，他以为谁都不知道。
男孩嘲笑着男人的愚蠢，把铜板塞进衣袖，颤巍巍地走出茅屋。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稍稍缓解了他的灼烧感。滂沱大雨中他最后望了一眼村子，终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都敬他畏他，他要得到所有世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或许是天意，他没有在这次发病中死去。他在镇子中找了几份零碎的杂活维生，由于年纪小，时常会受到欺负。
男孩在一天夜里带了一把匕首，准备悄悄潜入那个带头欺负他的男人家中杀了他。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师父收留了我，传我武艺，为我治病。”
“你的武功已经无人能敌，那你师父岂不早就登峰造极。”
“本该如此。”海东来稍作停顿，“二十岁那年我病重命悬一线，师父将他毕生的功力传给我才压制住病情。”
“哦~”兰玛珊蒂了然地点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比夏大哥厉害。”
“即便没有师父的功力，我……”
“你也是长安第一。”兰玛珊蒂擅自帮他把话说完，海东来不予理会。“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想说便说了。”
仅仅是这样么。这些尘埃落定的往事，他二十多年都不曾触碰，为什么要告诉她。有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摆在那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然而兰玛珊蒂对此望而却步，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将会打乱她的一切。
她怔怔的出神，海东来看在眼里，他并不着急，他可以等，只是，希望当她能正视他的心情时，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走吧，南诏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