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乐传奇/海兰）花自飘零水自流》蔷薇的语言

7、07

　　07

　　自长安城出来，一路顺利，二人策马十几日便行至剑南道。
　　一红一白在驿馆前下马，一位驿夫将马牵去喂草料，另一位驿夫已将两匹新马牵了过来。“大人，前方驿道被大水冲垮了，您只能绕道走。”
　　海东来对驿夫视而不见，兰玛珊蒂看不惯他那副官架子，对驿夫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大人能飞过去。”
　　驿夫呆呆的不知如何回应，海东来已夺走缰绳翻身上马，“走了。”
　　这一路便是如此，二人马不停蹄。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累倒了，兰玛珊蒂也是将将才跟上这样的节奏。不知是凑巧还是海东来有心，每当她感到乏累的时候，海东来都会停下来找个地方喝喝茶。所以这一路虽然紧凑，却也不觉太疲惫。
　　他们沿着驿道继续前行，海东来一言不发，再往前大概就是被冲垮的道路，兰玛珊蒂忍不住开口问，“我们……难道不绕道吗？”
　　“你不是要飞过去么。”
　　“我…”
　　“前面向左。”
　　左边根本就没路，驿道两旁都是茂密的丛林。
　　在丛林中用这样的速度骑马简直是找死，兰玛珊蒂还来不及制止，海东来就直接策马冲了进去，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进入树林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有一条小路，这条路从驿道上根本发现不了。
　　二人沿着小路行了十余里，终于穿过丛林来到官道，道路通向一座小镇。镇上的路只用简单的夯土铺成，民宅破旧简陋，他二人一进入小镇便被当地人侧目。
　　此时天色已晚，但这样的穷苦小镇，不知会不会有客栈，要不要再往前走一走。兰玛珊蒂尚未将考虑说出口，海东来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面前便是一家老旧的客栈，牌匾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里面大堂却打扫得十分干净整齐，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见到有客人，伙计连忙上来招呼，他见二人衣装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然而大户人家出门却不带下人，伙计猜不出这两人的身份，本想叫“老爷夫人”也连忙改口成通用的“客官”。
　　“来几样你们店的招牌菜。”兰玛珊蒂取出一块碎银子，伙计见了有点傻眼。“小店，小店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准备两间上房，要打扫干净，尤其是这位大爷的房间。”兰玛珊蒂重重地强调“大爷”两个字，其中的讽刺连伙计都听得明明白白，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冷冰冰的大爷，见他对她的讽刺并不生气，便自作主张把俩人的关系下了定义，随后应了几声跑去后厨。
　　旁边这位海大人讲究排场，一路上吃的住的都要求是最好的，这小地方恐怕是住不惯。但……兰玛珊蒂想起件事，海东来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找个黑屋子把自己关起来养病，但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雕花软榻也没有山珍海味，他怎么忍得了？还是说，他一路上这些精细的要求，是为了她？
　　海东来见她一脸狐疑，像是有话要问，可偏偏一句也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你看什么？”
　　这话要怎么问，若是猜错了肯定会被这人笑她自作多情，即便是猜对了，他也不会承认。“你……”
　　“哗啦”一声，门口传来一声异响。
　　客栈外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不知所措地盯着地上摔碎的瓷碗，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小峰。”掌柜从柜台后面出来，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个空碗给他，“拿着。”
　　小男孩见到新碗一下子咧开嘴笑了，接过碗抱在怀里，“小峰饿了。”
　　掌柜偷偷看了看客栈里的客人，小声对小男孩道，“看到没有，那可是有钱人，今天能剩下不少好吃的。”
　　“有好吃的！好吃的！”小男孩兴奋地一边跳一边叫，新碗啪的一声又掉到地上摔碎了。
　　掌柜些许无奈，自家的碗都快被他摔光了，“行了行了，先去玩吧，一会再过来。”
　　小男孩干脆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掌柜一转身，只见两个客人都盯着他看，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平时要是有客人剩下的菜我都会留给他。那个，二位客官不介意吧？”
　　兰玛珊蒂摇摇头，“这孩子有多大了？”
　　“十岁。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掌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出了问题。”掌柜叹了口气，唏嘘不已，“这孩子可怜啊。他是海庄的人，海庄三年前被山匪洗劫，全庄200多口人全被屠杀，唯一剩下的这孩子也变成了傻子。”
　　海庄？兰玛珊蒂心中一惊，望向海东来。他脸色很差，周围的杀气瞬间暴涨，兰玛珊蒂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询问着掌柜。“那山匪在哪？”
　　掌柜没有察觉海东来的异样，“半年前，朝廷已经派人剿灭了山匪。”

　　海东来的房间还亮着光，兰玛珊蒂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便推门而入。
　　他不在。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这片土地，死寂的村庄闪过一道暗红的身影，如同鬼魅。
　　海东来已经二十多年没回过这里，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也从不曾想会是这种方式。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是愤怒悲伤还是冷漠。
　　他在一家茅屋前停下，门板上印着点点黑色的污迹。

　　海东来还没进房间便察觉到里面浅浅的呼吸声，他轻轻推开门，兰玛珊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昏黄的烛光映着她的睡颜，海东来心中的一角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有人在等他，竟是件如此美好的事。
　　兰玛珊蒂的睫毛动了动，她睡眠浅，只要稍有动静便会醒来，但最近体力消耗太大，就是醒了头脑中也混混沌沌的。直觉告诉她，她身边的这个人不会给她带来危险。
　　“你找我？”
　　兰玛珊蒂没听清是什么人在在问什么，含含糊糊地应着。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海东来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兰玛珊蒂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挣扎着。
　　“是我。”
　　兰玛珊蒂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默默地靠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兰玛珊蒂不知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她看到他眼中的怜惜，漆黑的瞳孔只映着自己。
　　“明天，你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