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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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之因车祸而去世的消息惊动了国内的众多媒体。
苏瑾之是童星出身，形象良好，甚少有绯闻传出，更是在一年之后凭借一部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成为了新晋视帝，人气一路飙升，作品深受大家的喜爱和追捧。
但现在的他却是不愠不火。
可是由于他是天王苏珣之子，现在竟引起了各界媒体的广泛关注。
或许，大家更多的是想要知道苏珣是个什么心情吧。打着沉痛缅怀苏瑾之的旗号，挖掘一切与苏天王有关的消息。
若是能够来个独家专访，更好。
毕竟，这个圈子靠的就是“炒”和“作”来吸引别人的眼球。
在苏瑾之的葬礼上，有许多他生前交好的知名艺人前来追悼，虽说都很低调，但只要有记者在场，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明明就是一个普通艺人的葬礼，场面也不隆重，但那种气氛，却搞得像个盛世哀丧一样。
苏珣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上辈子瑾之死在他的眼前他无力阻止，这一世生命重来，老天竟又给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就算是有心弥补，也是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很想逃避所有人。
丧礼是伍玉安排的，不大，但很隆重。
说到底苏瑾之是他的儿子，也是娱乐圈比较有名的艺人，就算不丢公司的面子，也要保住苏珣的脸。
因为……父子情深——媒体总是这样评价两人。
丧礼地点就在苏家别墅里，众人穿着黑色的丧服，气氛很是凝重，不过这不影响他们接受记者的采访，纷纷秀演技，看谁哭得最凶，以此来证实自己和苏瑾之的关系最好。
苏珣的脚踝还未痊愈，走路略显蹒跚，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握着手机，木讷无神。
手机里有许多苏瑾之生前的照片，只要打开便可看见。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
上辈子、这辈子，他都免不了要当个刽子手。
他很想忘掉瑾之闭眼仰头倒下去的样子，也想抹掉昨天瞧见瑾之尸体后的记忆，于他来说，这些都十分残忍。
外面的媒体还在等待着他的出现，看他是否如报道所说的那般，痛不欲生。然而大家等了许久，始终未能等到他的出面，在这样悲伤的氛围下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尴尬待着。
毕竟这是葬礼，就算再如何八卦，也不要当着死人的面不敬。
约莫下午五点左右，记者们在等待无果后只得黯然离去，想来也是守不出什么东西了，便就此打住吧，算是给之前的不厚道职业生涯积德。前来吊唁的艺人们也相继离开了。
“爸。”
苏珣神色有些恍惚，乍一听见这样象征着亲密关系的称呼便本能地抬起了头，却并未发现呼喊他的那抹嗓音还略显稚嫩，直到瞧见那双明亮的眸子通红肿大时才意识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苏念迈步进了房间，反手轻扣上房门，抿紧嘴唇来到苏珣的身旁坐下，脑袋低垂，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苏珣什么都没说，淡淡地凝视着他。
直到瞧见两滴晶莹的水珠急速落下消失在别在少年胸前那朵象征死亡的白色花朵上时才闪烁了一下眸光，心底猛然抽痛，一把便将苏念拥入怀里，想要开口作安慰，却发现其实自己也是难受着的，根本开不了口去叫别人不难受。
“爸……哥哥答应过我，在我中考之后会带我去日本，走遍那里的动漫世界。他现在怎么就……反悔了呢？”声音嘶哑哽咽，辨别不出究竟是变声中后期的特有音色，还是悲伤已经漫过心头。
苏珣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喉头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像小时候同学们所说的那样，我是个没有妈的人，而我也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人生，毕竟那个人只给了我生命。可是我却无法接受没有哥哥的人生……他一直很守承诺，为什么这次就做了个混蛋？”纤细的手臂用力搂住了父亲的腰，无法忍耐的情形皆融化成了泪珠，一滴滴溢出，全都浸在了苏珣的衣衫上。
少年只是任由自己流泪，却始终不曾呜咽出声。
苏念已经习惯了有瑾之的日子，他……又何尝不是？
以前，总觉得“人生不可以重来”这句话不过是虚妄，现在想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人生是重新来过了，却换不回苏瑾之的一条性命。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对他的报应。
苏念毕竟还是个孩子，哭完之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算是这几天以来睡的第一个觉，苏珣替他盖好被子后在床前站定了许久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正好看见在门口徘徊的伍玉。对方神色略微有些焦急，双手交握，见他出来，立即上前：“珣哥，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见见瑾之的遗体。”
“其他人都走了吗？”苏珣对他的话并不在意。
伍玉对他突然岔开话题并未感到诧异，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打发掉就好了，不要再让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瑾之了。”片刻后苏珣这才理会伍玉前来的要点。
“可那人执意要见瑾之的遗体。”伍玉神色不慌不乱，只是淡定地陈述着所见的事实，“保安拦了他几次都无果，瞧着那人脸色有些不好，没敢对他动手，怕是闹出了事来会惹麻烦。”
伍玉是一个很专业很有经验的经纪人，年纪长苏珣两岁，但却反过来亲切地唤他一声“珣哥”。人脉广手段多，做事一向沉稳老练，从不急躁。
如今他们苏家可是倍受关注的焦点，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只要有一点不好的风声，媒体就会立刻大做文章，即便是在苏珣丧子的节骨眼上，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唯利是图，只要有订阅有看点，他的悲伤可不会有人在乎。
所以，行事万不可大意。
苏珣不由抬眼多看了他几眼，约莫十几秒之后才开口，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男的女的？”
“男的。”伍玉如实说道。
苏珣垂眼思索片刻，还是叫伍玉去把那个执意要见苏瑾之的男人给请了进来。
然而当他见到那人时，顿觉浑身的血液都喷张了，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抵在心窝处，只消轻轻用力就可以穿破皮肉，然后刺破埋藏在身体最深处的那个中心血液容积。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停止，记忆也被勾勒了出来，轮廓清晰，从未改变。
伍玉发现身边之人面色有些异样，以为是这几天的压力过大造成的，便将他扶到一旁坐下。
但却被苏珣一把给拒绝了。
苏珣怔怔地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那个人，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纵然是拼了命地控制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滚！”
伍玉怎么都没有料到，苏珣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而且还蹒跚着跑过去将那个要看苏瑾之的人给揍了一拳，若非他反应及时拉住了失控的人，恐怕前来吊唁的人早被他的大力揍晕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苏珣就如一只发怒的猛兽，目眦尽裂，恨不得生吃了眼前那人。
伍玉死死地拉住了他，嘴里不住地劝解，心里却在诧异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瑾之——不，现在应该说是董绍臣了，他捂着被重力击过的右面脸颊，轮廓精瘦的面庞上悬挂着隐隐的悲伤，一手撑在身后的那座沙发靠上方才不至于被那刚才的一拳打在地上。
嘴角生疼口中腥咸，间或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一直牵到耳廓，疼到心间。
果然，两人注定就是不相容的，即便是现在角色改变，他对自己亦如是……
董绍臣没有看怒由心生的人，只轻轻将口腔中的血液吸掉吞下，努力不让自己还残存的感情在此刻复发，侧首看向那幅黑白相册，心里抽痛非常。
用别人的双眼见证自己的死亡，这样的经历……还真是独特。
而这见证自己死亡的人，便是前世害死他的家伙。
董绍臣欲哭无泪地凝视着苏瑾之的黑白遗照，鼻尖通红，瘦削的面容上挂满了苍白和颓废，和着满眶晶莹，心间鲜血直落。
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沧桑颓败到了极致。
苏珣胸口起伏颇大，情绪极不稳定，若非伍玉紧紧将他拉住，怕是又忍不住扑了过去暴打了董绍臣一顿。
上辈子的记忆很深刻啊，董绍臣一针一线地替瑾之缝好了双唇，鲜艳的血液沿着细薄的下巴滴滴垂落，像是用最新鲜的红梅汁液浸润过面颊那般艳丽寒冷。
那个时候，如果他能够阻止一下，便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逃避内心，终究，报应落在了他的头上。没有对他留一丁点情分，下手极狠，连痛都来不及呼喊一声。
当生命重新来过的时候，并没有所谓的“补偿”在等候着他，上天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就只有一抹永生不忘的悔恨。
而这悔恨的根源有二，之一在于他自己。
之二，就是眼前这个假惺惺的男人！
苏珣没有顾忌任何后果，一把挣脱伍玉的束缚，上前一步就将董绍臣推到在了地上，旋即蹲下来一手按住他的身子，一手紧握成拳，就着他的头用力挥打了下去。
一下，两下……穷尽了所有气力，只为了让那些从苏瑾之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得到相对应的回报。
——或者更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董绍臣竟然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恨上心头的男人按到在地上拼命地打。当头被揍向一边时，他就会很配合地将视线往上移到灵案上，看看自己曾经的模样，心里就充实了许多。
——充实过盈之后就是放纵的态度，是死是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反正……他已经死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苏珣情绪有些失控，被伍玉着人给强行拖到了楼上的房间给关着。
他恨，恨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脸来对着瑾之的遗像做哭泣状。
更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乱了心，才会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儿子。
他想不到当初自己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毕竟“董绍臣是我真爱，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好了”这个借口已经失效了，心，已无法再受蒙蔽。
果然，自己就是个混蛋！人渣！
不管今后如何，他会穷尽所有让那个男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不为自己，就为瑾之。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冷静了很久，待到能够区分如今的处境时才开始思考之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董绍臣为什么会来这里？若是按照重新来过这个概念的话，那么此时他和董绍臣根本就不认识。
也就是说，瑾之也不会认识他。
那他拼了命地要看一眼瑾之，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的车祸虽然让瑾之受了很重的伤，但却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这样的情况，似乎和过去有些不一样……
难道是天道轮回报应到头了么？让他再次体会一把失去挚爱之子的痛苦……
“珣哥。”
疑惑之际，门外依稀传来了一声叫唤，可以辨别是伍玉的声音。
苏珣没有说话，那人过了两秒就自己进来了，倒也没有磨蹭，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刚才那人你认识吗？为何与他那样？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而恰巧这些过节是他这个做了苏珣十年经纪人的人都不知道的。
苏珣豁然抬头，在对上伍玉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睛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片刻前董绍臣嘴角青紫地跪在瑾之的灵前痛哭失声的画面，纤长的手指颤抖非常地搭在了瑾之的黑白照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呜咽鸣泣，即便是被自己打得不成样子了，但那双写满了与之年龄不符的沧桑感的眸子，从始至终都没瞧过他，一直把视线落在瑾之的遗像上。
那份倔强，从未在董绍臣的身上出现过。
他……为什么会那样？那种悲伤，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比起他的烂演技，方才竟真像是入了戏。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只顾着细思董绍臣的表现，却没有发现，来人面色苍白，左手手腕正被一圈白色布条紧紧地包裹着，隐约还能看见绯红的颜色……
伍玉不说，苏珣还真的不会想起，其实自己已经是重获新生的人了。时间倒退两年之久，此时此刻，他与董绍臣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何况瑾之和他！
难不成……他和瑾之早就认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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