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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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轻轻动一动就痛得不得了。
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苏珣吃力地睁开了眼皮，过了好久才在刺眼的光线中缓和瞳孔，瞧了瞧周围的环境，竟觉无比熟悉。
……家？
原来人死后，还会有这样的记忆存在在脑海里，以至于如同在世那样，真实。
暗暗自嘲一番，苏珣复又闭上了眼，轻叹了口气。
他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是有呼吸的。
“珣哥？”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地传来了一声似是惊喜似是担忧似是疑惑的叫唤。
而这声音，竟是那么熟悉。
苏珣屏住了呼吸，愣怔半响后豁然睁开眼，扭头便见到了轻声叫他的人。
伍玉？他……怎么会在这里？！苏珣诧异不已。
年轻的男子见他是真的醒了，不由松了口气，但转眼，便换了副哀伤的表情。
“还好只是一场小车祸，真是老天保佑！珣哥，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了踝骨而已，休息几天就好。”话说至此，那人的声音渐渐低弱，连头都不敢抬了，“可是瑾之他……”
车祸？
根本就没有在意伍玉后面的话，苏珣屏气思索许久，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气息蕴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呼吸还在！
难不成……他被人救活了？
大量的□□沾身，居然还能活下来？！那个时候工厂是没人的吧，就算有人发现，也来不及救他了，何况那种情况根本就没得救。
年轻的经纪人咬咬牙，看着面容困惑的男人，放纵自己残忍一回，低头说道：“瑾之死了。”
他死了？
这个消息……应该不算是什么消息吧？瑾之死了，不堪忍受那种折辱，生生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怪只怪自己太过狠心，若是放下那些犹豫的时间，此刻睁眼看见的人一定会是苏瑾之。
那个时候的痛苦太过刻骨铭心，即便是落入了无间炼狱，也难以忘却。他是个混蛋，就算死无数次都难以洗刷他的罪孽。
偏偏死的人不是他，而是瑾之。
见他双目无神地凝视着炫白的天花板，伍玉自知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重了，心里也有几分不忍。苏瑾之脾气好，又是个从小就在娱乐圈有着很深根基的公众人物，不管是谁都不想他发生这样的事，何况，是他的亲儿子。
“公司已经对媒体发出了讣告，但考虑到瑾之是你的儿子，还是决定让你见他最后一眼再行火化。”
所以，才会在苏家举行这么个葬礼。
一来真心给他们父子最后的相处，二来……也可以趁机再炒作一番。
虽说两人已相隔阴阳，但这丝毫不影响公司有意再让苏珣火热一把。
这话不知道苏珣听进去了几个字，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好像是颅骨触碰地面时的那种感觉，像是疼痛，又像是胀裂。
不是说有报应么，为什么他这样的恶人活了下来，瑾之却死了？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苏瑾之的死，久久不得平静。
伍玉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苏珣跟个活死人一样，不说话也不动一下，就连眼珠子都被定格了，心里难受，悲恸至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在床上躺了许久，苏珣终于接受瑾之死了而自己却活下来的残忍事实，起身下床，拖着被伤到脚踝的左腿颠簸着走出了房间。
很落寞，很狼狈。
打开门的瞬间，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扑了过来，冲撞的力度很大，让他来不及反应，脚下一痛，整个人就直直地往后倒了去。
那个小孩子也没有立住身形，扑下来的瞬间脑袋砸在了他的胸口，很疼。
这种感觉再次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活着。
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没有发现扑在怀里的人是谁，苏珣握住那双小小的肩膀，正要扳着他起身，却感觉手心握住的人颤抖不已，胸口处的薄薄衬衫也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沾染透彻，这才发现对方在哭泣。
抬头瞧了瞧那个孩子的身影，苏珣蓦地怔住，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爸，哥哥他……死了。”男孩处于变声期的特有嗓音哽咽着响起，就像是飞翔在田野间的野鸭子遭到了攻击似的，颤抖得很。
苏念？他不是已经上了高二么，半是成熟半是青涩的声音本该温润轻柔，现下怎的这般低沉嘶哑？
苏念是苏珣的亲生儿子，嗓子也遗传了他的，变声期过了就显得特别温柔特别清明。
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那样的。
愣怔了半响，苏珣僵硬地托起了小儿子，见他哭得一塌糊涂，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念和苏瑾之的关系很好，那个做哥哥的也甚是宠这个年幼的弟弟，每天都在忙着拍戏，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得用挤的，但他总是会抽出一些时间陪陪弟弟，兄弟俩的关系紧密得紧。
然而现在这些都不是苏珣关心的重点，因为苏念他……居然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变成了十三四岁的模样！
“阿念，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苏珣紧张兮兮地捧住儿子的脸左右细瞧，刚刚摔下时脚踝处的伤口被触碰到了，疼痛使得他面色极为苍白，眼神焦急，反而失散了光芒。
口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两句“你怎么变小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神态反常，倒是叫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止住了啜泣声，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再次落泪，张开稚嫩的双臂搂住了那个无神的男人，敛声音，将下巴磕在那双坚实的肩头，浅浅安慰道：“爸你别这样，不要这样……”
苏珣怎么都想不到时间会倒退到两年前，那个时候他的确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苏瑾之坐在副驾驶上，反而伤得比他更严重，额头上那道约莫两厘米长的疤痕一直用细碎的刘海斜斜遮挡着。
后来的报纸也对此次的车祸做了各种报道，让苏珣的关注度陡然增高许多，甚至到了有人认为这是他们父子俩借机炒作的地步。
那个时候，他和瑾之的关系正要好吧？父子情深，堪称娱乐圈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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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很是锐利的一阵玻璃碎裂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明明激不起回音，但却是无穷尽地回响在耳畔，仿佛撩拨了与之相隔很远的视神经，让人眼前一阵漆黑，眩晕不已。
怎么会这样！
瘦削英俊的男子站在窗户旁目光呆滞，地上遍布了玻璃碎片——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落满了镜片残屑。
离窗子很近的墙壁上粘贴了一块足以照全一个成年男子身体的矩形镜子，房子很狭小，里面的陈设也会破旧灰暗，唯独这面镜子可以用“锃光瓦亮”一词来形容。
然而就在几秒前，这面甚是光鲜的、能够照全人身的镜子，也被镜前之人用凳子给砸掉了。
苏瑾之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重重地倚靠在身后的窗户上，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醒来的时候，他以为是老天不想让他死得太过难堪，便施舍似的给了他一条命，心里颇为感激。
但当他在陌生的环境中走了一遭，无意瞥见镜子里的人时，不由吓了一跳。
董绍臣那么折磨他，还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件事，或多或少都有畏惧，甚至是厌恶。
然而当他细细观察这才发现，眼前的董绍臣不是和他存在在一个空间里，而他自己就是董绍臣。
以为上天又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苏瑾之讷讷地走到镜子前，摸了摸瘦骨嶙峋的身子、掐了掐那张令他胆寒的脸，竟见那人重复着自己的动作，直到面皮被揪出红痕、疼痛感钻入心间之时方才彻底相信。
他真的变成了董绍臣！
为什么……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后脑勺虽然不痛了，可是心里很痛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就那样半脏不脏地死去，也不愿变成了这个戳破了自己的幸福泡沫，并且害死了自己的人。
“啊啊啊啊——”
绝望而又凄厉的嘶喊声骤然响起，苏瑾之痛苦地跪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揪住头发，埋首于腕间，唇瓣紧咬，即便是破了，流血了，也浑然不在意。
真是讽刺啊，单恋了一个不该恋上的人，本就够痛苦的了，现如今又让他变成了最厌恶最痛恨的人。
这他·妈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嘭！
突然间，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铝制的门锁不堪负重从而啪嗒一声从旧损的门上脱落下来。
苏瑾之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始终跪在那里痛苦咬牙，唇角已经溢出了丝丝鲜血，一半沿着细薄的下巴垂落，一半浸入口腔里，混合着唾液融入喉间。
“王八蛋，整天没个安生，找死啊！”来人声音粗犷脚步极重，身形也略显胖，怒气冲冲地踢开了那坨废锁，踩过镜片碎渣来到苏瑾之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提便把他提了起来。
疼痛迫得苏瑾之抬起了头，感觉整张面皮都被对方给扯破了似的，双手无力地下垂，目光散乱，根本汇聚不了。
“他`妈的，每天都在家发疯，你是在找死是吧？你找死别弄得左邻右舍都不爽！”说罢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力道十足，瞬间就起了一个手掌印。
男人见他嘴角溢了很多鲜血，以为打得太过了，心里惊骇，但面上依旧淡定自若，一把松开了他，轻哼一声：“生得这么贱，就不要再作贱自己了，给自己一个痛快，也放大家一条生路。再这样不安生，小心大爷我弄死你！”
男人的话苏瑾之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暂时性一片空白，无比茫然。
成为董绍臣，远远比董绍臣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折磨要痛苦。
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痛快了结。
男人没有丝毫同情心，而且见他这样整天在家哀嚎，倒不如死了算了，也没想过自己的话会不会刺激发疯的人。撂下这句话后就走了，没有再顾他。
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苏瑾之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勾勾地凝视着那些破碎镜片，过了好久，他竟没有任何犹豫地捡了一块，瞧着锋利，一咬牙，重重地划在了手腕处。
疼，和上辈子一样，还是特别疼。
只不过此时的疼，是清晰新鲜的罢了。
恰在此时，被搁在床上的山寨手机叮铃铃响起，一条短信乍然传来。
苏瑾之若无其事地仰面看着挂了不少蜘蛛网的屋顶，握着镜片的手机械地划动着，对这般清脆的手机铃声充耳不闻。
手腕的动脉很深，若是一刀没有划到的话便会很疼。
他死过一次，也经历过被人缝合嘴唇的事，所以这点痛苦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用厚厚的镜片摩擦了几遍手腕，待那处开始流血时方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现在什么都不用管了，只需等到血液流尽生命消逝即可。
要他以董绍臣的身份活下去，他真的做不到。
起身往床边走去，鲜血便沿着垂落的手腕牵成线地往下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四肢皆虚弱无力。苏瑾之不在意，瞧了瞧那个闪着红灯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瞧了瞧。
是一条移动发的系统短信。
里面说到，当红天王苏珣和年轻的影视明星苏瑾之遭遇车祸，经过抢救苏珣暂无大碍，不幸的是，其子苏瑾之没能救活，年仅20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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