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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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初始，骄阳似火。山间的林木花草都被这炽烈的阳光烤得枯萎蔫缩，贴近地面，还能看见若有若无的青烟邈邈升起，近处的草木被这股子热气蒸得颤抖不已，像是在奋力反抗似的，只差溢出刺耳的嘶鸣声。
外边燥热不堪，而废旧的工厂内却是凉爽一片。苏珣注视着破旧窗户下那个被拇指粗的麻绳绑住的人，雪白的衬衫被地面的灰尘给弄得脏兮兮的，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双唇紧抿，一句话都没说。
——不，那人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叫出苏珣的名字、发现他其实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打算再说什么了。
苏珣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个不知道该被称作“儿子”还是其他的人，旋即转过身，对眉眼俊朗笑容魅惑的男子笑了笑，眼里柔情万分：“绍臣，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
董绍臣挑眉，下巴一扬，意指那边被绑住的人，眼神在他周围的四个壮汉身上扫了一遭，笑道：“我给你的惊喜就是苏瑾之啊！”
苏瑾之，娱乐圈的视帝，年纪轻轻，演技独到，也是这位歌坛天王苏珣的儿子。
苏珣疑惑，再次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将视线留在自己身上的苏瑾之，好奇地笑了出来：“他能有什么惊喜。”
语气平淡，平淡得没有半分感情。
“呵，话可别这么说嘛！”董绍臣龇牙，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支绣花针，上面穿了根很细的麻线，在苏珣眼前晃了晃，冲他微笑着后退，直到距离苏瑾之仅有一尺的距离这才停下，然后转身垂头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附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递给那几个壮汉一个眼神，壮汉们明了，很乖觉地控制住了苏瑾之不让他乱动，而董绍臣则一手掐住苏瑾之细薄的下巴，两指捏住绣花针在那双润泽的唇瓣上比划了一下，竟然没有任何预示，就这么用力刺了进去！
苏珣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对待苏瑾之，锃亮的绣花针从斜上方刺进去的时候，他在不远处明显地看到苏瑾之的眼睛睁大了许多。
……是疼的吧？
明明是无声的，但他却似听见了皮肉被划破的闷响声，让人几欲作呕。
董绍臣像发了疯似的旋转着针头好让针尖顺利进入，潺潺鲜血如同水柱从苏瑾之的唇瓣里溢出，沿着嘴角流下，就着他躺着的姿势从脸上一路滑到耳根，继而钻进头发里，最后才蔓延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殷红炽热的血液如同最毒的蛇那般妖娆地滑落在了地面上，裹着厚厚的尘土，很快就变得肮脏不堪，散开的液体令腥咸味更浓，弥漫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令人不寒而栗。
苏珣木讷地望着那边的情形，细细的针一下又一下地锥进苏瑾之的唇里，见那双曾经绽放过最阳光的唇瓣被一针针缝合，片刻前还十分坦然的心竟在这个瞬间莫名地钝痛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浓密的眉峰已不知在何时蹙紧了，侧过头不看那边，咬牙对“行刑”之人浅浅地说了一句：“够了。”略顿，又说，“他是我儿子。”
已经缝了五针了，每一针都缝得很细。董绍臣正在继续扎针，手上沾满了鲜血，修长的指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血色丝缎，光亮而又滑腻。闻言暂时歇下手中的工作，扬起半边唇角，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冷哼一声：“啧啧，我这才用多大的力啊，怎么，心疼了？”
苏珣扯动了一下唇角，却始终没有望向这边，最后保持了沉默，什么也没说。
董绍臣也不再理会他，更加用了力穿针引线。
而始终都没有叫出声流出泪的苏瑾之，在这一刻终于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无法张开嘴，只能从喉间发出涌上心头的痛楚，撕心裂肺。
明明声音不大，可为什么自己的耳膜仿佛是被震破了似的，很疼……
苏珣握紧了拳头，压抑住情绪，始终没有转头。
两年了，他不知道这两年来自己的情感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从22年前苏瑾之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他便将一切心血都交付给了这个孩子，浓郁的感情从未让他有过异样的感觉，直到董绍臣的出现。
或者说，董绍臣的出现替代了瑾之在他心中的那个无法撼动的地位，让他渐渐地削弱了那份感情，一心一意地去宠爱董绍臣，只要他开心，做什么事都无所谓。
但是为什么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地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明明已经没有感情了，连简单的父子之情都没有了，可心底的那股痛楚，为什么会如同决堤的洪水，巨浪滔天般地袭来？
以前他喜欢苏瑾之，是因为那个孩子温柔体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给他最温暖最舒心的笑容，让他深切地体会了这种最亲密的父子之情。
而他厌恶苏瑾之，也是因为那份温柔。太过逆来顺受、太过容易得到了，所以丢掉时也不会舍不得。
或者说，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已经有了变化，所以才会用最狠毒的方式去抹灭这种不知在何时升起的情感？
陷入沉默良久，脑海中不断地闪现过往的种种，一片最纯净的白色逐渐覆盖了那抹刺鼻而又浓烈的红，某种已经消失很久的情绪陡然复发，苏珣猛然回神，蓦地望向那边，正欲启唇阻止，却听得董绍臣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兴奋且狰狞：“弄死他，我要把这个大明星最狼狈最可耻的样子拍下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贱！”
苏珣心下一骇，蓦地转过头来，竟见苏瑾之的衣物已经被撕碎，褴褛不堪。那个表情一直都很淡漠的人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紧闭双眼，唇瓣被麻线缝住，鲜血糊满了半张脸，连那份隆肿都掩盖了。
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哭，亦或是怨恨自己，苏珣怔怔地看着，心里一痛，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开口，电光火之间，苏瑾之就那么直直地、用力地往后仰了去。
一声闷响后，有什么刺目的液体从那颗头颅之下蔓延开来，在纯净的肌肤下蕴开，一如戏剧里开得最妖艳的彼岸花那边灼灼而又刺目。
毫无征兆的，被破碎衣物掩盖的身躯只是浅浅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任何反应。
而那双眼睛，从倒地的那一刻临到末，都没有再睁开。
或者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苏珣，哪怕一眼。
而旁边的那几个壮汉在见到此情此景时，恐惧早已代替了一切，愣怔几秒后纷纷落荒而逃。
他们是来享受的，可不是来杀人的！
也没有去理会那些狼狈逃走的家伙，那一刻，苏珣跟被人剜走了心脏似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觉双腿一软，干净利落地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目瞪口呆。
明明是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却是什么都叫不出来，只能漫无目的地、死死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响之后才溢出一声喑哑的呜咽。
他的声线柔和，拥有乐坛里最暖人心的嗓音，不管什么时候，他说的话都是那样温柔。
——瑾之，这首歌你听听看有没有什么缺陷？
——瑾之，你觉得这首曲子的旋律如何？
——瑾之，这是我特意为你写的歌，收录到了我的新专辑里面，喜欢吗？
每一个字眼都是那样纯熟柔和，仿佛是皑皑白雪中蓦然燃烧的一块炭火，即使没有阳光，也会让人觉得温暖。
然而此刻，却是这般嘶哑。
董绍臣怕是也没有想到苏瑾之会被他逼到自尽的地步，眼见着那滩血迹越漫越开，心里已经惊骇到了极致，木讷地站在那里，完全失了主意。
听说苏珣对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任何情意，他不过是来试试对方的，顺便惩罚一下都是身为男人、却比他拥有太多东西的苏瑾之。
可是这样的结果……他真的没有想过啊！
苏珣忍住眼底的苦涩，在厚厚的尘土里爬行前进，心如刀绞地来到了苏瑾之的身边，看着那个伤痕累累呼吸全无的孩子，却不敢伸手将他搂在怀里，终是放声大叫了起来，伸出手颤抖地抚摸对方的脸，哪怕是沾得一手血迹，也是顾不得分毫。
好久好久，他才想起造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双眼里的悲痛渐渐被忿恨取代，僵硬地起身回头，看向那个一脸惊骇状模样的男人，拳头紧握，居然忘了其实瑾之的死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奋力起身扑向对方，掐住他的脖子快速地往前逼去，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不堪：“你竟然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
苏珣手上的力道已经变得不受控了，那个片刻前还在恐慌的人此时蓦地回过神来，呼吸因为气管的压迫而显得微弱，面色发紫，俊秀的脸蛋只能用狰狞来形容了：“我……我没有想过要害死他……”
他只是想要毁坏苏瑾之的名声，算是完成计划中的第一步。
却没有料到苏瑾之的骨气那么硬，居然会想到自杀。
现在的苏珣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了，从苏瑾之在他眼前死去闭目不再看他一眼的那一刻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在乎这个儿子，愤怒而又悲怆的泪水终究是没有包住，即便是个男人也哭了出来：“我他·妈·的真是一只禽兽！我他·妈的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你！”
有些情感，果然只有在重要的东西消失的时候才会领悟，而他的领悟，则是用了至亲的鲜血才换来的。
所谓的父子情，便是这一切的始端，也是这一切的终结。
感觉到他使出的劲儿越来越大了，董绍臣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苏珣到底是真喜欢他还是为了尝鲜，毕竟娱乐圈没真爱，而他要的也不是这些。双手胡乱拍打着，只想喘口气活下来。
若是再不挣扎，恐怕会就此玩完。
挥舞手臂的瞬间，他似乎在左手边的那个铁架台上触碰到了一个啤酒瓶大小的硬状物体，也没多想是什么，里面装有什么，抄在手里就往苏珣的头上砸去。
玻璃瓶敲击脑袋互相生出的力道致使瓶身破裂，里面的晶状粉末就着那个裂口尽数倾洒在了苏珣的身上。
对方的手一松懈，呼吸便得到了调节。董绍臣拍着胸口顺畅气息，可当他看到苏珣的脑袋血流不止，面色绯红、笔挺地倒在地上时，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僵硬地转过头，眸光一扫，心里蓦地凉了一大截。
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何物——□□。
他没有读过大学，但是高中的化学书上却是对这种物品有过粗略的介绍，少量触碰和大量接触后有什么后果，此生不忘！
皮肤接触到不知名的晶体粉末，前前后后不过几秒的时间，苏珣就感觉到身体开始不住地抽搐，呼吸也跟着困难了起来。
直到大脑神经被彻底麻痹、还留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他才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狰狞而又丑陋。
——瑾之，我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你别再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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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之应董绍臣的邀喝了杯酒，醒来之时，他已被麻绳绑好丢在了废旧化工厂的一个角落。
董绍臣和他一直不来事，就算偶尔两人出席在某些公共场合，姓董的也只是敷衍似的和他拥抱一下。
他只是单纯地以为对方想要借喝酒的机会来尖酸刻薄一下自己，却没有料到，他会在酒里动手脚。
苏瑾之不是没有反抗，也不是没有呼救，可是很显然，眼下的境况不允许他这样做。
董绍臣蹲身在他眼前，拍了拍他的脸，俊美的脸上笑容灿烂，声音却泛着刻薄：“我就搞不懂了，除了比我读的书多一些之外，你的颜没有我正，公司也没有我的好，为什么就能成为视帝呢？”这家伙能够想到很多别的原因，却从不在自己的演技和经纪人身上找问题的所在。“不过好在苏珣对我一心一意。你不是不甘心嘛，今天我就要让你见识一下，你那老爹对你到底有多无情！”
董绍臣成名之前是个什么人，苏瑾之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的人精明而又狡猾，别人只要稍稍转动一下眼珠子他就能猜出对方心思的一半。
而两人之所以合不来，大概是由于他看出了自己的那个人的心思吧……
苏瑾之知道自己的父亲因为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男人与他开始渐渐疏远了，但不管怎样，对自己还不至于无情吧。
他不信，便应了董绍臣，打了这个赌。
不管怎样，他始终是苏珣的儿子，暖情如苏珣，又怎会到无情的地步！
心心念念着，终是盼到了那人的到来。欢喜地叫了他一声，指望着他能走过来解开自己的绳子，然后将那人揍一顿，并且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瑾之，我们回家吧。
可是心里想的和现实完全不一样，苏珣对他不闻不问，径自走到了董绍臣的身边，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柔和而又宠溺：“绍臣，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苏瑾之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他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太了解苏珣了。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便会被他彻底迷住。
苏珣之所以赶到这里，根本就不是来救他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苏瑾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再次回神之际，那张俊美得几近妖媚的脸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很近，看得十分清晰。
董绍臣扬唇，拈着一根锃亮的绣花针，扯了扯从针眼里拉出来的细麻线，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俯身在他耳畔低喃：“看吧，我拿你开刀，你那所谓的‘父亲’居然没有任何不舍。你输了！”
苏瑾之蓦地扭头看向那人，可他却连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那一刻，苏瑾之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僵僵地别过头来，空茫地望向残破的工厂墙壁。
直到董绍臣叫人按住他，然后捏着他的下巴一针扎进唇瓣里时，他才在疼痛的逼迫下扩张了一下瞳孔，痛苦使他挣扎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一下。
想起那个人的冷漠……不，应该是无情吧！想起他的无情，所有的反抗在此时都没了意义，平静接受反而要好过许多。
董绍臣说得没错，他对自己的确达到了无情的地步。
若是往深处想的话，其实那杯酒应该是苏珣刻意安排的？
在心底将自己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苏瑾之闭上眼睛，任由董绍臣的刻毒手法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其实针钻进皮肤时一点都不痛，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董绍臣一针见血的本事。只是人力不好驾驭细小的针，便使得在进入皮肉时阻力重重，只得螺旋刺入，才能顺利透过。
这样一来，旋转的力道加上粗糙的线条在嫩嫩的唇肉里穿梭时的摩擦，便扯得有些疼了——不，应该说是很疼，只不过从最初的钻心疼痛到最后的逐渐麻木，过程的漫长，让他感觉不到了疼痛罢了。
殷红的血液很快就浸透了白净的麻线，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缝合。就在他快要麻木到昏厥时，那个好听的声音竟在不远处响起，没有温柔，只有淡漠：“够了。”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便把头扭向一方，“他是我儿子。”
他是我儿子……说得真好！
直到这一刻，苏瑾之才算是彻底心灰意冷。明明已经痛到麻木了，可那份酸楚，却是无法抵挡，混合着唇间的钝痛，弥漫周身。
他就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被人牢牢钳制住四肢和躯干，无法动弹，只能用声音来反抗围捕自己的猎人，哪怕只能从喉间哼两声，都比闷在心里好受一些。
他宁愿听到那人说“他是我‘曾经’最在意的人”，也不要他冷冷地说一句“他是我的儿子”。如果能够选择，他怎么会选择做他的儿子！
父子的关系不可靠，陌生的关系，才是最安全最平淡的。
董绍臣俊美得几近妖孽的魅惑面孔渐渐在苏瑾之眼前扩大，咧嘴一笑，启齿咬断那截麻线，紧接着在唇角打了个死结。
不断拉扯的力道再次牵动了已经麻木的感觉，钻心的疼痛复又袭来。
从唇间针孔里流出的血大概是太多了，导致铁锈斑斑的废旧工厂内四处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在炎炎夏日里很快就变了味道，继而腥臭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之转动干涩的眼珠，看了看坐在那边面转头望向别处的男人，不见分毫的表情。
听到身体上空响起了窸窣的声音，苏瑾之本能地动了下身子想要探探情况，却在这时感觉脚踝和膝盖处的绳索被人解开了。
得到自由的空当时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舒展一下已经僵硬的双腿。
这个时候，逃还有什么用？他是万众瞩目的艺人，这个样子出去，怕是太过难看了些。
面子嘛，谁不爱？
对了，明天的报纸上会刊登怎样的新闻？新晋视帝苏瑾之与人结仇，嘴唇被缝合，形容狼狈不堪？
脑子里涌起的这个念头还未完结，下一刻，便觉得身子一凉。
起先还在心里诧异了一番，不过转念就淡然了下来。
那群人，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苏珣，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羞辱么？
“弄死他！我要把这个大明星最狼狈最可耻的样子拍下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贱！”董绍臣的声音兴奋中又带有几分疯狂，即使不用眼看都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嫉妒苏瑾之，除了得到了苏珣的那颗心，其他的，苏瑾之拥有的他都没有。
同样是混迹娱乐圈的，明明长相比苏瑾之好，但是最终的成果却远不如他，这份嫉妒，早就升起了。
守在一旁的几个壮汉得了这一通命令后，跟饿狼见了羔羊似的开始猛地拉苏瑾之的衣物，后来觉得上身的绳子碍事，干脆用撕的，野蛮而又饥渴。
苏瑾之神游物外双眼空茫，心里的麻木已经不知不觉蔓延到了周身，任何感觉都没有，只得像具被人遗弃的木偶，不管别人怎样摆弄，都没有挣扎和反抗的余地。直到真正的危险即将来临，他才转头看了那个沉默的人一眼。
苏珣仍旧默默转头望向一旁，表情木讷，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或者说，想要开口，却在纠结究竟要不要阻止？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敢转过身来看看这边的情况，看看他的儿子被人侮辱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虎毒不食子，苏珣啊苏珣，你却是我苏瑾之这辈子见过的最毒最狠的人。
无情如你，再无他人。
苏瑾之笑了笑，隆肿的唇角已经无法勾起完美的弧度，上身依旧被绑着，他想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坐起来。
奋力了两次，终于艰难地挣扎着起来了。
其中一个壮汉以为他要挣扎，便伸手欲把他推倒。
再次凝望那人一眼，见他依然对此不闻不问，苏瑾之心里凉透，绝望地闭上双眼，在那双肮脏的手碰到自己之前猛地向后仰去。
“嘭”地一下，颅骨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犹如鸣笛一样在空旷的工厂内响起，明明是闷响声，但是听起来就是那么刺耳。
脑后面很快就是湿热一片，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只有耳朵里一阵嗡鸣，连半分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那阵嗡鸣，大抵就是人们所说的，临死之前生命的嘶喊吧！
苏瑾之闭着眼，从倒下那一刻直到失去所有的知觉，都没有再睁开眼看一看。
——他已经不再关心自己的父亲对于亲生儿子的死究竟会生出什么表情来。
世界安静了，就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可是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还是有一滴眼泪挤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的鲜血里，转瞬不见。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逾越，将感情错付。
生命的终结，也是悔恨的结束，此生此世，他和苏珣不会再也半分关系。如果有来世，只愿别再遇见他了，这份“父子情”……他已受够。
因为，至始至终，背负心底煎熬的，都是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