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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峰回路转 ...

  •   和竞日孤鸣之间的关系,应该怎样说呢?
      最初开始,不过十一二岁的史箐阳空手来到苗疆,专找煞气血气最为炽盛之地练功,这种地方自然便是战场最为合适。
      为了方便,十五岁的史箐阳投入北竞王府,借助其中部分资源开始暗中组建属于自己的力量。
      本就是门客中年龄最小最引人注目的一位,而那时韬光隐晦的竞日孤鸣也在暗搓搓地做自己的小动作。结果某一日为了避开苗王派来检视的人,两人不约而同几乎同时发现对方秘密,最终试探被试探杀人灭口等等一系列行动失败后,被迫在连命蛊的保证下,盟约达成。
      直到后来北竞王发现史箐阳在中原已有势力雏形,便直言讨要苗疆之势力。此事史箐阳几乎毫无迟疑便一口答应,而原本和其有合作关系的荀隐嶙和贯白虹便这样成为了无业游民。
      ……为什么,当时连迟疑也不迟疑呢。
      是心知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当有一日身份揭穿史箐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完全掌控属于苗疆那方之势力,还是从始至终你只将苗疆当成是狩猎场,而不曾有过丝毫想法停留?
      而当时,已获得苗王初步信任的北竞王又是为何甘冒风险提出那样的请求,原本有更好的方法,那便是静等史箐阳身份揭穿,苗疆之投入二人麾下之部族自然而然便会靠向北竞王,同时也能将一切线索导向史家。
      竞日孤鸣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将自己置身暴露之危险中,虽然可以更直接掌控一切,但他本就不是需要直接掌控之人。
      理由,或许是那时的竞日孤鸣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但结果,终究造成二人之间无形裂痕。直至今日,中原再遇。
      不得不说,再有心理准备,一个问题,一个答案,终究是在二人心中投下不小之涟漪。

      玉杯酒已冷,竞日孤鸣注视史箐阳。
      ……目光流转。谁言心思?此时情谊,或许只愿永恒。
      “若小王记忆不差,昔日你之执念,可是在于言出必行。”
      “你非要问。”
      史箐阳眉头动也不动,抿唇低声:“你也可以当做是随口说说。”
      “随口吗……”竞日孤鸣低头注视酒杯,忽而叹息:“若是十年之后,小王再问这个问题,却不知答案又是如何。”
      沉默。
      沉默气息,在室内越压越低。
      史箐阳道:“言出必行。”他眉头隐忍,手缓缓抓紧座椅,手背渐渐露出青筋。
      竞日孤鸣竟然也已沉默,然后道:“小王刚刚在想,若是这个问题问吾自己,答案又会如何。”
      “哦?”史箐阳道。
      眉头忽而一舒,竞日孤鸣再度看向史箐阳,神色已是认真:“对不住。”
      刀尖由胸口向后收回,径直穿透椅背,带起淋漓鲜血,慢慢洒在地上。
      能无声无息出刀而让史箐阳之速度来不及应对,能于场中不惹任何一人注意,不带分毫杀气突然出手一刀由椅背刺入心脏之人,唯有原本就在屋中并有前任苗疆战神之称的战兵卫。
      唯有对北竞王死忠之死士,才能甘冒奇险,陪伴竞日孤鸣潜入中原,并在此时不折不扣接受其暗示,无论得到答案为何,必然出手。
      若是一击不中,或许面临的便是反击,北竞王也许还能逃脱此地,但战兵卫……谁也不知垂死挣扎的史箐阳,会是如何反应。
      然而。
      史箐阳一动也不动。
      血染白衣,顺着肌肤向下,温热满怀,是何种滋味?

      距离灵界大约百里之处,百武会临时营寨之中。
      荀隐嶙静静一个人坐在篝火边,似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而在遥远之地。
      贯白虹抬头看看渐渐西下之夕阳,不知为何心中充满莫名焦躁。或许是因自己同伴这几日有些异样的态度,或许……是忽然想要反省却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沉默的屋内,忽而一阵风掠过。
      战兵卫手中长刀染血不曾入鞘,寡言现身立于北竞王身侧,所做之动作,皆是戒备。
      并无杀气。
      但是气氛,却并不轻松。
      血缓缓染红白衣,之后沿着椅子流在地上,将鞋面也染上鲜红。血流的多了,人脸色便会苍白,但是史箐阳一直一动不动抓着椅背,神色沉静。
      “你做得不够绝。”终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
      “哦?”竞日孤鸣一直注视史箐阳。
      史箐阳道:“杀我,你要亲自出手。”
      竞日孤鸣低头注视玉杯:“杀你乃是迫不得已,行至今日,已无法留情。”
      史箐阳摇了摇头,居然笑了笑:“所以才说只是仍是不够。”他慢慢站了起来,神色一片冰冷,“若有一日,你众叛亲离,我会留在你之身边。但在那之前,你我之间,原来毕竟无法同行。”
      “这样的回答,真是一种残忍。”竞日孤鸣抚杯,垂眸轻叹:“小王,并不该将这问题问出。”
      “你真以为我会死?”史箐阳抿唇一片隐忍。
      “刺穿心脏之刀痕。”竞日孤再度叹息,再度望向前方友人:“苗疆战神之刀法,吾向来是信任的。”
      “但是现在,你真相信我会死?”
      又是一句,史箐阳竟是慢慢站了起来,纵然白衣染血,纵然胸口刀伤血流不止,纵然脸色苍白而唇格外嫣红。
      良久。
      竞日孤鸣一动不动,注视史箐阳。
      史箐阳神色自若,点头:“我该走了。”
      一步一血痕,留下的痕迹,是脚印,或许也是过往岁月之烙印。
      袖中双手已是紧握,史箐阳转身向后,步履并未有多沉重。
      地上的血迹仍在,椅子下方那一滩鲜红,依旧触目惊心。
      门外阳光一点点西斜,战兵卫静默伴随在竞日孤鸣身边,忽而之间,觉阳光下飞尘莫名心惊。
      直到忽然一声唉呀,竞日孤鸣神色如常起身,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时候不早,小王也该回去王府,不然若是被王侄看破行踪,可就不妙了。”轻轻笑着,将玉杯放回桌面,目光内敛看不清此刻神色如何:“战兵卫,随吾回去罢。”
      飞尘轻扰。

      一室已空。
      直到夜色降临,不知从何处一缕微风吹入。
      只听一声清脆,空无一人之室内桌面上,玉杯当啷裂作两半。

      便在这时又是一阵风入,风散显出黑衣人形,却是一身风尘扑扑的贯白虹。
      “没人……有血……还有个破掉的杯子。”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地上干涸的血迹,贯白虹眉头简直能够绞死苍蝇。
      这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人……活着吗?”良久,贯白虹喃喃自语,转身如风再度离去,面色一抹隐约惶急。

      夜凉如水。
      直到转来转去,终于在方圆百里之内,一处山间树杈上发现某个隐隐绰绰抬头看月亮的身影,贯白虹这才猛然松了一大口气。
      唰地直窜上去,蹲在另外一根树杈上,让整棵树摇摇晃晃了半天。
      “你还活着啊!”贯白虹眉头皱着打量史箐阳那白衣上的血迹,并狠狠盯着胸口部位的破口,遥想当时场景,猛地咽了口口水:“你……还活着??”
      “啊。”史箐阳抬头看着月亮,声音听起来很无聊也很稳定:“还死不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戳到?是跟这一次闭关之后的后果有关吗?”
      贯白虹百思不得其解。史箐阳闭关之后功体不稳这件事是他知道的,但是后果应该不至于……在打架的时候被人戳成重伤,难道不该是一巴掌把人拍死吗?
      史箐阳转头看贯白虹,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当时我和北竞王面对面……”
      “竞日孤鸣何时改用刀了!”贯白虹大惊。
      “……”史箐阳再度转头看月亮,然后道:“他和我叙旧来着,大概是存心想要我分神。”
      “然后?”
      “嗯,然后我想是不是可以杀掉他,那时候你也认识的死士离得有点远。”史箐阳很有调理地思考,抬手撑着下巴,淡淡盯着月亮:“你也知道,我这人对危险有些敏感。”
      贯白虹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
      他叹气:“竞日孤鸣啊,总算是受不了你的首鼠两端了啊。”喂,别乱用词。
      “……”史箐阳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看我干什么。”贯白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险些从树上摔下去变成一只死鸟:“是说真的,如今苗疆箭在弦上,有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是个人都想要做掉你好不好,竞日孤鸣能忍到今日,我都替他捏把汗。”
      “……”史箐阳默默抬头继续看月亮:“你走不走?”
      “啊?”
      “你若不想走。”史箐阳盯着月亮一字一字道:“我请你上去看看嫦娥妹妹好不好?”
      “……咳。”贯白虹目光游移,忽而一窜,身形消失夜色不见。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嗖地窜了回来,语气很不确定:“喂……你是真的没事吧。”
      贯白虹声音带着笑,看起来像是半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需不需要我去买一口棺材……”
      “滚不滚?”
      “啊哈,无事,你只要不死就行了~~”一句话完,树枝猛地一颤,半晌无声。
      月色清凉。
      贯白虹……看起来似乎是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原来并未遇见北竞王么。”
      “走得这样干脆,看来我的话,终究效果有限。”
      抬头看着月光,史箐阳慢慢举手,捂住唇,伤口处已不再流血,却有一股粘稠之液体顺着指缝渐渐滑入衣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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