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只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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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正是网中人恢复过往身为魔世将领记忆，率领一众小兵兵以及中原叛徒唤醒沉眠已久的魑鬼漫天乱飞企图攻占灵界，让魔世通往神州的通道彻底打开好实现种种阴谋之时……当然。
也许魔，只是单纯想回家。
上文有说，史家第四子胡乱插手，虽然看似让藏镜人为中原一方接受之可能大大增加，却也暴露有不少隐患。
比如如今史艳文便已决定在最大限度内将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拘在身边，无论暗中隐藏多少不可见人之人事物，总之不可再让其捣乱。
但俏如来却隐约知道，这个决定本就是建立在自家四弟刻意误导之下。
凡是真正认识史家四子史箐阳的人，如何会真正相信他还具有赤子之心。或许只有相处不久且挂念亲情的史艳文和俏如来才会相信，他们的兄弟和儿子，所做种种只是出于一种对于合家团聚之期望，一种迫于无奈之下小孩子还未能成熟懂事所做之错事。
比如孩童，嬉笑之中，轻轻撕下蚂蚱之翅膀。
他在史艳文俏如来面前表露少年之别扭和任性，在合作者北竞王面前坦陈对于中原史家之挂念，毫无忌讳在属下人以及武林前展露狠毒决绝之面。
让史家认为此人有救，让中原武林认识他并非一贯善良之人，也让北竞王感觉还能掌控，顺便增强属下对于主事者依旧存在野心之信心。
这样，维持一个危险的平衡，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趣味的人。”
正养伤的神蛊温皇放下手中资料，抬手饶有兴味支撑起下颌。还珠楼之势力虽不能完全获得关于这股潜藏在中原最底层之暗流全部信息，却能搜罗来近二十年内武林全部动向，从中总能窥出一星半点。
从得知史家出现史箐阳这个人开始，秘密搜集资料之工作便已开始了。
“主人，我不明白那个人的目的。”全部资料是由凤蝶呈上，出于对史家人之关心，她自然也全数看过一遍：“观其行为，二十年来恐怕已有绝大数派门被此人派人渗入，近期西剑流入侵，虽是不惜代价散布关于史艳文之谣言，非但不见成效，更是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这种行为，堪称损人损己。
凤蝶有时间简直就要怀疑，俏如来的这个弟弟是不是比雪山银燕更笨一点，否则怎会做出如此明显错误的决策。
……他手下的人可真是可怜。
“凤蝶，你却是忽略了苗疆。”
“嗯？”
“若是中原动乱，你觉苗疆会如何？”
凤蝶稍作思索：“苗疆必然不会放过机会。主人的意思是，俏如来的弟弟，想让中原乱起，却又不能有太大动乱？”
“纵观二十年武林变故，多数出自中小派门，且以近五年为主要。”
神蛊温皇神情自若，抬手拍了拍案前一叠纸：“再怎样算，那人的年纪也不足二十岁，故而二十年已是极限。史家一门，十数年前发生变故，此子少小离家，凤蝶你猜猜，五年前他又会在何方？”
这暗示已是明显。
凤蝶不太相信：“莫非是，苗疆？”
“五年前，恰好吾知晓那段时间苗疆边界莫名不稳，有数个部族联合起来进犯边城，虽然此战依旧被铁军卫所平息，但平添多少杀孽。”
神蛊温皇摇了摇头，“如今思来，倒是验证如今所想，苗疆之局面，哈，不知几人可以看穿。”
“苗疆，会有变故吗？”跟得久了，凤蝶隐隐约约也能琢磨几分。
“耶，有些事若是说出来，接下来的游戏可就少了几分趣味。”
神蛊温皇笑而不语。
“但是主人，你还不曾有说他的目的。”
“目的么~~你是替俏如来问的么？”
“主人！”凤蝶表达不满。
神蛊温皇从善如流转移话题：“吾不知。”
“怎么会。”凤蝶绝不相信。
“凤蝶，你认为吾之目的又是如何？”这是循循善诱的语气。
凤蝶毫不犹豫：“主人的目的，难道不是追寻更强的对手么？”
“也可以这样说，世上之事太过无趣，人总是需要寻点乐趣，让自己更强。”神蛊温皇语气微微一顿，“究竟是怎样经历，会让一名少年拥有历尽千帆之心境。当人几乎已拥有过世间一切，究竟还有什么能够引起他之兴趣，这个命题，吾也很好奇啊……”
目的，侧面反映了欲望。
如同荀隐嶙和贯白虹，各自有各自之来历，且目的性十分强烈。再如暂隐苗疆的枫山君，敢算计作死中原领袖，野心充沛到明眼人一看便知的地步。
上辈子几乎已经经历过一次正邪冲突，且本身曾是邪道领袖，本着既然做不成正道中人的想法，史箐阳大部分行事只是按照过去习惯，杀人，取血，炼药，练功，顺便聚拢起一批合用的人，随手在别人派门中安插眼线，无聊了制造几批厮杀，再度杀人取血练功……走下来，不知不觉，已是黑暗道中一员大鳄，甚至和苗疆连成一片，预定下未来出卖中原之道路。
哪怕史箐阳也没觉得一定要出卖中原，他只是此生少年，看史家正义格外不爽。
无目的，会更让人觉危险，大多数情况，史箐阳已是习惯给自己定下一个目的。
比如逐渐让中原武林让史家人习惯自己之作风，未来好转型成亦正亦邪之人物，当史艳文察觉端倪之时顺水推舟调走野心快要超过本分的枫山君，改而试探不稳因素贯白虹和荀隐嶙，再安插小桃红去俏如来身边以表明自己并无敌意，却又吩咐荀隐嶙进入百武会高层，以能在未来有必要时，影响百武会之动向。
旁人能看出几分，史箐阳并不在意，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相当在意一件事。
荀隐嶙说，北竞王尚在中原，人还未离开。
竞日孤鸣想做什么？
是被魑鬼阻挡回程，还是别有目的，又是另外一场试探——
“北竞王，他又想做什么？”史箐阳很明显地皱起眉。
对他而言最简单的试探，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将问题说出再去看别人的反应。就算荀隐嶙明知这是试探，还能不回答不成。
“应该是在等待主上。”荀隐嶙不疾不徐，自然而然地回应。
“那便去会一会罢。”史箐阳点点头，毫无表情地继续吩咐道：“若有人问我，你来回答。”想让自己卧底的身份被察觉么，先不说俏如来究竟知道了几分，便是让你如愿，又能如何。
史箐阳走后不久，树丛后方缓缓出现了俏如来。
同样之白衣，僧服样式，白发垂肩，温文而比之过去渐渐多几分深邃，相似的容貌截然不同的气质。然而此时此刻俏如来一抬眸间，淡然之气质却让荀隐嶙错觉几分看到了史箐阳。
荀隐嶙后退一步，微微颔首：“盟主。”
“这样便行了吗？”俏如来直言询问：“四弟会否有危险？”
“与苗疆之合作已有十年开外，竞日孤鸣通常只会遣使者联系，这一次不但亲身犯险，据吾所知还有一名死卫跟随，怕是已有杀心。”
荀隐嶙声音慢慢地道：“吾能看出，主上自然也能。”
“仅是这样，断不了二者之关系。”俏如来微微皱眉。
“北竞王生性多疑，若不是主上表现出不满史艳文之执念，也不能维持如今这种游走中原与苗疆之局面，但伴随时间推移，彼此关系已是悬如一线。”荀隐嶙话语一转，又道：“然而无论如何，史家总是主上之根源，对于中原吾等只是奉命插手却不曾有过丝毫损害。”
“竞日孤鸣之疑心本不易消除，此回吾又奉命潜入百武会，不但不隐匿行迹，反而愈加张扬，若为其所知，免不了推测主上之立场。”
荀隐嶙淡然道：“中原始乱未兴，又逢魔劫，现任苗王之目光必然投入灵界，一旦有所动作，便是他人之最好时机。在这个时候，身边再有不稳定因素已是兵家大忌，此事竞日孤鸣知晓，主上更是肚明。”
“四弟之性情，又是再敏感不过。”俏如来若有所思。
“所以二人见面次数越多，免不了便在形色之中带出分毫，只需分毫便会让猜忌加深，到时哪怕竞日孤鸣顾忌苗疆稳定，最先动手之人恐怕也会是主上。”荀隐嶙最后话音稳稳落，俏如来面色变了变。
“唉。”
最终只是一声轻叹，俏如来抬眸神色已是感激：“此事多谢先生指点，若非如此，俏如来也不知四弟竟是同苗疆牵扯这样深。”
“吾与箐阳只是合作，事先已言，若吾倦了随时可以终止。”
荀隐嶙摇了摇头：“告知你，只是不想他再错下去，你肯容忍一名步入邪道之兄弟，吾看史君子却未必。”
“父亲……”俏如来神情苦涩。
荀隐嶙又道：“而吾忽然思念家乡，待魔世一事解决，便回乡退隐去。”
“先生不愿留在中原吗？”俏如来一怔。
“背主之人，何敢厚颜，只是啊，有些事荀某始终放不下，如今对盟主坦诚身份也算全此行情义。”荀隐嶙温和笑着，良久后又道：“毕竟……盟主，你当真很好。”
为何邪道之人，总是会有不由自主结交正义之人？
……因为和君子相交啊，当真不必深夜摸刀更不必时刻担心身后利刃。
依旧是那处小院，史箐阳翻墙而入，庭院看起来很是荒芜，就像是很久不曾住人。
顺着蛛丝马迹，一路毫不犹豫来到最里房间，史箐阳面色不变一脚踹开门，就见到内中解下披氅，黑发束额点缀珠玉，温眉雅致手持玉杯悠然饮酒的竞日孤鸣。
靠近房门，所站立之银灰相间长发半脸纹有龙黥之伟岸持刀男子正是北竞王随身已久之死卫，此时一手警惕握与刀柄之上。
“听说你在等我？”史箐阳微微瞅了战兵卫一眼，神情冰冷地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竞日孤鸣对面。
“若无等到答案，小王便是回到苗疆，也是彻夜难眠呀。”
竞日孤鸣轻叹一声道，似有愁容。
“哦。”史箐阳点头道：“那我告诉你，你不杀俏如来，我便不会杀你。”
杀这个字，轻描淡写说出口，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战兵卫手腕一紧，竞日孤鸣抬手示意，面上神情不变：“便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史箐阳再度点头：“史家诸人，我只保俏如来。”这是再实际也不过的真话，然此时此刻说来，其中隐藏之寒意让人深思忖度。
北竞王竞日孤鸣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玉杯：“箐阳可知，你身边之人，早有异心。”直言相告，神色似是关切。
史箐阳浅淡勾唇：“你起杀心了吗？”
竞日孤鸣轻声一笑：“当年饮血为盟，你与吾互相种下连命蛊，方才成功十年盟约，小王可不愿与自己性命过不去。”
“为何还不回去苗疆？”史箐阳双手交叉，冷眼相觑，就像在看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
北竞王瞅了瞅他的目光，不由摇头：“一方面魑鬼拦路，非是时机，另外么，小王心中始终有些好奇……那个答案。”
什么答案？
若有一日，众叛亲离，你是否还会在吾身边——
史箐阳稍微思考，回答很快：“你不会有那一天。”因为你身边何曾有过真正信任之人……
“因为小王身边，从来未有过真正信任之人吗？”
竟是直接了当将话出口，竞日孤鸣一声苦笑，抬眸不动声色看了看战兵卫，再度转向史箐阳：“在你心中，吾便是如此不值得信任值人吗？”
“盟约已是足够。”史箐阳微微皱眉。这家伙今日是怎么了。
“若吾，坚持要问呢？”
竞日孤鸣眼神执着，不依不饶。
室内气氛微微沉默，也许站在门边的战兵卫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良久。
史箐阳简单二字：“我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只在其中
